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孩’?呵呵呵……”南宮羽仰頭笑道,“現在,你還說她是個好女孩,好女孩你怎麼不珍惜?好女孩你怎麼不用盡生命去保護,單放啊單放,你根本就沒有那麼愛她,如果你愛她,你怎麼忍心拋下她選擇保護南宮契,如果你愛她,你怎麼會把她帶到這種地步來,如果朕是你,朕不會這麼窩囊這麼猶豫!”南宮羽可以爲了自己愛的人,與兄弟反目,但單放做不到。
南宮羽是魔,單放是君子。
南宮羽從獄卒手裡接過了一把匕首,輕輕一吹,道:“看來,你不見血,是不會緊張水清淺了。”隨即,他走向了石牀,匕首反射出了幽幽的白光,與石壁上的燭火相和,蜿蜒出了一道猙獰的愛恨情仇。
冰冷的匕首極其輕柔地劃過了水清淺的鎖骨,一道細微的血痕緩緩形成,顏色在加深。
“呃……”
水清淺情不自禁地喚了出來,她感覺到了涼涼的風,在往她的脖間躥。
“南——宮——羽——”單放雙手猛地掙扎,全身的鐵鏈都在叮噹作響,“你別傷害她,你不能這樣!她是你的妃子,她是你的皇后啊,她把什麼都給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南宮羽斂住了心裡深深的落寞,冷冷道:“單放,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血會源源不斷地從她的體內流出,直至沒有,直至你的水清淺變成一具屍體,你不想看到她死的話,你就告訴朕——南宮契在哪裡,南宮契究竟在哪裡!”
不殺南宮契,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江山,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背後傳來了一個淒涼的女聲,南宮羽驀地回頭,見水清淺坐起了身,瞳孔無神地望着他,他的心,陡然一痛。“清淺……”
“南宮羽,我早就已經醒了,怎麼了,你心虛了?你心虛什麼,你不是一向都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嗎?你不是隻要江山嗎?你怎麼害怕我知道你利用我了?”
南宮羽一慌——不,他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他不是故意的……
水清淺抹了一下鎖骨上方的血,白皙的手指上,顏色分明,她笑道:“就這麼一點點血,你也想威脅到單放?你以爲他是誰,他殺過無數的人,他會害怕這麼一點點的血?南宮羽,你怎麼不把我的手腳砍下來威脅他的,我相信他也不會蹙一蹙眉頭的。”
一個,非要用她來威脅,一個,卻絲毫不動搖。
她是什麼?她是什麼東西?利用來,利用去,沒有一點一滴的成效,沒有人在乎她的生死,沒有人會因爲她會死,而改變了主意。
“南宮羽,你這麼看得起我,但我只是單放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我也只是你的一個傀儡,你們利用完了我,就把我拋來拋去……你們這樣……有意思嗎?通常,幕後的主子都喜歡殺人滅口,你們殺了我吧,我一句怨言都沒有……都沒有……”她哽咽了一下,強忍住了眼眶中的淚水。
爲什麼南宮羽還要封她爲後,爲什麼單放還要對她說愛她……
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南宮羽和單放同時盯着她,聽見她蒼白的言語,在無奈地控訴着他們對她所犯下的罪惡。他們都不是故意的,卻的的確確將她視爲了自己私有的財產,不曾問過她的意見,就擅自決定。
怎麼敢與她坦白?
他們都不想看見她那時的眼神。
南宮羽道:“清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你讓單放說出南宮契的下落吧。”他扭過了頭,不忍再與她有片刻的對視。
水清淺苦笑道:“南宮羽,你都以我的性命要挾他了,他的嘴可緊着呢,什麼酷刑都不怕,你要我三言兩語勸服他?南宮契毒發之時,成魔成狂,但我只說了幾句話,他就立即停了下來,你知道爲什麼嗎?你們知道嗎?”
石壁上的燭光忽閃忽閃,水清淺的笑容煞是諷刺,她啓脣輕輕道:“因爲,全天下,只有南宮契,只聽我的話,他的世界裡,沒有慾望,沒有權位,只有我——水清淺。”
南宮契不適合做一個君王,但他適合做一個平民家的富貴少爺,爲一個女人笑,爲一個女人憂。他也許是恨南宮羽的,但並沒有多麼地恨,在成太后、單放、甄憐容的壓力之下,他只能選擇復仇,選擇奪皇位,他不想讓愛他的人失望,所以,他也不能不聽水清淺的話,放下屠刀。
單放眸子裡的希望在一點一點地湮滅:“清淺……”
“清淺,朕也可以像南宮契那樣的,朕也可以的!”南宮羽走到水清淺的旁邊,真誠地望着她,水清淺一愣——她從來沒有見過南宮羽這麼卑微地去向一個人學習,他的皇帝,他從來不會認同另外一個人的做法,更何況是他一直敵對着的哥哥。
“南宮羽……”
“清淺,朕可以像南宮契那樣對待你的……朕可以的……”
水清淺一揚眉,問道:“那你可以放過單放嗎?”
