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裡燈光昏暗,更映襯着她瑩白如玉的精緻臉龐,橫眉冷眼,紅脣緊抿,本是雌雄莫辨的容顏,柔弱秀美減了幾分,眉眼的清雋更爲突出,若不細看儼然就是個神情冷漠的俊美少年。
這樣的她比起剛纔更能吸引人目光,不光是男人們注意她,就連會所裡的女孩兒們也由自主的開始頻叔往這邊投來視線,包房裡的一個公主離的稍近些,給客人倒酒時看她側臉看的入神,就連酒溢出來都不知道。
黃達包跟林芹直小聲嘀咕:“我算是真服二哥了,這種招兒都能想得出來?還真是美人計啊,就這長相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啊!”
“妖你個頭啊妖,閉上嘴別瞎巴巴,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不嘴的亂說。”林芹狠瞪了他眼,瞅了下週圍確定下沒有人聽見剛纔的話,這才鬆口氣。
黃達包不在乎的道:“沒關係,時間也差不多了。”眼睛又往四下裡掃了一圈兒,嘴裡直‘嘖嘖’道:“這個小二嫂可真是有魅力,我敢打堵,這要是像古代來個拋繡球當衆選親,不光男人得瘋搶,恐怕就連女人都得打破頭。”高臺上一站,不這長相誰能分出是男是女啊?
“你左一句古代,右一句古代,古代是你們家親戚啊?”林芹正聚精會神的注意着邱老大那邊的情形,被他叨叨的煩了,一句話給他嗆那兒了。
黃達包那向來就是怕老婆,被嗆了這聲立馬熄了火兒,沒敢再說下去,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別人是看着紀巖,他則是看着別人找熱鬧。
邱老大搭着吳七肩膀坐回沙發上後,開始大着舌頭跟他說話,一會兒老二,一會兒二弟,再一會兒吳七的叫着,從兩個認識開始,怎麼怎麼辛苦打天下,再到現在的成就地位,零零總總的說了一大堆,最後長嘆了聲道:“老二啊,大哥知道有些事情上對不住你,可那也沒辦法,誰讓我是大哥,你是二哥呢,當小的那就得凡事多忍耐。就拿今天這事兒來說吧,我就是真的把你那個小女朋友怎麼地了,你也不能拿我怎麼地,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半眯縫的醉眼哪還有丁點兒混濁,銳利似刀的直刺向對面的人。
吳七不氣不惱,只是輕笑道:“大哥說的是,不過就是個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哦是嗎?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邱老大嘴角泛着冷笑,站起身掠過吳七幾步就到了紀巖跟前,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強硬的拽了起來,衝着吳七挑笑不及及眼道:“老二,你可真夠意思,這麼漂亮的小妞兒都捨得給大哥,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吳七隻是看着他得意的嘴臉,一聲沒吭。
林芹欲上前被他一記眼神給阻止了,就連黃達包都難得嚴肅的沉了張臉,屋子裡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看着眼前這一幕。
紀巖站在邱老大身邊,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冷到極點,眉眼都快凝出凍霜來,看向吳七的目光裡雖看不出明顯的怒意失望,卻是冰冷如同路人。
對上她的同時吳七被狠狠刺了下,不敢再去直視她,垂眼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見他有任何反應,紀巖收回目光冷然的掙動手臂,邱老大卻是手上使力,看她就像是隻正妄圖從惡狼爪下逃跑的弱兔,任其努力也無法掙脫掌控。
紀巖掙了兩下都沒有掙脫,知道這時候太過文明顯然不太好使,心中狠意陡生,念頭將閃而過時,卻聽見陡然一起嬌喝:“行了,還有完沒完了?”
