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我好不容易救你上來,你非要我搭上這條性命你才甘心嗎!”顧顏歡大聲叫住他。
顧顏歡抱住身子,又打了個哆嗦,整個人站在冷風中,衣裙還嘀嗒嘀嗒地滴着水珠,頭髮緊緊貼在額上,十足落湯雞一般。
可她望向河伯的眼神全是着急,卻並不見狼狽之色。
老人聞言,停住腳步,頓了一下終於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顧顏歡擡袖,擦拭了一把臉上水珠,走上前去,“老人家有什麼難處可以告訴我,我興許可以幫到你。”她在河伯的身側蹲下身子,向他投去關切的目光。
“姑娘,他女兒被剛來的花少爺搶走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能不想尋死嗎?”有人對顧顏歡說道。
顧顏歡擡起頭,問道:“是哪個花少爺?”
那人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就是剛來的縣令的兒子,那混賬就是一個貪財好色之徒……”
竟然又是他!
顧顏歡想起今天調戲阿藍的桃花眼男子,他當時就說自己是新來的縣令兒子。
這下麻煩了,是那混蛋的話,自己跑過去簡直就是和找虐沒什麼分別。那個花少爺現在還不知道有多恨自己呢。
河伯擡起淚眼,見到顧顏歡面有難色,搖頭嘆息道,“姑娘,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與其看着女兒被搶走心裡着急,倒不如死了的好,省得自己難受。你就別管我了。”
“河伯,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救不出來。”顧顏歡一聽他又要尋死,氣的不行。真是老頑固,好不容易救上他,又要尋死。
河伯垂下頭,深深嘆氣。
顧顏歡揉了揉額頭,好生苦惱。
“老伯,你女兒什麼時候抓走的,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模樣,我們商量過後便去救她。”慕容傾塵走過來,墨玉色的眸子有了一絲動容。
剛纔,他拿出顧月的繩子想要救顧顏歡,本來僅僅憑藉一己之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幸好河邊的漁夫幫忙,才把他們救起來。
顧顏歡可以爲了不相干的人拼命,而這些人僅僅與他有一面之緣便毫無保留地幫助自己,他慕容傾塵身爲天下第一公子怎麼能讓一個妖孽比下去。
“師父?”顧顏歡懷疑自己聽錯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望着他,師父竟然不阻攔自己還願意幫她?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慕容傾塵朝她微微一點頭,薄脣邊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救人是好事,我豈有阻攔的道理。”
顧顏歡聽了頓時眉開眼笑,她家師父的思想轉變就是快,覺悟夠高。
“公子,我女兒喚作四季,濃眉大眼的,挺好看的一個閨女,今天早上隨我出去捕魚被那個什麼花少爺看上,讓他們強奪了去。”河伯一面擦眼淚一面斷斷續續地說道。
他一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就泣不成聲,四季她娘去世的早,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一直疼愛有加,可是卻沒想到,四季如今還沒到出嫁的年齡,就要遭此橫禍……這比在他心裡割了一塊肉,還要讓他無法接受。
“阿嚏!”顧顏歡衣服溼透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姑娘,這裡風大,我看還是到我家再說吧。”河伯止住眼淚,站起身子,勸道。
顧顏歡擡起手,手心貼在自己額頭上,感覺熱乎乎的。
天色漸晚,夕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下面,萬丈餘暉在河面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藍。
她渾身發熱,望着老伯點頭。顧顏歡不禁有些疑惑,老伯雖然年紀大,經歷落水後卻仍然神采奕奕,不見身子有任何的不舒服,而自己卻風寒發燒。
老伯帶着兩人回到他在河邊一所茅屋,幫忙的衆人也都散去,一時間河岸邊恢復寧靜只有幾隻前來覓食的鳥叫了幾聲。
顧顏歡坐在榻上,身上穿着四季姑娘的衣服,淡青色的衣服雖然沒有自己原來的舒服,但一般人家能買得起這種衣裳也已經算是難得了。
她把四季蓋的湖藍色被子往身上一裹,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明亮動人的眸子。
鼻子不透氣,方纔的水冰冷入骨,再加上風一吹肯定染上風寒了。
“阿嚏”顧顏歡又打了一個噴嚏,實在是太冷了。
“姑娘,你喝口薑湯暖和一下。”這時候,老伯端着一碗湯走進顧顏歡所在的房間。
“老伯,您不冷嗎?”顧顏歡從被子裡伸出手端過薑湯,疑惑道。
河伯說道:“大家都叫我河伯是因爲我的船劃得好,水性也好的緣故。再說了,我們靠水生活的人,要是這都受不了,又怎麼吃這行飯呢。”
慕容傾塵坐在桌子邊的小木椅上,捏着一柄水墨扇子若有所思,“老伯,今天那漩渦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河伯說在水裡難不倒他,那他爲什麼會選擇跳水自殺,是因爲旋渦嗎。
“春初,冰雪融化,這河就會有漩渦出現,這漩渦能把人帶船都捲進去,所以這個時候一般人都不敢去出船。”老伯緩緩說道,“老一輩的人漸漸老去,現在的年輕人又沒幾個願意繼承這個活計,到了現在,就剩我一個老頭在這渡人了。”他說這話時,神色頗爲唏噓。
“這樣說來,如今能渡人的只有您老人家了。”慕容傾塵的紙扇合攏,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真是好險,若是老伯在漩渦中喪失性命,他們這次去北海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老伯想了想,“算是,雖然也有不少年輕人跟我學習如何避開這漩渦,只是大多都還不敢去嘗試而已。”
顧顏歡喝完薑湯,舌尖辣辣的還帶着一股魚腥味,下肚子之後感覺胃裡暖暖的,頭也不再昏昏沉沉的了,她擡袖擦了擦嘴角,“太好了,等我們救出四季姑娘老伯就送我們去北海可好。”
老伯嘆息着點頭,“好當然好,只是那個花少爺是剛來的縣令的兒子,姑娘要小心纔好。”
顧顏歡轉了轉眸子,“晚上我們到他府上會會他去,看他養的狗厲害還是我的劍厲害。”她捏着那柄青玉劍,眉毛不可遏制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