“好,”南宮羽居然斬釘截鐵地答應了,立即讓牢頭鬆開單放的鐵鏈,“朕不會再逼問他了,但他是南宮契的左膀右臂,若是讓他就這麼走了,朕不放心,朕要他到紫宸臺去生活,以後的事情,朕以後再說。”
如此大的讓步。
單放不明所以地望着南宮羽,水清淺也幾乎不敢相信。南宮羽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令他們都難以接受。
“南宮羽,你搞什麼鬼!”單放喝道。
南宮羽道:“對朕而言,水清淺是朕最大的財富,是上天賜給朕的最珍貴的禮物,朕一定會好好珍惜的,朕之前所作所爲,對不起清淺的地方,朕一定會改,朕一定會加倍對她好的,無論她說什麼,朕都聽都答應。”信誓旦旦,言辭懇切。
他不能讓水清淺失望,他不能失去她。她是他在宮中的唯一溫暖,不能讓她心傷,不能。
水清淺心底觸動,問道:“南宮羽,你真的願意放過單放嗎?”
“是,朕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立即,他讓獄卒擡來了一副擔架,將渾身是傷口的單放平放了上去,輕輕晃晃地擡了出去。
南宮羽道:“清淺,跟朕回去吧,回你的鳳儀宮,做你的皇后國母,朕會好好待你的。”
“南宮羽,我也想問,你究竟想做什麼,你會爲了我,輕易放過了你仇恨的人?你知道,放過單放,你就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南宮契的藏身之處,你就可能永遠都在心裡藏着這麼一個隱患。”她不信,她不信自己能讓南宮羽如此捨棄江山夢。
“清淺,”南宮羽凝望着她,“朕對你的好,一點,一滴,朕付出的真心,你真的完全都感覺不到嗎?”
帶她回宮的衝動。
對她的種種寵愛。
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沒有對她太過分,至多隻是禁閉。
在他知道她的細作身份時,他將她冷落,將自己內心的一團火冷落。
莫名其妙地在紅鸞殿裡安排了兩個嬪妃,給了自己去看她的理由,心裡,縈繞着的,只有“紅鸞殿”三個字。
在知道她騙了自己的時候,故意去了苑貴人那兒,彼此一夜無眠。
在午門外的刑臺上,大雨滂沱,他與她同樣的待遇,與她同罪。
現在,他爲了她而暫且擱置下了江山,又有什麼可意外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南宮羽緊緊地擁住了她,她在他的懷中若有所思——她該相信他嗎……南宮羽……你究竟愛不愛清淺……究竟愛不愛……
第二日早朝散了之後,南宮飛進了南書房,與南宮羽說了一番話之後,就走出來對底下的各位大臣道:“皇上有旨,各府各州,都傳令下去,淺妃娘娘細作之身,有不臣之心,不足以母儀天下,特,在三日之後的京城菜市口斬立決。各位大人,請務必讓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衆大臣都一怔,一個官員笑道:“四王爺,您就別拿我們開玩笑了,淺妃娘娘馬上就是皇后娘娘了,怎麼可能會斬立決呢,就算是真的,怎麼會在京城的菜市口斬立決,四王爺您編的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還特不靠譜,人家編的可都有聲有色的,就像真的一樣,您啊……唉……”
官員們都搖搖手嘲笑着。
南宮飛正色道:“你們看本王是一個會隨隨便便開玩笑的人嗎?要開玩笑,本王也斷然不會拿即將升爲中宮皇后的淺妃娘娘開玩笑吧。”
“這……”百官面面相覷,不知是真是假。南宮飛道:“信不信由你們,總之,本王已經說了,皇上的旨意已經傳達到了,下不下傳是你們的事情,如果延誤了,掉腦袋擔責任的人可是你們,可不是本王啊。”說着,南宮飛瀟灑地轉身揚長而去,留下一羣地方官員不知所措,議論紛紜。
鳳儀宮中的陳設都是全新的,剛剛更換,水清淺坐在鳳座上,悠閒地吃着點心,浣粼和喬兒在一旁陪着,水清淺問道:“喬兒,你家娘娘找到了嗎?”
“皇后娘娘,奴婢正想跟您說呢,有個宮女來報,說在尚宮局的一個廢棄的院落裡看到了纖嬪娘娘,皇上就立即派人去了,估計,馬上就能找到娘娘了。”
喬兒高興道,水清淺心裡的大石落了下來,道:“喬兒,你去吩咐一下,讓人把纖嬪娘娘立即送到本宮這裡,鳳儀宮什麼都有,比你們黎月宮好些,本宮幾日不見纖嬪了,也怪想她了,她失蹤了幾日,本宮想着,她一定累壞餓壞了,就讓她在鳳儀宮裡好好休息吧。”
喬兒笑道:“那多打擾娘娘啊。”浣粼插嘴道:“咱們娘娘和纖嬪娘娘處得好,什麼打擾不打擾了,多見外啊。”
“是啊。”水清淺附和道,喬兒連忙點頭:“那等娘娘回來,奴婢馬上就把娘娘接過來和皇后娘娘聚一聚。”
水清淺道:“喬兒,你這個稱呼可要改改,本宮現在雖然住在了鳳儀宮中,那也只是因爲紅鸞殿燒燬了,皇上雖然已經昭告天下了,但還沒有冊封大典,本宮就還只是淺妃娘娘,還不是皇后,你若是這麼叫着,就會讓人多心了。”
“玫嬪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