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裝出宮



葉紙鳶皺了皺眉,胃裡有些翻江倒海,但是她硬生生地忍住不發作,一邊屏住呼吸一邊伸手想要將那人從地上扶起。哪知手剛碰到那人的衣服,卻被他生生打落,疼得葉紙鳶直吐舌頭。

“你這人真是……忘恩負義!”葉紙鳶咬牙道。

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顯然毒液已入膏肓之地,等了許久,他才顫聲道:“多有得罪,只是我中的是絕魂散,此毒喜動,若是此刻動彈,怕是要毒火攻心,屆時姑娘得爲我準備一口薄棺了。”

聽罷,葉紙鳶不覺羞紅了臉,倒是自己魯莽了,爲自己剛纔的禮之舉深感抱歉。

“那我該怎麼幫你?”

男子並未立刻回答,只是先用自己尚能活動的右手點住了自己左手的穴位,然後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道:“姑娘可否給我找些菝葜過來,用沸水煮盡,再將杯內的湯水潷去,敷在我的傷口上便可。”

葉紙鳶點頭應允,然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去找尋男子所需的藥材。

待她回來時,卻見男子早已不見了蹤影,頓時懵在了那裡,不禁懊惱自己失策,竟被人耍了去。

這時,內屋傳來粗重的喘氣聲,撩開帷幔一看,卻發現那男子坐倒在地,左手伸進了葉紙鳶用來洗浴的木盆中,未被面具遮住的右臉慘淡無光,脣色發白,若不是看到他胸口微微的起伏着,葉紙鳶會以爲他早已氣絕身亡。

“喂……”剛想上前推醒他,一股血腥之味突地衝入鼻口,仔細看去,木盆裡被放了好多黑血,再瞧,那血便是從手腕上割開的傷口處流出的。

感覺到動靜,男子擡了擡眼皮,但許是太過勞累又或是失血過多,他最終又慢慢將眼閉上,氣若游絲地對葉紙鳶說:“把一部分菝葜塗在我的傷口上,還有一部分讓我內服吃下。”

葉紙鳶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身體翻過來,正對着自己,攜起他的左手,將已經磨爛的菝葜塗抹在他的傷患處,然後從腰間取出自己的絹帕替他包紮。

“沒想到,你如此熟稔於心。”男子忍不住讚歎道。

“那當然,想當年……”葉紙鳶正欲說出當年自己的陳年往事,突覺不對,又立馬改口道:“想當年我跟隨我爹行醫救人,自是學到不少。”

“是麼?”男子玩味地挑眉,顯而易見的懷疑。

葉紙鳶被他盯得有些悚

然,趕緊起身想要轉移視線,哪知雙腿由於蹲的時間過久,有些不靈光了,腳底一崴,一個踉蹌,便直直向前栽去。

意料之中的,她倒進了男子的懷裡,霎時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掙扎着從他懷裡爬起後,一時間語無倫次,無言以對,急匆匆地收起桌上的藥碗,一鼓作氣地衝出了門外。

剛踏出房門,葉紙鳶便悔得腸青肚爛恨不能去撞南牆,因爲她今晚沒有着落了,碧落居是回不去了,畢竟剛纔那尷尬場景讓她一時半會兒還無顏面對那個陌生男子。

在外閒逛了好一會兒,眼見月黑風高,實在無處可去,葉紙鳶只得硬着頭皮又折了回去。

房門一聲輕響,被推開了,屋子裡卻空無一人,空氣中還瀰漫着淡淡血腥氣。葉紙鳶輕呼了口氣,心裡放鬆了不少,倒是那人不辭而別還留下一堆殘局讓她自個兒收拾,着實讓她憋屈不已。正想給自己沏壺茶解解渴,卻瞧見桌上放着一枚玄青色玉佩,那玉佩中部鏤空,正是一隻張着獠牙的狼頭。葉紙鳶盯着那玉佩看了好一會兒,尋思了片刻,想是那廝爲報救命之恩而留下一筆自以爲豐厚的酬勞罷。一想到這個緣由,葉紙鳶更覺堵得慌,只覺自己似是被人小瞧了般。若是日後她知道此物最終卻成了她的救命之物,怕是此刻會感激涕零了。