包房裡二三十號人全都被這聲突然響起的喝喊給驚的震了下,目光跟着轉移過去,就見曼姐手裡夾了根兒抽到一半兒香菸,打沙發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先是來到吳七面前,鄙視的斜瞅了兩眼,道:“想不到二哥你這麼窩囊,連自己女人都肯送人,以前還真是看錯了你。早知道你是這號熊人,我就——”話說到一半兒及時打住,沒再接着說下去,只是重重的哼了聲。
吳七被罵的一聲不吱,眼見她走過去,站到紀巖對面,衝她道:“原先還覺着你挺聰明,現在一看可真是蠢得要死,真是白長了一張好臉蛋兒,那天就該再多給你劃上兩刀,也省得招禍了。他們拿你當東西送,當玩意兒耍,你還待在這兒幹屁啊,都沒長腿不會自己走啊?”
別看她這口氣不善,人又兇巴巴的不討喜,可是紀巖不是那不懂好賴的人,打從她踏進包房開始,唯一替她說話的就是這個打過一架的曼姐。
其他人那都是揣了一肚子的詭道,讓人摸不清楚底細,真就像這曼姐說的把她當猴兒耍了。生氣歸生氣,可也猜到這裡頭有什麼隱情,對於吳七她到底不能不顧及。本來已經喚出來的蝶傑刀在腦海裡盤旋了一下最終沒落到衣服袖遮掩住的手掌心裡,再次的回到了空間百納箱子裡。
繃緊的神經略微鬆緩的冷哼道:“我要是笨蛋你也好不哪裡去,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沒看見我被拽着走不了嗎?那天的架你要是沒打夠,我也說了隨時恭候大駕,誰被多劃幾刀那還說不定呢。”
屋裡這些人有一半兒是幫會的人,曼姐平時那就是隻母老虎,一來是邱老大的情婦,二來她也是前任長老級人物的女兒,三者她本身也很是有能力,這些加起來讓她在黑蛟會裡有着極特別的身份和地位,說出的話來也是相當的有份量,明白的人都知道不能輕易得罪她。
正是因爲這些個原因,曼姐在幫裡可以說是橫行無忌,就是邱老大那也不是想說她就說她,也得留個三分情面。
這樣的身份別說是當面罵她了,那就是聲音大的時候都在少數,所以當紀巖嗆過去的時候,那些個平時顧忌着曼姐的男人們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曼姐耳朵被削掉了塊皮肉,這件事倒是不少人知道,可清楚內情的卻在少數。多半人都暗裡議論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老虎口裡頭拔牙?不少人都猜測對方很可能不知道曼姐的身份,八成是圈子外的人,估摸着是哪裡冒出來的愣頭青。
紀巖這一出聲,那些個猜測頓時全都被推翻,原來傷了曼姐的竟然是吳七的這個小女朋友。這細皮嫩肉的小胳膊細腿兒的怎麼可都看不出來是個這麼有能耐的人。
曼姐可不比尋常女孩子,她身上可是真有些功夫的,都能讓她吃了虧的人,可想而知也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衆人開始換了目光重新打量起紀巖來,到底不愧是老二看上的人,應該也是個綿裡針。
衆人都覺着紀巖這兩句不算太客氣的話多半兒是要惹惱了曼姐,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沒有立時翻臉,只是鼻子裡哼了聲,道:“別以爲你這麼說就可以嚇住我,有時間就再重新打過來,還就不信了真能輸給你?”
“不相信可以來呀,找什麼時間啊,現在不就有空嗎,走,出去溜溜,看到底是誰捱揍?”
“走就走,怕你啊?”
兩個人這就將上了軍了,紀巖怒衝衝的往外走,剛邁出兩步就走不了,這才後知後覺似的意識到自己胳膊還在邱老頭手裡頭扯着呢,怔了下斥道:“鬆手!”
邱老大一時還挺猶豫,曼姐直接上來就去拽他:“邱老大,你差不就行了,這麼對待個學生妹你也不嫌丟人的慌。”
要是衝着她的面子邱老大這手真就鬆了,可是今天他抱着目地還沒達成,自然不能輕易鬆口:“小曼,剛纔我已經給了你面子,這次不行,你就別插手了。”
曼姐也是個暴脾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下不了臺也是火上了:“邱老大,你是幫會的大哥,道兒上混了這麼久,難道不知道調戲二嫂犯了大忌嗎?就不怕被兄弟們所不恥嗎?老二敬重你是大哥才一直忍讓,可你倒好得寸進尺,主意都打到他女人身上了,你真的想叫兄弟們唾罵祖宗十八代啊?”
