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蘭帶着大女兒紀香去相親,這親事相的挺糾結。
那程家小子無論是長相、個頭那都能拿得出手,性格也看着挺好,見人不笑不說話,處事也是有裡有面,還有瓦匠的手藝,從哪方面看都挺合適當女婿。
只是這程家老頭老太太瞧着挺格嚴,尤其是那太太三角眼吊眉梢,說出那話來一點兒都中聽,這纔是相親頭次見面,就橫挑鼻子堅挑眼睛,一會兒說家裡條件怎麼怎麼的好,給兒子找媳婦得個像樣兒的。一會兒又叨叨說不能找個太窮的家,省得是拖類。倒是對紀香沒說出別個來,可就這也讓她心裡堵得慌。
“哎,這小子條件是真不錯,對香子也是相中了。可就他爹媽——要是能分開過倒還真行。”
“過日子不光是對象倆好就行了,公婆格路處不到一塊兒去,天長日久的總不是個事兒。”紀香臨走之前就被紀巖敲打了那麼一下,心裡老早就有了主意,眼見程家父母不是那好相處的人,直接就給否了。倒不像周淑蘭那樣還有些糾結捨不得。
“香子,我知道你沒怎麼相中他們家,可是那小子是真挺不錯。”周淑香嘆了口氣:“要不是咱們家稍微富裕點兒也不用看人眼色,在程家父母面前也能展揚些,說到底還是我這當媽的沒用,沒給你個好家。”
農村姑娘小子找對象那都是要看家的,條件太不好了總是會受影響。就像程家父母說的那樣,娶個媳婦太窮了會受拖累。周淑蘭明知道這話是特意說給她的聽的卻沒辦法去反駁,誰讓紀家是真挺窮呢,給姑娘相親都得矮人一頭。
“誰說咱家窮了?”紀果插話道:“小四兒這兩天賣香菜就賣了一萬多塊錢,就咱們堡子裡哪家也沒說二十五寸的大彩電說買就買吧?媽,我跟你說,以後我大姐再跟人相親你別總覺着落威,咱家現在可不窮,有一萬多存款呢。”
周淑蘭瞪了她一眼,道:“那些錢是給你老妹子辛苦掙回來的好上學唸書用的,別打那些錢的主意。”
紀果被她給瞪得直愣:“我也沒說要那些錢哪,不就是說說嗎。還不是你起的話頭兒說家窮,小四兒也是咱家人,她能掙錢不都跟着沾光啊?就像她買的電視你沒看似的。”後一句沒敢說的太大聲,只放在嘴裡嘟囔了句。
“媽,三姐說的對,往後再別提咱家窮這事兒了。”紀巖瞅了眼紀香:“大姐這次相親就這麼地了吧,你也說了那家兩老的不好相處,大姐就是真的嫁過去也受罪。就憑我姐這麼好個人又漂亮又溫柔找什麼樣的好對象沒有,實在用不着可他們一家來。是吧,大姐?”
“是,小巖說的對。”紀香衝周淑蘭道:“媽,你就別再尋思了。趕明個我韓姨要是問起來,你直接就給推了吧,就說我沒看好。”
“其實——我也不是就那麼看好。”周淑蘭期期艾艾的道:“我不就是尋思、尋思吳老九和紀梅那兩個不要臉的現在都大明大擺的搞一塊了,怎麼地你也不能讓別人看笑話,想着今年就把你的婚事給訂下來。”
“誰愛搞一塊兒搞一塊兒,我纔不稀得搭理呢。”這才退親多長時間吳家就給紀梅過去了彩禮,尋思這兒紀香也是挺生氣。
紀果哼了聲道:“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個鱉親家。那兩家人湊付一塊兒去,沒一個好乾糧,瞧着吧,有他們打起來的時候。”
這句話倒成了真言一樣,撂下都沒過兩小時,傍晌午的時候,紀家五口正打算放桌子吃飯,就聽見外頭一鬧鬧的,也不知道是誰衝着院子裡喊了嗓子:“周淑蘭,快走啊,去瞅熱鬧去,老吳太太跟紀淑英打起來了——”
周淑蘭聽見了一高蹦下了地,鞋都沒完全提上就往外邊頭衝:“哎喲,打起來了,那可得去看看。”那眼睛興奮的都亮了。
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安心了!
紀巖想起這句經典,瞧她媽那樣兒忍不住直想樂,衝着紀香、紀果道:“走大姐,三姐,別收拾了,看熱鬧去。”
紀以田坐在板凳上抽菸,聲也沒吱的起來拍拍屁股晃悠着跟了出去。
吳家住在堡子東頭,跟紀老三家隔了能着八百十米,兩家人因爲吳老九和紀梅的關係最近走的挺近乎。
要不說能嘎親家,兩家人的情況有些相似,當家作主的都是女人,男人都屬於老婆能那種。吳老太太生了九個兒子,剛強也厲害。年青時候就是有名的‘小辣椒’,歲數大了脾氣非但沒減還越發的大了。
她的九個兒子裡,七個都已經結了婚分出去單過,剩下的兩個兒子裡,七兒子長年在外年月不回來一趟,還有就是身邊這個老兒子。
吳老九今年二十四,農村人都興結婚早,這個歲數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先前跟紀老二家的紀香定親是吳老太太作的主,吳老九看紀香長得挺好,性格也溫柔,也就沒有反對。
可是親事定下來沒多長時間,吳老九就覺着紀香太過文靜了,倒是紀老三家的紀梅長得美豔,人也開放的多。最開始兩人就只是湊一塊兒扯扯皮,日子久了,一來二去兩人就拉格上了。
堡子不大,哪裡有個風吹草動很容易就被人發現,兩人偷偷摸摸再小心也還是被人瞅出了門道兒。吳老九一看堡子裡已經開始有流言傳出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跟他媽攤了牌。
皇家重長子,百姓疼麼兒。吳老太太最慣的就是這個小兒子,抗不住他再三磨嘰央求最後也就同意了,豁上老臉登了紀家門把親事給退了。
紀老三家可跟紀老二家不一樣,紀淑英的壞名可堡子裡就沒人不知道的,吳老太太其實打心裡並不想跟她嘎親家,可是老兒子同意她也沒辦法。
這心甘情願和無奈之舉兩者之間總歸有所差別,吳老太太在過彩禮的時候也就沒那麼大方,紀淑英那本來就是個刁蛋的主,哪能讓這個勁兒,忍了兩天到底是憋不住了,逮個由頭就跟吳老太太吵了起來。
紀巖她們到的時候,兩頭兒已經鬧得不可開交,四下裡圍了老大一幫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