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



今,天下三分,麝國,夜狼國,靈國各佔東、中、北之嶺。西疆之地尚未一統,此乃蠻夷之族聚居之地。此地之所以多年來未被蠶食鯨吞,只因它是麝國的朝貢之地,也就是麝國的附屬之臣。而這麝國,又在這三國之中居於巨擘之位,料想其餘兩國也不敢惹火上身。

而令天下蒼生百思不解的是,這麝國,曾經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卻在短短几年間兵力突飛猛進,一躍成爲泱泱大國。且不說麝國有一位讓各國將士聞名喪膽的鐵臂將軍司徒氏,就算是守護在麝國國主身邊的那支精銳鐵血部隊,便可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覬覦。

所謂,成王敗寇,自古勝者,總會被天下百姓敘述成各種版本的稗官野史,以突出自己的敬畏抑或是好奇之心。

更何況,這位勝者,還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有人說,她本是前朝公主,爲了復仇,步步爲營,最後手刃篡位之人,獨攬江山,成就霸業;有人說,她乃夜狼國細作,奉命潛入麝國皇城,卻因情叛變,成了麝國護國公主。

而實情究竟是哪般模樣,怕是隻有麝國皇城裡那皚皚十里梨花林才知道了。

十五年前,麝國都城畲熹城城池內烽煙四起,戰火沖天,熊熊滾熱的炮火灼燒着人們的眼球,百姓四處逃竄,城外餓殍遍地,哀鴻遍野,屍陳萬骨。

戰,一己之利,然,禍及蒼生。

位於都城最繁華街市的葉家府邸此刻也難逃厄運,府內早已一片狼藉,家丁侍女四下逃竄,慌不擇路。這葉家在麝國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只因這當家女主葉碧心是國主欽賜的賢睿夫人,與這皇室家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鳶兒,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萬一……”閨房內,一美婦人緊拽着一小女孩的衣襟,眉間氤氳着不捨與侷促,話語間,眼神不時瞟向窗外,自知自己已無路可退,所以此刻她只得抓緊時間交代好一切。

“母親,……”女孩嚶嚶哭泣着,眼睛紅腫得像殷桃,身上穿着的廣袖羅裙此刻也變得髒亂不堪。

驀地,檀門外響起了幾個男人的聲音,他們的腳步有些慌亂,其中有一人命令道:“一定要找到賢睿夫人!”說罷,一席人腳步匆匆,似朝內堂奔去。

婦人輕舒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方錦帕,只見錦帕上鏽着一條盤踞在青雲頂的幡龍,帕邊用金絲銀線繡出花色滾邊,很是精緻。婦人將錦帕遞到小女孩手中,道:“鳶兒,你要記住,帶着它去找一個叫薛裴的人,到時他會保護你的。”

“母親,鳶兒不走,鳶兒要和你在一起,鳶兒哪也不去……嗚嗚……”女孩抓着婦人的衣角,淚眼婆娑。

“啪!”婦人狠狠甩了女孩一記

耳光,眸裡噙着淚,顫抖地指着她,咬牙道:“你若不走,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這時,房門外響起了一陣唏噓聲,剛纔的那夥人似乎又折了回來。

婦人趕緊抹乾了淚痕,對着小女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迅速將她塞進了牀底下。

“進去搜!”一聲令下後,一羣人立刻破門而入。

婦人背手而立,大義凜然,寬大的袖袍正好擋住了牀下的視線。

“賢睿夫人,你讓我們好找,請跟末將走一趟吧。”爲首的男子一身赭色長褂,一臉橫肉,脖頸處紋着一隻獠牙半張的玄青色狼頭,幾乎覆住了他整個脖子,上衣半敞,露出胸膛上堅實的肌肉,腰間纏着一把狼頭斧,斧上綴着翡翠雲羅珠子,他細小的眸子裡探出微弱的光來,拱手朝葉碧心做出了個“請”的動作,小眼珠子“咕嚕”地轉着,繞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美婦人。

“好,我可以跟你們走,”那婦人一甩袖,凝眸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得傷害葉府的少媼婦儒。”

