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和展昭先下了船,兩人牽着馬,溜溜達達地往城西走。
小月和迴風跟在兩人後面,跟踩螞蟻似的,走得極慢,不看路也不看人,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蹭來蹭去地發出低低的聲音,好像在交流着什麼。
展昭回頭看了它們一眼,道,“不如就成親吧?”
“啊?”白玉堂睜大了眼睛看展昭,嘴張了半天才問,“咱倆?”
展昭也一愣,一眼瞪過去,“迴風和小月!”
白玉堂眨眨眼,點頭,“啊……我就是說咱倆的馬。”
兩人同時摸了摸鼻子,轉臉望別處。
“對了。”白玉堂看展昭,道,“珍兒生下來了,白胖胖的很可愛。”
“嗯。”展昭點點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看見了。”
“啊?”白玉堂吃驚,問展昭,“你什麼時候去看的?”
“來之前。”展昭笑眯眯。
白玉堂立刻意識到展昭已經去過陷空島,也知道自個兒沒請柬還來了廬山了,有些不自在起來,展昭知道他好面子,就道,“四哥說你出來閒逛來了,我還以爲這次遇不上你了。”
白玉堂聽後心頭一鬆,心說還好四哥沒說請柬的事情,就道,“閒逛了一陣,就到了九江府了。”
“哦……那你不去招親的咯?”展昭問,“我反正不去,請柬都沒拿。”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我也沒。”
展昭用胳膊肘捅捅白玉堂,道,“那正好,我一會兒去給老爺子送份禮,然後咱倆找地方喝酒去,順便去爬廬山。”
白玉堂點頭,“主意不錯。”
……
開封府門前,公孫先生看完了最後一個病人,正準備收拾一下東西回去了,今日坐得久了,有些累,卻感覺眼前光線一暗,似乎有個人站到了桌邊。
他以爲是有人來看病呢,就下意識地問,“哪兒不舒服?”
擡眼,卻看到身旁站着一個一身錦衣華服的男子,公孫看清他樣貌以後,一皺眉——這不是龐煜麼?
說來,這龐煜是昨天剛剛被包拯放出來的,之前他因爲去紅翠樓鬧事,讓人報官了,包拯聽到稟報之後,覈實了他確在紅翠樓鬧事傷人,毀壞桌椅,便罰他監禁十日,讓他在開封府的大牢裡頭,蹲了十天,並且賠付了錢資給紅翠樓。
龐煜出來後,越想越不服氣,今天一大早,就帶人去了紅翠樓,想要鬧事的。不過到了紅翠樓前,龐煜看到了一輛馬車,覺得有些蹊蹺,那馬車明晃晃的,看起來顯得很是華麗……車身上繡姿條盤龍,龐煜一皺眉——這不是八王府的車麼?
上了樓,想找九姑娘,不過被人告知,九姑娘正陪貴客下棋呢。龐煜推開小二,風風火火跑上了樓,卻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一身淺藍色長衫,抱着劍的年輕男子,面目冷漠眼神凌厲——是八王身邊的侍衛,官階和展昭一樣,也是御前四品帶刀,狡隨風,此人江湖上人稱隨風劍客,功夫相當之高,因爲八王爺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就退隱了江湖,一直跟在王爺的左右。跟展昭白玉堂交情深厚……不過在龐煜看來,這些江湖人交情深厚的,必然脾氣相投,也都愛跟他過不去。
不過雲隨風在這兒,莫不是八王爺也在這兒了?
雲隨風也遠遠看到龐煜了,並不說話……十分懶得搭理這號人。
正在龐煜猶豫之時,就看到房門一開,九姑娘很狗腿地捧着一盤葡萄出來,湊到雲隨風身邊,道,“雲大俠,吃葡萄。”
雲隨風似乎有些無奈,搖搖頭,道,“不用,多謝。”
九姑娘眨眨眼,走到迴廊一邊往他眼前的欄杆上一坐,端着葡萄自己吃了起來,邊吃邊看,看的雲隨風全身起雞皮疙瘩。
九姑娘可是一臉的讚歎,心說……好帥啊,真養眼啊!
正看得興起,就聽到裡頭有人跑了出來,是八王爺身邊的太監劉公公,“九姑娘啊,王妃的那盤棋還沒下完呢,催您進去呢!”
“哦!”九姑娘趕緊端着葡萄進去了,片刻後,又出來了,端着一盤櫻桃,“雲大俠,吃櫻桃!”
雲隨風接着搖頭,九姑娘又坐他對面開始吃櫻桃。
片刻之後,劉公公又來叫了,九姑娘大概又進去走了兩步棋,就託着一盤桂圓出來了,雲隨風就覺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九姑娘則是邊啃桂圓邊讚歎——哎呀,早聽說雲隨風好帥,果然不假啊!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啊!上次她偶遇柴王妃,錯陽差救了她的命,於是被收了乾女兒,現在想想真是賺大了。一來看到了傳聞之中的中年美大叔八王爺,那個貌美啊,沒想到連侍衛都那麼帥……開封真是好地方啊,帥哥美男一籮筐,御貓白鼠看不夠啊,還有侍衛一大把……幸~福~死~啦~。
最後,柴王妃索xing叫劉公公將雲隨風叫進去在屋裡站着了,九姑娘屁顛顛就跟了進去,邊下棋邊接着看美男。
龐煜也不傻,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九姑娘來頭不小,有八王府給撐腰,難怪那麼囂張。他也沒法鬧事了,他安樂侯再厲害,說白了也是個空職,跟八王爺怎麼鬥?
無奈,龐煜只得掃興地帶着家將們出來了。
想到回太師府覺得有些掃興,不回去麼……去哪兒轉轉好呢?
