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怎麼了?”沈亞柯突然不復以往的溫潤優雅,氣急敗壞的咆哮出口,要不是他現在不能動,他真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的打他幾拳。
“她”杜枷辰剛要開口,一個焦急的慌張的聲音傳來,杜枷辰和沈亞柯的視線同時望向門口處站着的女人,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柔和的母愛的光芒。
“杜枷辰,請你不要打擾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最明顯的驅逐,她是不希望有關杜枷辰,夏青格,甚至是任何現在有可能會打擾到她和沈亞柯以及她肚子裡孩子的人出現,她必須保護她所珍視的一切!
杜枷辰沉默了許久,凌美的一顆心也越提越緊,她絲毫不懷疑杜枷辰會把她的事說出來,即使她也很同情很爲那個女人惋惜。
但是人總是自私的,尤其是女人,她只不過是想守住自己的幸福,這又有什麼錯?所以她又鄭重的堅定的又說了一遍:“請你出去。”
杜枷辰的視線觸及到凌美凸起的肚子上,神色一片黯然,眼神中溢滿了不易察覺的哀傷,直到眼睛溫潤,他才挪動腳步,下一秒卻被沈亞柯抓住衣袖,天知道他的傷口會裂開的有多麼的猙獰,從杜枷辰的角度看去,他厚厚的紗布上,早已鮮紅一片。
“亞柯?”凌美大驚失色,拖着笨重的身子來到沈亞柯的病牀前,一張臉上寫滿擔憂。
“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沈亞柯固執的非要問到她的情況,好像不問到她的狀況他是不會罷休似的,一雙手死死的抓住杜枷辰的衣袖。
“她很好。”或許是看到凌美滿含希冀的臉以及她焦急的泛着紅的眼,杜枷辰鬼使神差的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說完後連他自己似乎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說了謊,一張臉瞥向門外,接着似乎意識到自己太過矯情:“我杜枷辰的妻子怎麼會過得不好?”只一句話就成功的讓沈亞柯蒼白的臉色愈加蒼白。
可是他並沒有感到絲毫勝利的喜悅,反而內心更加的失落,因爲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她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而他,亦不好......
“有你在她身邊,她會過得好的,這一點我早該明白”。沈亞柯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杜枷辰離開的腳步生生的被頓住了,再也走不動了,下意識的他問了一句:“什麼意思?”問完後才發現自己的這句話蘊含着多大的希冀。
“難道你不明白?她說過愛你的。”沈亞柯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被陽光照耀的桌子上,思緒飛出老遠老遠的......
“那是她被逼的。”他挫敗的開口,嘴脣都在打顫。那次,沈亞柯醉酒,大半夜的跑到他的地方,大吵大鬧,嚷嚷着要見她,當時他真的被他惹急了,連槍都拿出來了,差點兒就要打死他,要不是她光着腳,跑出來,對他說她愛的人是他,不是別人,他怕自己那天的槍真的會不小心走火。
對,她是說過愛他的,可是那時他手裡握着沈亞柯的小命兒,他以爲她當時只是被逼無奈,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所以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即使爲此他確實樂呵了好一陣兒。
“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你覺得她是那種你逼她她就會服軟的人嗎?恐怕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那樣說的!”他們相處的一年裡,更多的他得到的是她的感激,從她眼裡看到的最多的也只是感激,似乎她對他除了感激,還是感激,看不到任何愛慕的情感,因爲本身就是不愛的,所以當然不會有愛慕的情感。
杜枷辰的身子不自覺的頓了一下,沈亞柯的話就好像一根細小的綿綿的針,一寸一寸的遊走與他的四肢百骸之中,鑽心的疼,他爲什麼從來沒想過,以她那樣倔強的性格,她那樣一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主兒,怎麼會輕易的說愛?
那麼一旦說了,就是真的愛上了......爲什麼他到了現在纔想到,他真混......
“那你和她爲什麼會睡在公寓,而且還是在同一張牀上?”
