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之看着涼若玖這般冷然，忙解圍道：“若玖，先坐下。”
涼若玖冷了一眼陸衍之，冷聲道：“你住嘴！”蘇佩清立馬扯了扯涼若玖的衣角，示意涼若玖趕緊坐下來。
陸衍之被涼若玖這麼一冷呵，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緊蹙着眉頭，欲要說什麼，就聽見涼若玖道：“抱歉，陸伯父。方纔的確是我太沒有禮貌了。我也是在性情之中，希望陸伯父可以見諒。”
不難聽出來，涼若玖話中是滿含芥蒂的。
陸生鎖眉，啓脣道：“父親。你先回避一下吧。”
陸衍之看向陸生，沉聲道：“我有些話要同若玖說。”
陸生微微頷了下首，沒再說什麼。
蘇佩清又拉了拉涼若玖衣角，涼若玖這才重新坐了下來。平了平自己的情緒，看着陸衍之，問道：“陸伯父有何話要講？”
陸衍之看着涼若玖的時候眼底是愧疚的，他默了一會子，才說道：“若玖，你母親一事的確是我的錯。可是若玖你要相信，我一定會將你母親從柳容沛手中救出來的。”
涼若玖聞言，笑了聲，道：“陸伯父心中有無這個念頭我不知道，可是我卻很清楚，您沒有說到做到。您的兒子又是綿州赫赫有名的陸督軍。殺一個人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涼家上下的性命都握在您兒子的手中。您作爲陸督軍的父親，都不能左右。我又能夠左右什麼呢？”
陸衍之蹙緊了眉頭，沉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言道：“若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怪罪到生兒的頭上去。他也有難言的苦衷。”
“難言的苦衷？”
涼若玖從鼻腔裡頭髮出一聲嗤笑來，盯着陸衍之諷刺道：“恐怕，是你爲了給自己的兒子開脫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吧。”
蘇佩清握緊了涼若玖的手，低沉道：“別說了。”
涼若玖就那樣看着陸衍之，倒是要看看他能夠說出個什麼花來。過了好一會，陸衍之只是嘆氣，一個字都沒有。
涼若玖便已心中明瞭，只不過是爲陸生開脫而已。找這樣的藉口未免也太諷刺了一些，她起身來，看着一言不發的陸生，一字一字道：“總而言之，這一次我就來帶尹德走的。無論怎樣，我都要帶着尹德離開！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包括你！”
涼若玖話落，便拉着蘇佩清離開了陸府。的確是不歡而散的，陸衍之沉沉嘆氣，無奈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可以及時制止柳容沛，若玖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陸生聽着陸衍之的話，心底也極不是滋味。他低了低眉，也無奈道：“可是，在大姐和若玖之間我無法抉擇。父親你也知道大姐從小就待我和映溪那般好，母親走的走，是大姐一手將我和映溪拉扯大的。我該如何抉擇呢？所以父親，我無法抉擇。可是我會彌補。”
“可是哥哥，這麼做就對若玖公平了嗎？”突兀從樓梯邊響起的一聲來，着實讓陸生的臉色有了幾分沉然。
陸生卻隻字未語。
陸映溪走了過來，看着陸生的臉龐，有些替涼若玖覺得不公問道：“哥哥。你清楚若玖是一個怎樣的人。現在，若玖變成了怎樣你難道看不見嗎？難道還要讓若玖這麼一直下去嗎？”
陸生鎖眉，沉聲道：“這樣的抉擇很難。無論選擇誰，我都難安。映溪，這件事情和你無關。”
陸映溪的眉頭也緊緊鎖着，問，“的確和我無關。可哥哥你這麼做，真的對嗎？”
陸生起身來，言道：“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走了。”
陸映溪沒有阻攔陸生，而是給陸生讓開了路。等到陸生走後，陸映溪纔有些無奈道：“從未想過竟然會變成這樣。”
陸衍之又沉沉嘆了口氣，這樣的事情，也的確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
天剛擦黑，陸映溪便去督軍府找了涼若玖。
可奈何，涼若玖遲遲未回。
就在陸映溪快要離開的時候，蘇佩清才送涼若玖回來。陸映溪遠遠望見，便急急跑了過來，滿心歡喜到了涼若玖面前來，一雙眸子裡頭清亮無比，一把握住了涼若玖的手，笑顏問道：“若玖，你還好嗎？”
涼若玖聞言，有些詫異。儘管天色已黑，可涼若玖依舊能夠看清楚陸映溪眼中的欣喜，她答言道：“我還好。多日不見，你怎麼樣？”
陸映溪笑的開心，答言道：“我也還好。”
“稍等一下，我同表哥說句話。”涼若玖輕輕拍了兩下陸映溪的手，隨後鬆開，轉過身來對蘇佩清說了幾句什麼，就見蘇佩清上車離開。涼若玖這才又轉過身來，對陸映溪道：“外頭冷，進屋再說吧。”
陸映溪點頭應聲，“嗯，好。”
