在失去夏青格的這段時間裡,杜枷辰一直在想,不停的想。原來,人生中最難過的事情不是一直遇不見,而是遇見了,得到了,又被拿走。
夏青格冰冷了身體,緊閉雙眼,躺在他懷裡的那一瞬間,意識到懷裡的身體有可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對着他哭或者笑,就在那一瞬間,他彷彿聽見了全世界崩潰的聲音。
他突然很想離開這個地方,想去哪裡想去幹什麼,卻是一無所知,就好像失去了夏青格後,整個世界突然間天翻地覆,而對未來卻也是那樣的茫然而一無所知!
飛機場的騷亂一會兒就停止了,這裡的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方向的,匆匆地起飛,匆匆地下降,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想到他也馬上就要告別自己的記憶,心裡說不出的什麼滋味,就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
他手中握着的機票是法國巴黎,在踏進安檢口的前一刻,他突然看到,巨大的屏幕上閃動着,普羅旺斯的字樣,手中的票立即一陣潮溼,被他蹂躪的不像樣,隨即衝出安檢口。
“小姐,一張普羅旺斯的機票,最近的一班。”他急急說完,在看清票上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後,還是一陣莫名的緊張。普羅旺斯,普羅旺斯,普羅旺斯......
當他歷經幾個小時,在飛機上昏昏睡睡之後,到達普羅旺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躺在酒店的牀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看着這間熟悉的房間,一陣失神。原來,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那麼輕易的被想起,一杯酒,一個熟悉的場景,曾經發誓要忘記,不願想起的事情就那麼輕而易舉的回來了,不是不想去忘記,而是一直以來,都不曾忘記。
像是時間的年輪,一圈一圈,一環一環,刻進了腦海裡,拔不出消不掉,蔓延滋長......
在房間的沙發上渾渾噩噩的睡着,太陽照進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迷茫着漸漸清醒過來,揉着太陽穴,才發現頭痛欲裂,低下頭,看到滾落在地毯上的泛着光澤的酒杯。良久,他纔回過神來,站起身來,朝着浴室走去。
踏上山頂的大教堂,杜枷辰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教堂還是那個教堂,一切都沒變,變得只是他的心和他身邊的人,他的旁邊再也沒有一雙他可以牽着的手。
他腳步走進莊嚴的教堂,看着她曾經許願祈禱的地方愣愣出神,恍惚間,一張熟悉的,眉目清秀的女人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誠的模樣宛若新生,原來一切真的沒變,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他激動看着那個嬌小的身影,喃喃道:“夏青格。”只一句,身體卻已經先於意識,急急來到她的面前,想要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再也不能放開。
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把他原本冰冷的新房溢得滿滿的,只是......卻撲了個空,眼前哪有半分她的影子,彷彿不敢相信剛剛的一切只是水中月,鏡中花般,他捂着心口焦急的尋找着那個身影:“夏青格,夏青格!”他不死心的一遍一遍的叫着這個名字,希望她能出現。
他也知道也許只是他的幻想,只是他太過思念的緣故,可是他仍是不死心,不死心啊!
就在這時,一個修女模樣的女人走過來,禮貌的走到杜枷辰的身邊:“先生,好久沒見了。”杜枷辰眼中的落寞被很快的隱藏在心裡,他也禮貌的問候:“瑪利亞,您好。”眼前的這個修女,似乎印象中有過這樣的一張臉,是,原來是上次他和她來時的那一個,當時就是她讓他們把願望寫下來的。
“您和夫人還好吧,怎麼不見她的身影?”修女知道他已經想起她,便家常般的問候她的夫人,上一次,她記得他的身邊是有一個女子的,看他們的模樣應該是新婚的小夫妻出來度蜜月,真真的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讓人不禁多看了幾眼,想不記住都難。
“她,她很好。”杜枷辰一震,眼中的刺痛更深,她很好,很好,或許離開他她真的會很好,可是他不好,一點都不好,不好到,她的名字一經提及,他的內心就風起雲涌,天翻地覆,他佯裝着沒事的表情就會徹徹底底的失敗。
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失敗過,連自己的心都快控制不了了,以前的杜枷辰,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是什麼悄無聲息的讓他改變了呢,是什麼?
