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
報告廳其他同學開始磨磨唧唧的收拾東西,一臉愁苦的離開,很明顯,今天留下的習題太難了,半小時還不夠他們畫第一小問的做圖。
寧肖一到點就收拾好東西,回頭看白蘞。
白蘞在姜附離筆記本上找到色散曲線,將最小偏向角給弄清楚了。
慢條斯理的將筆蓋、書、筆記本一一理好。
寧肖垂着臉,蒼白的手指動了動,看起來有種想要幫她立馬整理好的衝動。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唐銘也從那道題目中擡起頭,他快速收拾一堆亂糟糟的東西,聲音微微拔高:“你倆先走,我馬上就來。”
旁邊,祝佳人自然也沒弄明白那道題。
她按着腦門站起來,收拾東西就回寢室,看到唐銘這樣子。
她挑眉,似乎想是要笑:“不是,唐銘,你不會真做了她給你的題吧?”
培訓班發的題質量那麼高,他們根本吃不透。
哪裡還有時間看白蘞給的題,那不如回家多刷兩套十年模擬。
唐銘張了張嘴,“其實題目含金量還是有的。”
“算了,”祝佳人將書包背到後面,搖頭,“你想做你就做,當然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我們在培訓班的表現都會記入平時分的。”
誰都知道這個培訓班是幹嘛的。
趁着沒幾天好好珍惜培訓班的時間才最重要。
**
唐銘追上白蘞跟寧肖。
姜鶴依舊坐在奶茶店最裡面的角落等白蘞,依舊在玩他的魔方。
不說唐銘在看到姜鶴玩的是什麼魔方之後有多驚愕,連寧肖都多看姜鶴一眼。
姜鶴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生人,白蘞沒向兩人介紹姜鶴。
坐下之後她什麼也沒說,而是將揹包裡的答案遞給他們。
是上次姜附離留下的習題答案。
寧肖接過答案,就將今天的習題放到一邊,開始研究答案。
答案並不是白蘞的字,而是有點清雋的,一個個字跡飄在紙上,大部分用了符號代替,他有點懷疑寫答案的人或許覺得答案太簡單,所以才如此潦草。
唐銘拿出揹包裡白蘞抄的題目,本就隨便看看白蘞給他們的答案。
因爲他其實也覺得讓白蘞跟他們講題目有些天方夜譚。
之前題目是覺得有點繞,知識點太多,看完第一小問。
打算隨便看看的唐銘忽然坐直,跟寧肖一樣拿出筆跟紙開始演算。
縱使唐銘成績沒有寧肖好,他也能看出來。
這道題比上次老師留的電磁題含金量要高。
姜附離九點到達奶茶店時,他們倆還在研究那道題。
有人身上自帶冷氣,他一進來,整個奶茶店似乎溫度都要低上兩度。
寧肖跟唐銘一擡頭,就看到一雙淺淡斂着寒氣的眼睛。
奶茶店面積小,就放了張四人小方桌,以往姜附離就坐在白蘞跟姜鶴對面,眼下多了寧肖與唐銘。
姜附離瞥了姜鶴一眼。
姜鶴手一頓,然後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坐到白蘞背後的桌子上。
“今天留的什麼作業?”姜附離優雅的坐下,身上黑色風衣整整齊齊,一塵不染,修長白皙的手指接過白蘞遞過來的題。
他分明沒說其他話,給寧肖與唐銘的壓迫感比班主任還大。
“光學晶體,”姜附離掃了一眼題目就知道,隨意地朝對面兩人開啓技能,“第一題根據惠更斯原理就能確定e光與o光的傳播方向,一眼就能看出來,伱們倆應該都會吧?”
一中的學神寧肖忽然有點沉默。
普通學霸唐銘不敢說話。
姜附離冷冷掃過去一眼,他張口,剛要說什麼。
身邊,白蘞不慌不忙的將身邊的筆拔開筆蓋遞給他。
她一邊耳機還戴着,剛剛在背單詞,細碎的頭髮劃過額角,一手懶洋洋的支着下巴:“姜老師,我還沒怎麼學到色散曲線。”
姜附離收回凝視二人的目光。
他接過筆,也沒看題目,低頭在紙上寫下一組漂亮的方程。
“單軸晶體的波速很簡單……”
坐在姜鶴身邊的明東珩難以置信的看着姜附離,不說他,當初名震江京大學的姜西珏都被姜附離罵過。
憑什麼??
他承認白蘞聰明。
但是她對面那倆玩意,憑、什、麼?
明東珩冷酷的收回目光。
這邊的三個人聽得很認真。
姜附離並沒有直接寫這道題的答案步驟,而是將原理全都刨析出來,由淺至深,寧肖與唐銘都拿着筆,一邊聽一邊記下重點。
他認真講解題目時,身上的冷冽少了很多。
白蘞有影像記憶能力,不需要記在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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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專注聽着,遇到專業名詞,她纔會記到給紀衡準備的小記事簿中,準備以後隨機挑選一個講給紀衡聽。
接近半個小時,姜附離纔將四個小題說完。
說完後,其他三個人才按照自己的理解開始做題,姜附離說的遠沒有課程那麼多,但他沒有一句廢話,而且剖析的十分清晰。
他的講解能力,就算來個物理學渣也能完全聽懂。
白蘞晚上也還沒吃,等姜附離說完,她就拿着單詞本去跟姜鶴一起吃飯。
這邊姜附離還坐在寧肖與唐銘對面,他一手擱在桌子上,指腹懶懶壓着一張薄紙,“你們互助小組還有個成員吧?”