那爲首的男子笑了笑,“只要夫人乖乖跟末將走,其他人……我定護他們周全。”說罷,男子又做了個“請”的動作。

婦人整了整衣衫,不卑不亢地走了出去。

就在婦人轉身的那一刻,男子卻回頭向隨從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殺無赦”,然後便緊跟着出去了。

“母親,……”牀底下的女孩低聲抽噎着,她匍匐在地上,不敢動彈。也不知過了多久,她

的四肢都僵硬麻痹了,躡手躡腳地從牀底爬出來後,望着黑洞洞的屋子,心裡不免有些害怕,

現在的她猶如驚弓之鳥,絕望而又迷茫。屋外的葉府,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屍橫遍地。

“奶孃奶孃,你醒醒啊!”

“丁伯丁伯……”女孩在屍體中不停地穿梭着,她拼命搖晃着那些已漸趨冰冷的身體,多希望他們只是暈厥了過去,然而,一切只是徒然。曾經熟悉的人,現在卻變成了僵硬的屍體。女孩驚恐地捂住了眼睛,身體顫慄着往後退,然後,她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尖叫着逃了出去。

就在她逃出去的那一刻,牆院的暗處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黑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半邊臉。夜風襲來,吹起了他臉頰垂落的髮絲,脖頸上的玄青色狼頭紋身在黑夜裡閃着詭譎的光。

畲熹城的幾裡郊外,一輛馬車正馬不停蹄地往前趕。

“你們,要帶我去哪?”婦人走出葉府後,便被押上了一輛紅色馬車,雙眼被黑紗矇住,緊攥着的玉手漸漸滲出冷汗。

周遭卻是出奇地安靜,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除了聽到馬車外偶爾傳來幾聲

城中百姓的哭喊聲。

“夫人,請下車。”

車簾一下被掀開,有人上車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硬生生拖下了馬車。

“放手!”她本能地想要掙脫,耳邊卻突然響起一聲低啞的輕喚,她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碧心,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了。”

她心頭忽地一驚,猛地扯去了矇住眼的黑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是他,爲何會是他。

面前的男子總髮至頂,髮梢微卷,一身白色貂絨大衣,腰環銀色緞帶,手戴一枚玲瓏玉扳指,睥睨環宇,勢氣凌人,似孤煙大漠裡一隻威風凜凜的野狼。

感覺到她的異樣,男子的眼神稍稍凝滯了一下,但立刻他便毫不憐香惜玉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像拎只兔子般將她從地上拽起,冷聲道:“你是不是很絕望?你早該猜到會有這一天吧,可惜啊可惜……”男子突然毫無徵兆地鬆開了她,仰天大笑數聲,像是一隻野獸受傷後的嘶吼,讓人不寒而慄,就連近旁的侍從也被他驟變的情緒嚇得面色煞白。

“你!葉碧心!”男子突然轉身,近乎癲狂地指着倒在地上的她,先前冰冷的眸子此刻卻暈上了駭人的血絲,“這便是你背叛我的下場。不過,一切還沒有結束,”他頓了頓,毫不避諱地迎上女子驚異的神色,緩緩道:“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姓葉的還沒死。”

聽罷,女子的神色突變,一下抓住他的袖袍,吃力地問道:“他……在哪……求你……告訴我……”

男子滿意地挑挑眉,溫情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邪魅道:“你放心,他很安全,不過,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你……”女子伸出素手無力地指向他,滿臉慍怒之色。

男子卻順勢抓過她的手,輕柔地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一遍一遍,很是享受,聲音又如鬼魅般響起,“在這之前,你便好好睡一覺吧。”

女子眸裡掠過驚恐之色,瞳孔驀然變大,伸出手想要擋住他,可是此刻自己全然不是他的對手。男子一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巴,將早已準備好的一顆硃色藥丸強制喂她嚥下。

不一會兒,女子突然白眼外翻,四肢抽搐起來,模樣極其痛苦。

男子愛憐地抱住她,似是想減少她的痛楚,柔情地撫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般,全然沒有了剛纔的狠絕。

女子漸漸沒有了動靜,四肢僵硬,身體冰冷,面如白霜,如死人一般躺在了男子的懷裡,但尚存的鼻息證明她還活着,只是已然成了一個活死人。

“碧心,現在你終於可以一直陪着我了。”男子喃喃自語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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