這些話難聽卻是實打實,俗話說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出來混的那都知道,別的什麼那都好說,就是殺人放火都不稀奇,興許還被說成能耐,夠棍兒。可這要是換成了勾引二嫂,那可就是犯了大忌,要遭人唾罵不恥的。
道上的人都講究個義字,兄弟的女人不能沾,這是規矩,也是底限。身爲大哥的邱老大,當着手下兄弟的面兒公然調戲兄弟的女人,就算曼姐不說,絕大多數人心裡也都是憤憤不平,直替吳七感到不值。
這麼多年來,吳七這位二哥當的稱職,幫會裡的大事小情都離不開他操持,遇到了棘手的事,他更是挖空心思歇盡所能的去擺平。同他相比,邱老大這個大哥就做的格外輕鬆了。除了享受着老大的地位和尊榮外,對於他們這幫子兄弟還真就沒有多大付出。
尤其是這兩年他沾上了白粉以後,變本加厲的苛待底下的人,幫會裡好幾個老人兒都讓他給整了,現在又把手伸向了二哥吳七這裡,剛纔他的所作所爲大傢伙可都看在了眼裡,真就像曼姐說的那樣,二哥都一再的忍讓了,大哥他卻是越發得寸進尺,真是沒有他這麼斯負人的。
許是這些人不贊同的目光太過明顯,邱老大意識到了什麼,惱羞成怒的大啊一聲:“你給我閉嘴,臭婊子。”擡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煽得叫個實實成成。
曼姐長得乾巴瘦,渾身除了排骨也沒幾斤的肉,這一巴掌愣是把她煽的往旁邊趔趄了好幾步纔算站穩。可臉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話語所帶來的傷害。
“邱老大,你到底還是說了實話,我在你眼裡從來就只是個婊子。”曼姐舔了舔破皮的嘴角,點點頭:“行,既然話說到這兒了,那我也不用再忍着了。你tm的就是個混蛋、人渣、牲口,連自己兄弟的女人都想強佔,你tm的說牲口都是好聽的,告訴你邱老大,老孃今天就跟你徹底散夥,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就是你被人砍死在大馬路上都別指忘老孃掉一滴眼淚。”
被自己的情婦罵成這樣要是不吭聲哪還有臉再混,邱老大猛擡腳就踹了過去:“臭婊子,我忍你很久了,真當自己是一盤菜啊,要不是我邱老大罩着你,你tm的敢這麼囂張?不說你還以爲自己是天仙美人啊,也不拿鏡子照照,成天弄的跟個大煙鬼似的,就那身排骨摟着都嫌硌手,攤在牀上就是灘子死肉,老子都懶的c你——”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羞辱,捱了一巴掌又一腳的曼姐這回是徹底怒了,大罵了聲:“邱老大,你tm的混蛋。”怒火沖天的朝着對面就撲了上去。
眼見兩人扭打了起來,其他人哪還能再坐的住,紛紛過來勸架:“大哥,曼姐,別打了。”
可這不鹹不淡的話哪能勸得了正打紅眼的兩個人,你拳我腳的打的不可開交,任誰來勸都不好使。衆人一看沒招兒了,可也不能讓兩人再繼續打下去啊,一合計上去硬是把糾纏的兩人給強行拉開了。
邱老大對付發威的曼姐那也是將將能應付,自然無暇再顧及其他,紀巖就在他向曼姐動巴掌的時候就從掙脫開站到了旁邊,倒是想要擡腳走人了,可也尋思了,曼姐怎麼說也是因爲她才起頭挨的打,不管不顧就這麼走掉有點兒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不走留在這裡又純粹自找麻煩,兩廂這一猶豫的工夫,林芹就替亂湊到她身邊,四下瞅了瞅見沒有注意,壓低了聲音道:“已經有九成了,再等一下就好。”