唐銘面對姜附離真的很難發言,寧肖點頭。
姜附離將紙收起,漫不經心的摺好,又夾到白蘞的黑色筆記中,這纔看向二人,“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會被那位成員知道。”
寧肖跟唐銘都是聰明人,秒懂姜公子的意思。
“我們知道了。”寧肖代替唐銘答應。
“對了,”姜附離隨意應着,起身去吃飯,“也不用讓白同學知道。”
題目有些難,他們三個到晚上十一點才寫完。
白蘞還在繼續做題,最近疑問很多,她也睡不着,經常刷題刷到深夜兩點。
姜附離拿着電腦坐在一邊處理文件。
姜鶴已經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睡着了。
寧肖跟唐銘做完習題,先出了奶茶店,相互對視一眼。
這兩人這麼聰明瞭還這麼卷?
等看不到姜附離,唐銘才向寧肖發出真誠的提問:“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要是他從小就有姜附離給他講課,他媽媽再也不愁他考不上江京大學了。
越是成績好越是能理解姜附離的恐怖程度,把難題化成最簡單的講法,即便是每天晚上一個半小時江京大學的輔導課程都及不上他講的十分鐘。
他要出去講課,得有多少人排隊啊?
寧肖搖頭。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新同學能進培訓班了,”唐銘感嘆,“他倆都挺可怕。”
寧肖沒說話,只是默認。
“嘿嘿,運氣真好!”唐銘搓手。
**
翌日。
路曉晗跟學習委員終於找到機會同白蘞說起校慶這件事。
路曉晗就坐白蘞前面,轉身,趴在白蘞桌子上,眼也不眨的看着白蘞。
“表演?”白蘞將一個公式寫下來,擡頭,一雙杏眼斂着驚訝,“可是我才藝都很一般啊。”
“沒事,”路曉晗抱着她的手臂,“你就往臺上那麼一站,都不要動的,你就是我們十五班的招牌!好不好嘛?”
“……”
白蘞是真的覺得自己其他挺一般的,但是看路曉晗與其他人的目光。
她拒絕不了,只好報上劍舞。
“聽起來好酷!”路曉晗跟文娛委員有些激動。
白蘞不太理解,耍個劍花有什麼酷的?
這不是人人都會?
“需要我借個場地給你練嗎?”路曉晗羞澀的開口。
“不用,我晚上有培訓班,”白蘞搖頭,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她再三強調:“不過我以前長劍學得真的很一般。”
“沒事,沒事。”路曉晗搖頭。
她又不需要白蘞舞的多好看,白蘞只要往臺上一站他們十五班就贏麻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帶你去舞臺排練一遍就行。”
“好,”白蘞抽出下一節課要用的數學教材,指尖懶散的壓着要複習的那一頁,寬大的校服將她過分豔麗的眉眼襯托得柔和,“你們給我準備一把長劍。”
路曉晗跟學習委員相互對視一眼,比了個耶。
然後將白蘞的劍舞寫到排練表上,學校道具室沒有長劍,她們得去外面定製一把,還有衣服,也得提前準備好。
兩人在本子上記好。
晚上六點,培訓班。
八班班主任將昨天的答案收上去。
就開始播放今天的視頻,依舊是物理,“今天的錄屏比昨天難,往後會越來越難,大家做好準備。”
基本上已經超過高中知識了,八班班主任坐到後面,一邊聽一邊給昨天的題目評分。
一共四小題,大部分人只做了前面兩小題。
直到他翻到任晚萱的答案。
任晚萱每小題都寫了,就是最後一條題寫的籠統,其實看上去很明顯,應該是有人給她寫了答題過程,但是最後一小題她沒弄懂。
八班班主任一愣,剛想在平時分上寫上“10”。
他想起來什麼,又拿出白蘞的答卷,也是四小題每題都做了。
做法跟他拿到的答案完全不一樣,八班班主任眼前一亮,開始研究白蘞的答案,比標準答案更詳細更清晰。
實際上標準答案很簡單,第一題小題只有一個圖,白蘞卻在旁邊寫了標準的分析。
本看得模糊的八班班主任,看完白蘞的答案後,終於對這題有了理解。
他心下有了定奪。
任晚萱陳著他給了八分,她那組其他兩人只寫了三題,他給七分。
白蘞寧肖十分,唐銘理解差了點,最後一題雖然有答案但略顯模糊,給九分。
八班班主任按着白蘞的答案,思考很久。
他上次問過白蘞,寧肖跟唐銘與她一組,得益於誰不需要說。
七點半,錄屏放完。
任晚萱陳著四人依舊沒有留堂,臉上神色很興奮的離開報告廳。
走廊上。
八班班主任叫住任晚萱,“任同學。”
任晚萱對班主任很尊敬,“老師。”
“嗯,”八班班主任手裡捏着白蘞的答題卷,溫和的看着任晚萱,道:“任同學,我看了你的答題,比解析更標準。”
這答案是高博士寫的,自然標準。
任晚萱笑笑。
八班班主任話題一轉,“所以,我想把這份答案給其他同學一份,可以嗎?”
任晚萱盯着八班班主任,忽然問,“包括白蘞嗎?”
班主任沒說話。
“老師,”任晚萱心裡鬱氣更重,不知道爲什麼,每個長輩都很喜歡白蘞,明明白蘞成績那麼差,她忍住發酸的語氣,“我們最終是要進行評分吧?學校能保證整個過程公平公正嗎?”
“當然。”
“這解析是我家千辛萬苦找的高博士纔拿到的,是我們的個人能力,”任晚萱開口,“他們想要更清楚的解析,想要更高的平時分,也能自己去找人幫他們解題,這樣纔是真正的公平公正,不是嗎?”
八班班主任看着她,他收起手中的紙,好半晌,“對,是我想岔了。確實,這樣纔算公平公正。”
任晚萱看着班主任的眼睛,問:“所以,我們的解析你不會給其他任何一個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