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那童子:“這一僧一道,從哪將你帶出來的?”
童子想了一會,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那裡很大,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也沒有人……”
我向薛倩笑道:“你老家是這樣的?”
薛倩擺擺手:“滾蛋,我和你一樣,都是人。”
呂先生說道:“或許你的祖先和這童子一樣,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只不過,你的祖先和人類通婚,血脈漸漸地稀薄了,而這童子,還純正的很。”
說到這裡,呂先生指了指童子的屍體,我看見他的後背上,有一個栩栩如生的鐘馗紋身。與薛倩背後的紋身不同的是,這個鍾馗色彩斑斕。
薛倩背後的鐘馗本就很精緻了,可是和這個一比,簡直是草稿紙上的線條而已。
薛倩說道:“這麼說的話,我們只要知道了這童子的來歷,就可以找到鍾馗的源頭。然後完成那個所謂的使命,我們這一族,也就徹底的解脫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然後,他和顏悅色的問那童子:“你對那個地方,還有別的印象嗎?”
童子搖了搖頭:“沒有印象了。那裡什麼都沒有。我被那兩個人帶出來之後,才見識到了,原來世上這麼好玩。只不過,我的肉身很快就死了,我最後變成了小鬼,就沒有人和我玩了。”
呂先生問道:“剛纔你說,你能夠看到趙莽心中的想法,所以能畫出那些畫來?”
童子撓了撓頭,說道:“是和我有關係的想法,而且要特別強的想法,翻來覆去的想,我才能感覺到。”
呂先生問道:“那一僧一道的想法,你察覺到了嗎?”
童子點了點頭:“那個和尚覺得我會變成大魔頭,把所有的人都吃了。所以他要殺我。那個道士覺得會有很多鍾馗想吃人,只有我能擋住他們,所以一直保護着我。”
我點了點頭,童子的話,和我們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樣。
呂先生衝我們兩個笑了笑,說道:“那一僧一道,曾經警告我們,不要試圖尋找這童子的來歷。我們一旦知道了,會像他們一樣,陷入自相殘殺的境地。不過,我們現在似乎不得不找啊。不然的話,薛倩背後的鐘馗,早晚要發作。”
薛倩笑了笑,說道:“這大概就是命,天意弄人啊。”
我說道:“你們先別發愁自相殘殺的事了。咱們怎麼知道童子的來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來的。”
呂先生指了指躺在牆角的一僧一道,說道:“童子雖然不知道,但是這兩位知道。”
我無奈的說道:“他們已經死了,不僅死了,而且是魂飛魄散,死得很乾淨。你想從他們嘴裡問出話來,可是難得很了。”
呂先生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一定。這童子不知道從哪流落到世上來的。可是這一僧一道,卻是世間人。只要咱們認真尋訪,肯定能查到他們的身份,然後再順藤摸瓜,看看他們曾經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還有沒有親朋好友,或許能有一些線索。”
呂先生的話,讓我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我點頭讚道:“你這個辦法不錯。咱們怎麼查?報警嗎?”
呂先生搖了搖頭:“這兩位都是出家人。恐怕連戶口都沒有上過。而且他們在這宅子裡面呆了幾十年,公安局八成沒有他們的消息。我倒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薛倩問道:“呂老道,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怎麼查這兩個人的來歷?”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一僧一道,恐怕和小鬼們打交道也不少。咱們最好交給空亡屋去查。他們中關於這兩位的消息,肯定要比公安系統多。更何況,他們已經死了幾十年,他們的親戚故舊多半做了鬼。沒準就和空亡屋有瓜葛。這樣查起來,機會大得多。”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把他們的屍體運到榆城去?”
呂先生指了指童子:“把他也帶過去。”
童子有些畏懼的看着呂先生:“你要把我怎麼樣?”
呂先生微笑着說道:“我要帶你去個地方,那裡有人陪你玩。”
童子眼睛一亮:“真的?”
呂先生拉着他的手向外面走:“當然那是真的。”
薛倩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說道:“現在還不到十二點。來得及,我們連夜將他們送到榆城去吧。”然後,他給王書記打了個電話。
對於我們的要求,王書記從來沒有推辭過,十幾分鍾後,他開着車趕到了。他問道:“這次是什麼情況?”
薛倩指了指屋子裡面的屍體,說道:“幫我們運這三個人的屍體到榆城。”
王書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三位大師,你們該不會是要拋屍吧?”
我笑道:“王書記,我們如果想拋屍,怎麼可能找你呢?誰不知道你鐵面無私。”
王書記擺擺手,苦笑一聲,說道:“趙兄弟,你可別諷刺我了。”他有些爲難的說道:“我的車不大。帶上你們三個之後,就放不下這三具屍體了……”
他猶猶豫豫的說到這裡,忽然打了個哆嗦,緊張的問我們:“三位,你們去不去?該不會是讓我自己拉着屍體去榆城吧?”
我笑了笑,說道:“哪能呢。你放心吧。我們都去。至於這三具屍體,後備箱裡能塞進去嗎?給他們護住頭臉,別磕破了就行。”
我們三個人將屍體搬出來,塞進了後備箱。這時候也不用考慮他們的姿勢是不是舒服了。折騰了好一會,總算搞定了。
王書記累得氣喘吁吁,對着後備箱一個勁的說:“得罪得罪。等我辦完了事,一定要燒兩柱香,冤有頭,債有主,千萬別找我。”
我笑道:“王書記,你怕什麼?這三具屍體裡面,有兩具已經魂飛魄散了。不會找你的麻煩。”
王書記咧了咧嘴,問道:“有兩具魂飛魄散了?剩下的那一個呢?”
我指了指呂先生:“剩下的那一個在呂先生身邊呢。”
呂先生衝我們笑了笑,然後拉着童子上車了。
王書記苦着臉說:“今天我要拉着鬼去榆城嗎?這可太嚇人了。”
我說道:“別害怕,只是一個童子而已。他看起來只有五歲,而且……”
王書記連忙擺擺手:“趙兄弟,我求你了,你別說了,我害怕。”
我笑了笑,就坐到了王書記的汽車上。然後一路風馳電掣,向榆城駛去了。
等我們趕到榆城空亡屋的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王書記已經來過這裡幾次了,知道我們要見的不是活人,所以遠遠地躲開了。
我們帶着童子走到空亡屋,古月迎了出來。她臉上帶和歡喜,又有些擔憂的問:“你們要去陰間了?”
我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古月曾經說過,如果我們要去陰間,一定要來見她一面。
我搖了搖頭,笑道:“現在還不去。我們最近遇見了一個小鬼,想請你照看兩天。”
然後,我把童子拉了出來。美女的殺傷力不分年齡。童子一看見古月,馬上跑了過去,熱情程度比和我們在一塊的時候要高多了。
古月捏了捏童子的臉,拉着他的手問道:“這孩子哪來的?”
我指了指薛倩,說道:“老薛的兒子。”
薛倩黑着臉說到:“老趙,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萬一這童子信以爲真,我可就麻煩了。”
我說道:“你算了吧,這童子活的年頭比你可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