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名利皆要
“殿下!殿下您不能吃啊,這東西已經壞了!”
“快來人啊!殿下在這裡!!”
八月尾巴,北平城內的一條街道上充斥着阻攔的百姓。
他們攔着一個衣裳質地昂貴卻十分髒亂的健壯男人,不讓他往嘴裡塞掉在地上的餅子。
這個人,便是當今的諸藩之長,朱高煦的父親,燕王朱棣。
眼下的他披頭散髮,臉上憨憨笑着,因爲力氣大,許多北平百姓想要攔着他都攔不下。
一些百姓看着他,難受的哭了出來。
誠然,藩王是不用管封地政事的,燕府也是如此。
不過朱棣這個人每次北征歸來,都會將俘獲的牛羊發放給百姓養殖,待三年後歸還牲畜倍數的幼崽就可以。
除此之外,地方上籌建橋樑道路時,燕王府也會適當的出一些錢糧,這讓許多百姓都十分尊敬他。
早年間有人因爲不會養牛而將牛養死,北平的官員要求按照律法來處置那人,朱棣卻笑呵呵的揭過,還親手教導那人如何養牛,如何耕種。
這些事情,都讓朱棣在北平、大寧一帶的名聲極好。
可就是這樣的賢王,如今卻因爲聽到了自己親兄弟被廢庶人的消息而患上了狂疾,這讓許多人都十分心痛。
“這樣子,不像是裝的……”
街道的一處茶樓中,兩名看上去像農民的農夫低聲交談,另一人搖搖頭:“還是得看看,古往今來裝瘋的人可不少,沒徹底確定前,先不要往南邊傳回消息。”
“也好。”另一人點頭,紛紛觀察起了正在失心瘋的朱棣。
只是他們沒看多久,燕府的護衛便出現在了街道,丘福親自動手,帶着三五人將朱棣抱上了車。
上車後,朱棣還不斷敲打馬車,顯然十分慌張。
不多時,馬車在燕府護衛的拱衛下返回燕府,一路上許多百姓都看到了馬車被從內而外敲打的情況。
對此,許多百姓只能低頭嘆氣,顯然燕王患上狂疾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北平城,而城中百姓對其多以同情。
目送馬車離去,百姓們也先後忙碌起了自己的事情。
只是茶餘飯後中,他們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朝廷的新政,以及被‘迫害’的朱棣。
然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返回了燕王府的朱棣繼續表演着,徐氏也十分配合他,啜泣着當着王府屬官、奴婢們的面,讓人將朱棣關在了存心殿內,並且讓人釘上了門窗,防止他逃跑,只留下了一扇可以送食物和水的小窗戶。
關在殿內的朱棣也不安分,打砸與亂吼亂叫的聲音絡繹不絕,持續多日,讓人心生煩躁。
漸漸地,府中屬官與奴婢也開始對這位曾經賢明的燕王殿下感到嫌棄,存心殿也成爲了衆人厭煩的地方。
但凡有人經過存心殿,殿內就會響起瘋狂拍打門窗的聲音,以及朱棣的謾罵聲。
因此,除了特定送飯的時間,便再也沒有人前來探望朱棣。
燕王徹底瘋了的消息,也隨着時間開始傳播。
許多藩王得知他的遭遇,心裡對於朝廷的削藩之舉便更無能爲力了。
諸藩之長,擁有最多兵權的朱棣都瘋了,那他們自然很難與朝廷談判了。
到了最後,他們只能寄希望於朝廷不要是非不分,不要爲了削藩將他們一網打盡。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對於眼下的朝廷來說,無異於幻想……
“北平三都司衙門奏報,言燕王殿下患了狂疾,如今已然發病月餘。”
京城武英殿內,齊泰對着坐在金臺上處理奏疏的朱允炆闡述着燕府的情況,聽到消息的朱允炆也放下了手中硃筆,擡頭看向了面前幾人。
除了齊泰,黃子澄、方孝孺、暴昭等人也都在殿內。
不僅他們,殿內還出現了許多生面孔,而這些人都是朱允炆替換上來的六部尚書們。
這其中,除了戶部的鬱新因爲重要性而不可替代,其餘尚書基本都遭到了替換。
哪怕就是朱元璋生前倚重的鬱新,朱允炆也派了治浙良臣的王鈍隨他學習。
當然,名義上是學習,實際上就是讓王鈍接手戶部。
鬱新對此十分清楚,所以在廟堂之上,他從洪武年間的直言,變成了現在的一言不發。
“燕王的狂疾,你們覺得是真是假?”
