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巖喝了一年的靈泉,這還是頭回知道它還有興奮劑的作用,眼瞅着家裡這匹馬騾吃錯藥似的蹦達了能有二十多分鐘也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她光站着看都覺着累的慌。
道邊兒修了個雨季防洪舒泄用的簡易水壕洞,上頭打了個兩邊來長的水泥臺子,正好可以坐上頭歇會兒。
也是紀巖一時大意了,光瞅着那馬了,也沒往旁邊左右多看看,等到她覺着不對勁兒的時候,田埂下邊的壕溝裡突然竄出來一隻大狠狗,低低的吠了兩聲,衝着她就撲了上來。
也仗是反應迅速,紀巖朝着旁邊一滾,抓起了地上的碎石子朝着狼狗就丟了出去。
可這也只是暫緩了下了它的腳步,紀巖大駭不已,腦子裡已經是一片空白,只是機械性質的抓起身邊一切可用的東西,右手邊上就是個水泡兒,她也不管不顧的管是爛泥還是臭水的統統往外潑。
那狗也是相當兇,這點根本就不算個什麼,看她站起來追趕路着往前攆。紀巖慌不擇路一頭栽到了斜坡下,地裡不知是誰家種了大頭菜,她兩手抓起來就往外丟。
人在急眼的時候潛力是無限的,一陣緊打緊撲摟,愣是沒讓那狠狗靠到跟前兒。正好地頭有塊兒邊界石,擱在平時紀巖兩手勉強能抱起來吧,可這會兒輕而易舉的就給撈了起來,朝着那狗就砸了過去。
這下是給砸中了,那狗‘嗷’了聲,抹過身一瘸一拐的跑了。
紀巖一屁股坐地上了,心跳的都不成個兒了,好一會兒纔算緩過勁兒來。
東邊這片耕地幾乎都連成片了,只在靠着村委會那邊有幾戶人家,那隻狼狗奔着其中一戶人家去了,估摸就是那家人養的。
狼狗兇悍不比小土狗見了人只叫兩聲就跑,骨子裡還是有種野性。堡子裡倒是有幾家養大狗的,可也都怕跑出來傷到人,全都拴起來了。
這戶人家也真是夠缺德的,養了頭厲害的狼狗不知道拴起來就算了,聽見外面有動靜怎麼也不說起來看看?剛纔鬧的動靜這麼大,紀巖剛纔叫了好幾聲,她不相信那家人沒聽見,那狗跑回家了才把燈開了,裡頭的人出來喝斥了聲,連出來問問都沒有。要想訓狗剛纔幹什麼去了?
紀巖後怕之餘是越想越來氣,拍拍屁股抓起了塊石頭在手裡,小跑着就到了那家大門口,站在就衝裡頭喊:“你們家還有個喘氣兒的沒有,大狼狗咬人了沒聽見啊?”
這要是懂事兒的肯定出來賠個禮,哪怕是遮掩找個藉口說沒聽見紀巖也能好受點兒,可裡面愣是沒動靜,剛開的燈又給關了,明擺着不想搭理她。
紀巖這個火呀,人家在屋裡她也不能衝進去把人薅出來。胸口直堵囔的慌,唾了好幾口才抹身往回走。
等她走到大道上正好看見周淑蘭迎頭過來,手裡牽了馬已經老實下來,可能是剛纔蹦達的太厲害,這會兒走道兒都直打晃。
“媽,你怎麼過來了?”
“天黑了,我不放心你自己在這溜達。你怎麼從地裡穿過來,剛纔上哪去了?”
紀巖臉沉了下來,好在是天黑看不見,只是聲音聽起來沉沉的:“剛纔讓條狼狗差點兒給咬了。”
“什麼?”周淑蘭驚叫了聲,把她拽到跟前上下打量着看:“有沒有傷着哪兒?”
“媽,沒事兒,它沒咬着。”紀巖嘴上說的輕鬆,可是到現在還在後怕呢。剛纔那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這要是讓那狗給咬死了,找兇手都找不着。
“怎麼還能蹦出條狼狗來呢?”周淑蘭直後悔沒早點兒過來,她尋思先讓閨女溜會兒,她把家裡碗盆兒收拾利索了再過來接班兒,還不知道得溜到什麼時候呢,一家別都累倒了,輪換着來啊。就沒想到也緊挨着堡子會出這種事?
“誰家養的這是,得找他們家說說去——”
“不用,我剛纔過去了。”想到那家人的德行紀巖就氣不大一處來。可不想周淑蘭再問下去,直接拿話轉移了注意力:“媽,你看馬怎麼樣了?”
“嗯?”周淑蘭回過頭,摸了摸馬肚子:“我怎麼覺着小多了?”
正說着呢,‘撲撲’拉長音兒的兩聲屁響。
“嗯,真臭——”紀巖臭的直捂鼻子。
周淑蘭也拿手直煽呼,可是卻挺樂呵:“總算是放屁了,這下可好了。”只要是放了屁就說明沒事兒了。
又脹又累的大馬也覺着鬆快了,往回走的蹄子都不那麼重了。
紀以田一聽說馬放屁了,心口懸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把早就弄好的草料放槽子裡,看着馬吃簡直比他自己吃了山珍美味還要香。
紀巖進了家,屋裡燈光亮,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狼狽模樣頓時就暴露了出來。
直到這時候周淑蘭才真正意味到剛纔的兇險程度,不禁嘴裡罵了句:“這是哪家瘟大災的幹出這種熊事兒,養活狼狗都不知道拴起來,這怎麼沒把人給傷着了?”
紀果在那屋聽見聲音也過來,看見紀巖這模樣也是嚇了一跳:“小四兒,你這怎麼地了?”
“你妹差點兒讓狼狗給咬了。”周淑蘭在這邊解釋,紀巖去西屋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臉上覺着火辣辣的疼,拿來了鏡子一照,右臉頰蹭出好幾條血凜子,瞧着半邊兒臉都有些腫。除了臉上,手掌根兒也破了塊兒皮,可能是躲閃的時候不小心搶地上了,當時也沒注意。
外屋地紀果給競好了溫水讓她洗洗,臉上手上都是泥,指甲也劈壞了三個,碰着裡頭肉了針兒針兒的直疼。這點虧兒吃的還真是夠意外的。
紀果站在門邊兒,聽了周淑蘭簡單學述了下大致位置,氣憤的道:“我知道那狗,店裡的李姐還說過呢,她們家就在那兒住,平常那狗也不拴着總是出來咬道,就不長時間才把一路過的老太太給咬了。那家人也真夠損的,硬說人老太太要進他們家偷東西,連半毛錢都沒給拿。”
周淑蘭道:“那老太太家裡人能讓那個勁兒嗎?”自己閨女這是沒被咬着她都想找過去了,要真咬着了看她能讓那個勁兒纔怪了。
“媽,那家人可能你也知道,八隊有名的潑婦江二雙的,那就是她媽家。”
“江二雙的我知道,死排風那麼個人,咱們這村裡頭誰還沒聽過她啊,原來是她孃家媽家,我說的嗎誰這麼缺德呢?”
紀果又道:“那老太太家也沒個硬實人兒,找過去還讓人給倒打一耙,氣的不行不行的,碰個不講理也是活沒招兒,一個啞巴畜牲,它咬人一口,人還能咬它一口啊?過後也就那麼地了,倒是像李姐她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不忿斥的出來說說,要不咱們也是不知道。”
紀巖聽到這裡停住了洗臉的動作,盯着蕩着波紋的水盆兒,沉着臉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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