“呵呵......想不到堂堂的杜枷辰也會這麼不自信,你那高高在上的氣勢那去了,你不是一向掌握着別人的生死嗎?”沈亞柯話裡的明捧暗諷的一句話,讓杜枷辰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騰騰的上來了。
“你閉嘴!”他冰冷的不悅的開口,語氣不善,凌美立馬護在沈亞柯的身前,害怕杜枷辰一個發瘋,再把沈亞柯狠狠揍一頓,本來就傷得不輕,肯定再經不起任何的折騰。
“我說的難道不對?那天一個女人給我打電話說有人等着我,我一去看,嚇了一跳,你猜我看見了什麼?”沈亞柯突然停住不說,視線毫無畏懼的看向杜枷辰,而後自顧自的開口:“我看到,她一個人抱住自己坐在荒蕪一人的郊外,那麼大的雨,我抱起她的時候,她渾身都在發抖,昏昏噩噩的說着車禍,醫院......那個時候,杜枷辰你在那裡?你在那裡?她爲什麼會在大半夜的出現在那麼荒涼的地方,你在那裡?”
“你就是這麼好好的照顧她的?之後她發了高燒,我帶她就進回了公寓,連淋雨在加上發燒,我就讓隔壁的劉嬸幫她換了身衣服,因爲公寓裡已經沒有了她的衣服,就給她換上了我的襯衫,她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他沒有說公寓裡沒有了她的衣服是因爲一個下雪的夜裡,他扔掉了她所有的東西,包括她的衣服,可是當他再跑到大街上想要找回的時候,早已不見任何蛛絲馬跡,她的東西就像她的人一樣,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消失不見了,他再也找不到了,多少的努力也是找不到的。
“後來的,你都知道了......”
“只是這樣,那你爲什麼要那麼說,爲什麼?”杜枷辰一雙眼睛變得血紅,死死的盯着沈亞柯的臉,他知不知道他說的那一句話,害死的不只是一條小生命,連帶的還有她,還有她啊,怪不得她會說有人告訴她他出了車禍,怪不得她會大晚上的跑出去,原來都是他,都是因爲自己,她以爲他出了事兒......
怪不得她說他從來就沒有信任過她,怪不得她會這麼說,怪不得啊......他以爲她不會愛他,不會在乎他,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根本就不是。
她是在乎他的,在乎的,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在乎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可是這個時候,在現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了這些會不會有點兒太晚,太晚了......
杜枷辰早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了,只覺得冷,渾身一點點兒的冷卻,一點點的變涼,頭頂上分明是溫暖炙熱的太陽,怎麼還會有絲絲涼薄的寒意呢?
“請等一下,杜先生。”凌美恢復了以往的口氣,客套的稱呼他爲杜先生,或許是因爲剛剛他沒有把另一個女人的消息說出來,她內心存在着感謝,纔會客套的叫他“杜先生”,至少在這以前,他沒聽過她如此稱呼過,每次都是帶着些許憤恨的意味叫着他“杜枷辰”。
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宿仇,有什麼恩怨似的,他們不過是各自喜歡着各自喜歡的人,偶爾不經意間,一不小心會因爲各自喜歡的人纏繞在一起,除此以往,再無其他。
“請等一下。”杜枷辰停下腳步,看着背後大肚翩翩追出來的凌美,覺得其實她也是個勇敢的女孩子,敢愛敢恨,不計付出的去爲了一個人,他甚至有些嫉妒沈亞柯,因爲,他不僅有了一個寶寶,還有一個愛他如生命的女人。
這難道不值得人去嫉妒,去羨慕嗎?人的一生還有什麼好去遺憾的呢?不像他,遺憾太多,太沉......遺憾得連悔恨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這纔是真正的遺憾,樹欲靜而風不止......
“不需要對我說謝謝。”杜枷辰開口,一如既往的冰冷,凌美站在他面前,卻也不在意,淡然的說出她想說的話:“雖然不需要,但我還是要說聲謝謝,他的命雖然是保住了,但是醫生說,他的心臟受損嚴重,不能受刺激,否則......很可能......”
“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卑鄙得想要他死。”
“謝謝,我只是想他好好的活下去,只是想讓他能夠陪我們好好的生活下去,其它的我什麼都不想了。”說這話的時候凌美不自覺的撫摸着她鼓鼓的肚子,眼中的滿足不言而喻,在她的眼中杜枷辰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幸福的世界,是他想追尋卻怎麼也追尋不到的世界。
想起夏青格,杜枷辰心裡有的是來不及說出口的種種,愧疚,遺憾,心疼,以及來不及說出口的,愛。
只是可惜,再沒機會說出口了,而她亦是不會聽到了,早知現在會是這樣的遺憾,他一定會告訴她,他愛她,愛到骨血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