朱允炆看了那麼多史書,自然知道不少奸臣裝病來疑惑君王的事情,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司馬懿裝病去欺騙曹芳和曹爽。
“按照燕王府長史葛誠的奏疏,燕王確實患了狂疾,並且被關在了燕府存心殿中,每日除了燕王妃會帶食物去哄他食用外,其它時候都無人探望他。”
齊泰如實轉告朱允炆,殿內羣臣聞言也議論紛紛。
說到底,朱棣不似朱棡與朱樉那樣公然與朱允炆做對過,也沒有像朱橚那樣私下聯繫勳臣,更沒有其它一些藩王那樣的不法暴行。
對於朝廷而言,他這個人只有功而無過,因此他現在的下場,不免讓許多人惋惜。
朱允炆瞧着這羣人的惋惜,心裡有些煩躁,但表面上還是假裝哀傷:“朕只是想要對付一些不法的藩王,讓他們識王道,曉律法而不犯罷了,卻不想居然刺激到了四叔,致使四叔患上狂疾,朕……朕真是愧對先皇!”
說着說着,他居然漸漸啜泣起來。
見他如此,羣臣之中的戶部侍郎卓敬也斬出上疏道:“陛下仁愛親友,但古往今來臣子裝病瞞騙君王之事並不少見,爲了以防萬一,不如將燕王徙封至南昌,以此好好養病如何?”
“這……”朱允炆遲疑,隱晦看了一眼殿內羣臣的表情,在發現他們大多對卓敬發言不滿後,他這才搖頭啜泣道:“燕王與朕最親,與朕骨肉至親,如何能夠繼續懷疑他?”
朱允炆婉言拒絕,順帶還關心道:“可召燕府長史葛誠南下京城,朕要親口詢問四叔病情如何,若是嚴重,必要遣太醫去診治,絕不能讓四叔這樣有功於朝廷的賢王不治。”
“陛下聖明……”
殿內羣臣都看出了朱允炆的真實想法,但面子上還是得陪他演好這齣戲。
朱允炆見狀也擺擺衣袖,示意羣臣退下。
見狀,羣臣紛紛唱禮退下,唯有黃子澄、齊泰與方孝孺、暴昭四人留在了殿內。
在羣臣離去後,齊泰便率先發言:“陛下,如今不管燕王是否裝病,都應該調換三都司將領,瓦解燕王在三都司的勢力,同時派人接手燕府的燕山三護衛。”
“這……”朱允炆纔在羣臣面前演完叔侄和睦的戲碼,這會兒齊泰便要讓他對朱棣動手,愛護面子的朱允炆還是有些抹不開臉面,因此將目光投向了黃子澄,希望他能爲自己回絕齊泰。
黃子澄也不愧是朱允炆的老師,感受到朱允炆的目光後,他便連忙站出來回絕道:“燕王無過,且如今又患上狂疾,若是眼下動手,難免會被羣臣詬病。”
“陛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錯過就很難遇上了。”齊泰沒有理會黃子澄,顯然二人因爲政見不合而鬧掰了。
“方先生如何看待?”朱允炆將目光投向了方孝孺,方孝孺卻搖頭道:“君王當行堂堂正正之道,如何能趁人之危?”