這接二連三的動作,神神秘秘,鬼鬼祟崇,無一不在表達着同個意思,紀巖壓制着心裡憋悶的鬱火,強自忍住想破口大罵的衝動,臉冷之外,也開始黑沉下來。
曼姐跟邱老大誰都沒佔着好,各自臉上都掛了彩,前者甩開架着她的兩個人,狠狠的唾了口,眼裡頭的恨意快要滿溢出來了一樣,死死盯着邱老大兩眼,回頭衝着兩個跟班道了聲‘走’,頭也不回怒衝站的走了。
邱老大可能也覺着自己出了醜,又無處當泄,衝着屋裡所有的人吼了句:“都看什麼看,滾,都給老了滾——”
會所裡的這些公主和女孩兒們哪還敢再留下來,一個個踩着七釐米往上的高跟鞋,小跑步的擁擠到了門口,排隊的往外走。
幫會裡的這些人也覺着這種情形不適合再呆下去了,倒不似女孩兒們那麼迫不急待,儘可能的保持着風度,紛紛的跟邱老大和吳七打招呼,碌碌續續的離開了。
沒多會兒工夫,包房裡就剩下邱老大、吳七、林芹、紀巖、還有小個子男五個人了。
到了這裡,邱老大也再沒心思兜圈子,直接衝着吳七道:“行了老二,他們都走了,這裡也沒有外人了,你就別再裝像了。”瞅了眼黑着臉的紀巖,嘿嘿聲怪笑:“還真是夠能忍的,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豁得出去,是我小瞧你了。”
吳七笑笑坐回沙發上,很是放鬆的道:“大哥今天的所作所爲,不就是逼着我發火嗎?要真是如了你的意,那我現在恐怕早就不能坐在這裡了。我說的對吧?”
邱老大漫聲道:“你倒是看的清楚,可惜啊,你就是不發火,不上鉤,結果也還是一樣。”轉頭看向小個子男,無聲詢問。
小個子男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不無得意道:“大哥放心,都已經安排妥了,外面全都佈置了咱們的人,只要大哥一聲令下,他們就進來把他砍成肉泥。”
“哎,這裡是齊總的地方,得給他幾分面子,還是等人出去了再辦。”邱老大看吳七就像是在看個死人一樣,絲毫不掩藏要殺他的意圖。
這代表着什麼?
包房裡的五個人裡頭,只這小個男是邱老大的手下,林芹和紀巖則是吳七的人,這樣毫無顧忌的喊打喊殺,不是他邱老大狂妄蠢過頭了,那就意味着他把其他三個人全當成死人。
意識到了這點,紀岩心頭突的猛跳了下,不由得去看吳七,卻見他面色不改,沒有半點的驚懼之色,想到先前林芹一再的安慰,稍稍緩和了下緊張的情緒。
下一秒,吳七的反應卻讓她剛放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林芹,你帶小巖先走。”吳七斂去了臉上的笑,坐直了身形。嘴上雖是衝着林芹說話,眼睛卻是緊盯着邱老大。
“現在纔想走,晚了。”邱老大陰狠的摞放道:“都聽見我說的話了,怎麼還能讓她們走出去?老二,你未免太天真了吧?”朝着小個子男使了個眼色,後者領會意圖的開門朝着走廊裡打了三聲口哨,跟着得意洋洋的走回來,衝着林芹和紀巖道:“想走,哪那麼簡單?”
這是要被圍攻的節奏啊,紀巖繃緊了神經,低聲的問林芹:“現在該怎麼辦,要打出去嗎?”不想被砍死的話,也只能拼命了。
林芹沒回答她,只是看向吳七:“二哥,怎麼辦?”
“先走。”吳七吐出兩個字的同時,一拳打向邱老頭。後者怔了下,直覺後閃身,緊跟着就出手回擊。
不想吳七這下卻是虛晃的一招,出完拳就迅速的衝向小個子男,三兩下就把他給纏住,林芹趁着這個機會拽着紀巖就眨眼工夫就衝出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