龐煜無聊在街上閒逛,打老遠,就看到了在開封府門前給路人看病的公孫先生。
現在雖已是春日,但早間傍晚還有些冷,公孫挺畏寒的,雖然在外頭有些太陽曬着,但是風也不小,因此披着一件白色的兔毛大氅,本來人就膚白清瘦,這毛茸茸的白色大氅一批在身上,顯得整個人越發精緻清秀起來,就一雙尾稍微挑的鳳目,如同描畫一般的細緻,薄脣淡淡的硃色,下巴尖巧。膝蓋上蜷着只懶洋洋的小胖貓,公孫寫完了方子,就將手塞到小貓的肚子下面,暖暖。
龐煜遠遠看着,心頭微微一動……聽說白玉堂走了,展昭也放假了……就走了過去。
公孫擡眼看到來的人是龐煜,心中隱約有些詫異,不過也沒多想,就是自顧自收拾東西,準備回府了。
龐煜卻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公孫看了看他,有些不解。
“早聽說公孫先生醫術超羣,本侯多日來身體不適,找了好些大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先生給我看看吧?”龐煜笑容可掬地對公孫道。,
公孫觀龐煜氣色,此人滿腦門油光,臉色紅潤,只人中那裡青了些……說明他縱慾過度精氣兩虧,眼中無神那是他胸無大志懶惰貪食……這人至多一些富貴病,不可能有何頑疾。
公孫雖然懶怠搭理他,但是龐煜也算客客氣氣,總不好無端給他冷臉看,就道,“侯爺有何不舒服?。”
“呵呵,說不明白,要不然,先生給我把把脈吧!”說着,龐煜笑呵呵地伸手出來。
公孫見他伸手到了自己眼前,只得將一個綿軟的稻穀棉布墊子放到了龐煜的手腕下面,讓他墊着。
龐煜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公孫一雙白皙纖瘦的手,心裡微微有些癢。
不過還沒等公孫的手挨上去,就聽身後有人叫他,“公孫先生,包大人找您,說有要緊事情,讓您立刻進去。”
公孫一回頭,就見站在他身後的,是南宮明。
南宮明本是禁軍的統領,之前被人誣陷,龐統差點就宰了他了,幸而讓公孫救下,證明了他的清白,龐統就把他留在了身邊。最近幾日龐統軍務甚忙,開封府裡展昭又不在,其他的他倒是不擔心,就詩孫每天在外頭給人看病,他有些不放心,就讓南宮明站在開封府的門口,留神看着公孫,出了什麼事,就給公孫幫忙去。
南宮明一看到龐煜來了,就知道要麻煩,看到公孫要給他把脈,覺得有些腌臢了公孫先生一雙手,趕緊就給打斷了,隨口編了一句,好將公孫叫進來。
公孫也不想給龐煜把脈,就點點頭,站起身來想走。
龐煜伸手抓住公孫的袖子,道,“唉,先生,怎麼不給我把完脈再走啊?”
而這個時候,開封府裡頭的衙役也看到了,都皺起了眉頭,有幾個趕緊就進去找府裡的張龍趙虎,兩人一聽什麼?龐煜敢來騷擾公孫先生,趙虎火爆脾氣,噌就衝出來了,往公孫身邊搶上一步,將先生的袖子拽了回來,道,“先生啊,您還不去啊,大人該惱了。”說話間,看龐煜,道,“安樂侯,俺給你把脈咋樣啊?”
龐煜一愣,看了看趙虎,趙虎是個大個,一看就孔武有力,手指頭擀麪杖似的,又黑又粗,就挑了挑眉,站起來說,“既然我來得不巧,先生正好忙着,那麼我下次再來吧……告辭。”說完,對公孫笑了笑,帶着人走了,路過南宮明身邊時,橫了他一眼,南宮明微微皺眉——這龐煜,太囂張了。
見人走了,趙虎伸手給公孫搬桌子,道,“先生,下回你上府裡頭搭攤子,哪個敢鬧事我就替你揍他。”
公孫失笑,瞧瞧他,“你還會把脈啦?什麼時候學的?”
趙虎撇撇嘴,“俺會把死人脈,有脈的有氣沒脈的沒氣,剛剛那小螃蟹是跑得快,不然我就直接讓他有脈變沒脈……哼,下次展大人回來了,非把這事告訴他不可,鐵定剃光那螃蟹滿頭的毛!”
公孫抱着毛球,笑着跟趙虎進了開封府,南宮明也想跟進去,轉臉,就看到遠處的大道上,龐統緩緩地走回來,南宮明就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有什麼心事,也不知道剛剛那事情,他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很快,龐統走到了開封府的門前,南宮明給他行了個禮。
龐統點點頭,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南宮明鬆了口氣,就轉身進門了,他走得快,因此沒看到龐統朝剛剛龐煜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冷得有些瘮人。
……
展昭和白玉堂溜達到了九江府城西的地界,放眼望去,傻了,這小弄堂根本就是九曲十八彎,滿眼都是岔道,上哪兒去找什麼徐子旭的印章鋪子啊?
兩人帶着兩匹完全不在意外界一切存在的馬兒,很大意地走進了小巷子裡,兜兜轉轉之後——迷路。
在轉了半個時辰回到原地之後,白玉堂認真對展昭說,“貓兒,此地莫非是按照五行八卦陣建的?”
展昭嘴角抽了抽,白了白玉堂一眼,“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似的,家門口經過的螞蟻都要讓排個燕翅型再走?”
迴風稀溜溜叫了一聲,像是在對展昭的話表示認同。
白玉堂無語,瞥了迴風一眼——出息了你,還沒把小月娶過門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