方孝孺的話氣得齊泰想要罵出口,但不等他開口,朱允炆便頷首道:“二位先生說的都不錯,燕王畢竟對朝廷有功,況且齊藩還未削,理應對齊藩先手纔對。”
“陛下!”齊泰十分着急,可朱允炆卻擡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了。
無奈,齊泰只能忍氣吞聲,而黃子澄也開口道:“陛下,齊王需要削,但眼下燕王的羽翼還未剪除,可以先剪除燕王羽翼,再動手齊王來試探燕王病情。”
“先生的意思是……”朱允炆遲疑開口,黃子澄也不假思索道:“理應先對渤海郡王動手。”
“臣附議!”齊泰一聽到黃子澄要對朱高煦動手,與黃子澄政見不合的他,此刻倒是贊同了起來。
“渤海郡王軍功卓越,又有吉林衛麾下一萬六千兵卒,實力不下於一些強藩,且他的舊部多散佈在大寧、北平及遼東等地,一旦渤海有異動,這些人恐怕會危及三都司。”
黃子澄闡述着自己的看法,並繼續說道:“臣以爲,可將渤海郡王的舊部盡數調往兩廣、四川及雲南等偏遠之地。”
“除此之外,臣記得遼東總兵官楊文也是受渤海郡王舉薦才得以統領平倭一事,因此也當將他調往南邊。”
黃子澄說完,齊泰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可調楊文與渤海郡王舊部前往廣西改土歸流。”
“可!”聽到要對付朱高煦,朱允炆便來了精神。
當年朱高煦未入武英殿前,朱允炆獨攬朱元璋寵愛,可他入了武英殿後,朱元璋對他的栽培是肉眼可見的提高,故而冷落了朱允炆。
這件事情,朱允炆記了多年,監國時也常常爲難渤海。
即位以來,他便想着要收拾朱高煦,只是因爲黃子澄的建議而暫時擱置。
如今機會來了,他自然不會放過。
“渤海那邊,何時可以動手?”
朱允炆直白的詢問四人,其中齊泰不假思索的建議道:“渤海人丁多而糧寡,且冬期長,極其耗糧。”
“若是能拖到明年開春後對渤海動手削藩,那即便渤海郡王有心作亂,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燕王是否是裝病。”
“若是裝病,那一旦朝廷對渤海動手削藩,燕王必然會有所反應。”
齊泰說出自己的顧慮,可這個時候方孝孺卻道:“不如將燕世子與三子放回北平,利用他們來牽制燕王。” “不可!”聽到方孝孺這儒生的話,齊泰斬釘截鐵道:“燕世子有才,放他歸去便是放虎歸山。”
“這倒是可以試一試……”朱允炆的態度令人疑惑,可他自己卻解答道:“高熾與高煦不同,高熾尊禮制而識王道,爲人仁善,不似高煦那樣性情狡黠。”
“況且,眼下二子強、長子弱,放他回去確實可以牽制四叔對高煦的寵愛。”
“陛下,臣還是覺得不妥。”齊泰執拗的勸諫朱允炆:“若放回二人,燕王則無後顧之憂!”
“現在就有嗎?”前一秒還在與齊泰同一戰線的黃子澄站了出來,並且給出自己的解釋。
“若是渤海郡王起兵而燕王無疾,那即便朝廷手中有燕世子與三子,可燕王手下依舊有渤海郡王。”
“臣聽聞燕府三子還未南下時,燕王便常對左右人說‘二子類己’,若是那渤海郡王真的有心謀逆,那朝廷殺了燕世子與三子,反倒全了他的心意。”
“倒是直接放回二人,更能激矛盾,畢竟燕世子的世子位乃高皇帝欽點。”
黃子澄如此說着,而齊泰眼看說不過他,便將目光放到了朱允炆身上。
只是對於朱允炆而言,黃子澄的那番話更有說服力。
如果自己真的扣着朱高熾他們兄弟二人,那屆時朱高煦造反,自己是殺還是不殺?
殺了對朱高煦有好處,扣在手中,朱高煦也可以以時局不穩來求世子位,總之是殺是留都對朱高煦有好處,唯有放了二人才能讓朱高煦半點利益得不到。
一想到這裡,朱允炆便想到了自家爺爺:“爺爺,您當初就不該放高煦去渤海……”
這種時候,朱允炆倒是忘記最開始提出將朱高煦就封吉林的人是他了。
“朕意已決,傳旨令燕世子與三子回北平侍奉燕王。”
朱允炆獨斷乾坤,這讓齊泰無可奈何,而掌印太監李權也依照旨意照辦,當即命人去在京燕王府傳旨。
“雲南的戰事如何了?可曾影響了當地礦場?”