清理完屋內的血漬,葉紙鳶又點上了一點檀香,這才慵懶地爬上了牀,小憩了一會兒。雖然她閉眼假寐,可腦海裡一直閃爍着那張帶着半邊面具的臉,當然葉紙鳶可不是對他一見鍾情,只是她天生好奇敏感,難免想要知道那男人究竟藏着什麼秘密?爲何他深夜造訪皇宮卻未被人發現?此刻他傷重未愈又能走到哪裡去?

帶着重重疑問,葉紙鳶沉沉睡去。

早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內的時候,葉紙鳶已梳妝完畢,從抽屜裡取出早已讓蘇公公準備好的便衣,整了整發髻,這纔開門出去。

腳剛跨出門檻,卻被門欄上塞着的白色信札硬生生地給逼了回去。葉紙鳶取出信,四下翹望了幾眼,才轉身回屋,取出裡面的信件。信件裡空無一字,乍看沒有特別之處。葉紙鳶打來一盆清水,須臾之後,白紙上漸漸顯出字來。

“東籬院。”葉紙鳶低聲念出了那三個字,繼而將白紙捏碎,毀屍滅跡。

“看來這是義父留給我的線索。”葉紙鳶喃喃道。

利用國主御賜的宮牌,葉紙鳶輕而易舉地出了宮門。剛走出幾丈遠,葉紙鳶便閃身進入了一個衚衕口,將事先準備好的男子便裝穿套在自己身上,再配上一把清香桃骨折扇,倒挺像個翩翩公子哥兒。

東籬院處在皇城最繁華的街巷,所以只要稍加打聽便可知其踞身之地。

葉紙鳶停在東籬院門口,輕搖摺扇,倒是閒逸不少。眸光流轉,深藏不露。

“客官,快裡面請。”店裡的夥計熱情地招呼她。

葉紙鳶瀟灑地揮揮手,示意夥計不要來叨擾她,讓她獨自清靜一會兒。

自酌了幾杯後,臺上帷幕拉開,聲樂頓起,十幾位風華正茂的女子姿態旖旎,嫵媚衆生,引得臺下尖叫連連。

“唉。天下男人一個樣。”葉紙鳶兀自嘆着,眼睛剛想從舞池移開,卻突然滯留在那兒。

舞臺中央一身披綾羅,紅脣雪脂的女子語笑嫣然,顧盼神飛,眼神迷離,楚楚可人。

“寧繡。”感覺自己的手指顫慄了一下,憤怒之火一下子衝上了她的腦門。當下隨手抓起一旁路過的夥計,問道:“她是誰?”

夥計擡眼望了一眼舞池中央的女子,諂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此女名叫寧繡,她可是我們東籬院兒的花魁姑娘,”說罷,頓了片刻,俯身在葉紙鳶的耳旁低語:“她的價位可是最高的,不過只要公子肯花錢。什麼樣的女人搞不定……”

“啪!”一記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夥計兒的臉上,直燒的他臉頰火熱,一下子被懵在那裡。

“下次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葉紙鳶亮出明晃晃的佩劍,嚇得那夥計腿腳發軟,瑟瑟發抖,連聲求饒。

老闆娘一看這邊的架勢,連忙賠笑着走來,拉過葉紙鳶,怪聲道:“公子莫要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葉紙鳶拿開了老闆娘拽着自己的手,指了指舞池中央,厲聲道:“讓她來見我。”

“這……”老闆娘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悠着,顯得很爲難。

葉紙鳶不動聲色地掏出一枚金錠,道:“放心,價錢不會少了你的,這只是定金,等我見過寧繡姑娘後,其餘的錢我會數倍奉上。

一聽這話,老闆娘頓時眉開眼笑,拍掌叫道:“公子您先等着,我這就去把寧繡找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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