“她很好。”怕別人不相信般,他有說了一遍,也許不是怕別人不相信,而是怕他自己不相信,他在竭力的說服自己,她很好,很好,她還活着,她在家等着他......
可是事實真的是那樣的嗎?如果真的是事實該有多好,他願意竭盡一切!
“先生,請跟我來。”修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杜枷辰不明白她是想要帶他去哪裡,但還是緊隨着修女的步伐,然後在靠近聖堂的地方,修女示意讓他等一會兒,不一會兒,修女手裡捧着一本保存完整的書走過來,站在杜枷辰的身旁。
杜枷辰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書,是那本他們寫下願望的書,是那本最接近天堂的書,傳說會被上帝祝福的書。
“先生,這是您太太的要求,她上一次說,不管十年後還是五十年後,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杜枷辰一愣,顯然他並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說了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做了這麼隱秘的事,他們一直在一起,而他對此完全不知曉。
修女適時的退了下去,只留下杜枷辰指尖顫抖的翻看開,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氾濫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震驚的看着眼前的字,那些字,一個一個彷彿寫在的不是紙上,而是刻在了他的心裡,他甚至能想象得出,當時她寫這些的時候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他甚至能看到他寫這些的時候巧笑嫣然的幸福模樣,是幸福的......
第一個:希望媽媽快點好起來,不要丟下她。
第二個:希望沈亞柯能得到幸福第三個,第三個,竟然是,竟然是......
第三條:眼前的男人,我孩子的爹地,末尾,她還誇張的畫了兩個可愛的桃心,頑皮的靠在一起。血脈上涌,一股說不出的難受與疼痛,杜枷辰的心,此刻就像是陰晴不定的天氣,那雙黑眸中涌起的是翻江倒海的痛苦,顫抖的他心裡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的疼痛。
他的手一遍遍的撫摸着字裡行間,雋秀的字跡,漸漸的,漸漸的收緊,再收緊,直到呼吸緊促......
杜枷辰渾身一戰,眼淚都凝滯在眼中,身子踉蹌着向後退去,原來,原來,真的不是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她也是愛他的,甚至想過和他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而他會是她的丈夫,她兒女的爹地,原來,她真的是想過和他走下去的,一輩子走下去的.......
如果等待真的可以換來奇蹟的話,他寧願等下去,哪怕一年,抑或一生!只是,或許,這也只是個奢求,可是他還是存在着這一點點兒的幻想。
時光荏茬,白雲蒼狗,轉眼間,兩年過去......
“總裁在發火,聽說是楊經理做事不穩妥,好像害公司損失了幾百萬!”
“就是,就是,我也聽說了,現在恐怕已經被炒魷魚了,總裁這兩年變得更加冷情了,好像任何事都不能影響到他似的,不輕易發火,可是一發起火來就夠人受的了,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好像越來越看不懂了。”
“可不是,連花邊新聞都沒有了,真是懷疑這些狗仔有沒有盡心盡力的爲人民服務”。
“聽說呀”一八卦女故意拉長了腔調,對着圍了一圈的男人女人八卦道“聽說,總裁是因爲總裁夫人才會變成這樣的?”
“總裁夫人?沒聽說過總裁結婚了啊,怎麼會有總裁夫人。”另一個女人顯然不相信這個八卦女人的話。要是總裁結婚了,這麼轟動的事怎麼會不知道,要知道他們的總裁可是首屈一指的黃金單身漢。現在有人告訴她總裁竟然是已婚人士,讓她們怎麼去相信,不光是她不相信,公司裡的人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你愛信不信,反正總裁結婚了是事實,而且......”八卦女故作神秘,用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才神秘兮兮的接着說道:“聽說,總裁夫人死了,是自殺。”衆人被她這麼一說都嚇了一跳,再加上,突然的聽到一聲嚴厲的呵斥:“都不用幹活嗎,杜氏從來不會養閒人。”
衆人立刻作鳥獸狀,紛紛噤聲散去,低着頭大氣不敢在喘一下。
“喬先生,總裁在辦公室,我現在帶你過去。”阿邦還是不多言語,這兩年來,更是如此,杜枷辰很少說話,大多時間都是一言不發,而他更加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說着領着喬來到總裁專用的電梯口,直接按到了三十層的總裁辦公室,之後便一直站在喬的後面,永遠像個忠實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