才安排了削藩的事情,朱允炆便將目光投向了西南。
對此,齊泰重拾心情,先從兵事開口:“魏國公得知高皇帝崩殂後,便在崆峒寨大捷後,藉機同意了刀幹孟的請降,眼下大軍已經回到了永昌休整,但在南甸、景罕二城寨留守了兩衛兵馬,以防刀幹孟復叛。”
“不錯。”聽到徐輝祖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朱允炆心裡十分滿意,當即也將目光投向了鬱新與王鈍。
二人之中,鬱新緘口不言,王鈍見鬱新不爲所動,只能自己上前回禮:“西南礦場經營依舊,今歲秋稅應該能納金銀銅礦二百八十餘萬貫。”
“陛下!”聽到西南金銀銅礦產量已經達到了這樣的高度,黃子澄與暴昭二人先後作揖。
“江浙百姓負擔沉重,請陛下削減江浙賦稅,亦或者擴大‘以鈔抵稅’。”
“陛下!”聽到黃子澄與暴昭的話,鬱新總算坐不住了,他站出來道:“西南礦稅雖高,然朝廷用度更大。”
“若是再擴大‘以鈔抵稅’,亦或者繼續削減江浙賦稅,那朝廷便是坐吃山空,不用十年便能將高皇帝所留下的錢糧消耗殆盡。”
鬱新這話有些嚴重了,因此朱允炆臉色不太好看。
朱元璋崩殂前給朱允炆留下了軍屯籽糧六千餘萬石,太倉及各地儲備倉、水次倉稅糧七千四百萬石,回收寶鈔一千二百七十六萬貫,金二十七萬六千四百兩,銀七十八萬九千餘兩,錢八百一十二萬貫……
所有金銀錢糧,大概是洪武年間的三年賦稅總和。
如果按照洪武年間的運轉方式,這批錢糧能繼續錢生錢、糧生糧。
可是眼下建文新政過後,朝廷雖然表面在解除冗員,但實際上支出卻在變大,原因便是朱允炆蠲免了賦稅,還削減了江南賦稅。
以折色爲錢來算,洪武年間各項收入約兩千六百萬貫,可如今朱允炆削減了江南賦稅,這收入就降低到了兩千二百餘萬貫。
儘管有西南補貼,朝廷每年依舊少了一百多萬貫的財政收入。
加上各種臨時性、固定支出,現在的大明朝每年基本只能盈餘一二百萬貫,因此要是再繼續折騰下去,便只能繼續吃朱元璋留下的老底了。
鬱新的話是爲了朱允炆好,可朱允炆卻並不高興,他質問鬱新:“削減江南賦稅是爲了百姓,爾何故阻攔?”
“恕臣直言!”鬱新也脾氣上頭了,他持着笏板振聲道:“朝廷對百姓好壞,不應當以削減賦稅爲榮,而是更應該嚴苛收取賦稅。”
“古人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想要對百姓好,可以將賦稅收上來後,用於貧困百姓身上,如此要勝過削減賦稅百倍。”
“臣在民間時,從未聽過有靠節省就能富裕的百姓,都是靠朝廷投入大筆錢糧而抓住機會翻身起家的百姓。”
“便拿洪武二十七年朝廷徵收三千萬餘石賦稅來說,朝廷從百姓身上收取了如此賦稅,可高皇帝毫不吝嗇對百姓施以錢糧,同年便調用數百萬石來修建全國府州縣水利。”
“僅是洪武二十八年,全國府州縣便開塘堰四萬九百八十七處,河四千一百六十二處,陂渠堤岸五千四十八處……使得地方上千萬畝耕地得到灌溉,糧產高出三成。”
“如此,纔是讓百姓安居樂業,平安致富的道路。”
“若是朝廷一味削減錢糧,到了入不敷出的時候,那地方百姓一旦遭遇了災情而朝廷拿不出錢糧來,這豈不是坐視百姓生死不管不顧?”
“再說那寶鈔,高皇帝在世時便說過,不得動用回收寶鈔,而如今朝廷短短四個月便發出一百二十餘萬貫回收寶鈔。”
“民間寶鈔價格還未降下來,是因爲百姓們還沒反應過來。”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高皇帝好不容易恢復的寶鈔制便會土崩瓦解……”
“好了!”朱允炆沉聲打斷了鬱新,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有發作。
“削減江南賦稅一事暫時擱置。”他看向了暴昭與黃子澄、方孝孺等人,隨後又開口道:“鬱尚書還有什麼需要指點的嗎?”