進了督軍府，回到屋子後。陸映溪便一直傻傻那樣站着，看着涼若玖躲掉大衣外套，她手腳無處安放。也有些驚愕，涼若玖離開綿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麼瘦。現在，真的是消瘦了許多。涼若玖回過神來看見陸映溪這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笑了聲，言道：“傻站着幹什麼，趕緊坐。”
涼若玖這麼說了句，陸映溪才點了點頭。
看着陸映溪坐下來，涼若玖又倒了杯熱水放在陸映溪面前，柔聲道：“等在外頭久了吧。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謝謝若玖。”
陸映溪道了聲謝後，才端起水杯來，頓時間感覺一股熱意侵襲全身。
看着陸映溪喝了幾口水，臉色紅潤些了，涼若玖這才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眼底確實多了一絲疑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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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映溪放下水杯，低了低眉，又擡了起來。看着涼若玖的時候，眼底多了些愧疚來，言道：“若玖。我找你來，的確是有事的。”
涼若玖還是笑顏溫柔道：“你說便是了。”
她即便是對陸父懷挾偏見，也不會對陸映溪有任何偏見。她知道陸伯母走的早，陸映溪受到過的母愛本就不多。想來，這也是陸映溪心裡頭解不開的心結。涼若玖便也耐心，或許，也是出於了同情。
陸映溪皺緊了眉頭，握緊了自己的雙手，似乎很難以啓齒。涼若玖也沒有催促，靜靜等着她的話。
過了好一會，陸映溪才道：“今天哥哥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涼若玖聞言，心底沉了些許。臉色稍微有了一變，但轉瞬，又恢復如常，言道：“無妨。沒什麼。”
陸映溪動了動嘴脣，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聽見“咣噹”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看着陸映溪被嚇了一個激靈，涼若玖趕緊起身來，反應性的擋在了陸映溪前頭，怒道：“誰敢這麼大的膽子闖督軍府！”
“閻王殿我都敢闖！督軍府又有什麼不敢的？！”
來人聲音分外清亮，甚至還夾雜了些許怒意。
涼若玖忽然就笑了，方纔的警惕全部，道：“原來是胡家大小姐大駕光臨，的確叫人有些不知所措呢。”
只見胡珮茵朝涼若玖走來，一股子西洋風味的打扮。顯得貴氣十足，她嘴角掛着一抹笑，言道：“你這話裡頭責怪的意思我可是聽出來了。不過，在你責怪我之前，我先要責怪責怪你。”
涼若玖倒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挑眉看着胡珮茵，問道“胡大小姐可有什麼指教？”
胡珮茵站到涼若玖面前來，皺了皺眉頭，眼底的怒意越發清晰了起來，聽她道：“你幾次回來都不來見我。安的什麼心？這一次回來還是沒有來見我。你又安的什麼心？涼若玖，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涼若玖真的不知該怎麼回答胡珮茵，她從腦子裡頭找個各種理由，好像都胡珮茵看穿了似的。緊接着，就聽見胡珮茵道：“現在你可是大忙人。哪像我這深閨秀女，沒日沒夜還在擔心着你的死活，從來沒有爲自己的終生大事考慮過。你倒好。把我拋到了一邊去。你說着朋友做不做得？”
胡珮茵的言下之意涼若玖是聽了出來，她淡笑了笑，沒想到惹來胡珮茵一聲斥罵，“還笑？也是虧你笑得出來了！”
涼若玖搖了搖頭，笑着說，“我可從未忘記過你。按理說來，你倒是我的啓蒙老師。如若你沒有給我那本書，恐怕，如今我早就脆弱的不堪一擊了。多虧了你啊。更何況，就算你不來，我也要有事找你呢。”
胡珮茵這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微微挑了下眉，道：“哦？說來聽聽？”
涼若玖剛想開口，才意識到陸映溪也在這。方纔胡珮茵着實是給了她一個大驚喜，竟將陸映溪給忘了。好在陸映溪有眼力見，起身來笑顏道：“若玖，改天我再來找你。你們先敘敘舊吧。我就先回了。”
涼若玖點了點頭，叮囑道：“路上小心，最好讓張副官送你回去。”
“嗯，好。”
陸映溪還是笑顏。
涼若玖將陸映溪送到門口後，才進來，她關上門，臉色隨即沉了沉。即刻嚴肅了下來，她看着胡珮茵，分外認真道：“胡珮茵，我這裡有件事情的確需要您的幫忙。”
胡珮茵依舊是一副淡然模樣，道：“說來聽聽。”
涼若玖蹙緊了眉頭，擔憂看了一眼窗外頭，才問道：“你可否借我三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