他的話冷嘲熱諷,鬱新卻沒有退卻,繼續說出自己的看法。
“西南各地礦場人手不足,加上朝廷又在雲南獲取南甸、景罕等寨,理應徙民實邊。”
“臣以爲,可從江浙、福建等地徙民三萬戶前往雲南永昌、南甸,再徙一萬戶前往四川行都司編爲軍戶駐守地方,提防大雪山的囉囉們下山劫掠。”
鬱新一開口便要遷徙四萬戶百姓,也就是二十幾萬人。
遷徙百姓是需要耗費許多錢糧的,正常來說遷徙一個人起碼要花費不少於十石糧食,因此鬱新這一開口,朝廷便要支出二百餘萬石。
他的發言,讓朱允炆面露不喜。
自己想要削減江浙田賦,這老傢伙百般阻攔,倒是他自己花起錢來心甘情願。
面對鬱新的話,朱允炆便當他與自己政見不合,不過移民四川與雲南,確實能讓西南各地礦場產量提高,因此朱允炆回身到了位置上,沉聲道:“就按照鬱尚書的辦吧。”
說罷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水,羣臣也識趣的退出了武英殿。
只是在他們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齊泰又找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本奏疏。
“陛下,這是調離遼東、大寧、北平等都司諸將的名冊,請您過目。”
只是一個時辰,齊泰便辦好了這件事,可見其效率。
朱允炆從李權手中接過了齊泰送來的奏疏,大致打開看了看,心裡十分滿意,因此擡頭看向他:“楊文與渤海諸將皆被調走,依你之見,可派誰擔任遼東總兵官?”
“可派劉真擔任遼東總兵官,再拔擢吳高爲遼東都指揮使,如此應該可以守住遼東。”
齊泰侃侃而談,朱允炆卻擔心道:“調走了劉真,那大寧還有誰可用?”
“卜萬與陳亨皆爲良將,其中陳亨又節制寧王府三護衛,一旦有什麼事情,只要卜萬守住大寧,陳亨便能控制住寧王。”
齊泰解釋着,同時還提起了對朱棣手中燕府三護衛的後手。
“朝廷若要削燕藩,理當先置換燕王府三護衛指揮使,同時讓卜萬與陳亨、吳高等人控制燕山關隘,以防燕王出逃北平。”
“此外,要削燕藩,必須先削渤海,斷了燕王與渤海郡王匯合的可能。”
“做好此處,便可派大同守將房昭北上懷安,一旦事情有變可立即馳援居庸關,斷絕燕王逃亡漠北。”
朱允炆對兵事瞭解不深,可從齊泰的話中也能聽出齊泰的自信。
齊泰想做的就是藉助陰山、燕山和太行山這三條山脈把朱棣限制在河北平原上,只要限制住他的縱深,屆時選一大將從南往北進攻就能將朱棣圍剿在北平一帶。
“燕王與漠北的胡兵有仇,恐怕不會投靠漠北的胡兵。”
朱允炆還是很瞭解朱棣的,不過齊泰卻搖頭道:“萬一陛下削藩激怒燕王,使得燕王轉而投向漠北,那我大明北部沿邊危矣。”
大明的長城是從成化年間開始大規模修建的,因此朱祁鎮才這麼容易在土木堡之變被俘,所以更別說洪武年間了。
眼下的大明除了前元時期留下的內長城和朱元璋主持讓人修建的燕山部分長城外,從居庸關走出後基本沒有長城能夠阻礙兵馬行軍。
從山西到甘肅這上萬里路程沒有長城,所以一旦熟知大明情況的朱棣投靠了漠北胡兵,那大明肯定要被弄得手忙腳亂,因此阻攔朱棣前往漠北和渤海是必須要做的一件事。
朱允炆雖然不知兵事,但他還是能聽進去齊泰諫言的,因此頷首道:“這件事按照先生的意思去辦就行,至於如何削藩渤海,這也請先生擬個章程出來。”
“臣令旨……”齊泰畢恭畢敬的作揖應下,隨後在朱允炆的目光中緩緩退出了武英殿。
待他走後,武英殿內的李權等人也看到了自家陛下臉上的愉悅之色,顯然對於齊泰的削藩之言感到十分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