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初,太陽已經快要落山,西邊的天空一片橘黃。齊家村裡,各家各戶也都開始生火做飯,炊煙裊裊,盤旋在村子的上空。路上不時有男娃趕着牛,或是攆着幾隻大鵝往家裡走,整個村子都沉浸在一種寧靜又祥和的氣氛之中。
這時,從村口進來了兩輛馬車,後面那輛馬車上,放着一臺織機,還有些別的東西。前面的馬車上,則是坐着幾個人。村口幾個坐着閒聊的老婦人一看,原來馬車上坐着的,正是巧雲。當然了,還有幾個身穿着長袍的男子,看上去就不像身份太低的。
“哎呦,這是巧雲麼?我怎麼瞧着比原來好看了啊,這纔多少時候沒見着,咋就變樣兒了呢?”有個老太太瞅着馬車上的巧雲,驚訝的喊出聲來。
旁邊幾個也都點頭,“可不是,這還是那個瘦巴巴的巧雲麼?你們看看啊,這丫頭長肉了,變的好看多了啊。”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巧雲去鎮上做工的事情,村子裡的人是知道的。劉氏那個大嘴巴,家裡有人能一天掙六十文錢,她還不得出去賣弄?人家一聽說,巧雲一天能拿回來六十文的工錢,簡直都羨慕壞了,一個勁兒的誇劉氏有福氣。劉氏得了那麼多人羨慕的目光,更是得意。
有劉氏這麼滿哪的炫耀,村子裡就沒人不知道,巧雲有一手好活計,被留在鎮上做工,一天能掙好些錢回家來呢。這會兒卻是見到巧雲坐着馬車回來,後頭還跟着織機等東西,大傢伙也都覺得奇怪,這是咋回事?不在鎮上做工了?哎呀,那多可惜啊。
“巧雲啊,你不是在鎮上做工的麼?這咋還回來了?”有人忍不住就問道。
“二奶奶,我娘說了,家裡山蠶馬上要上樹,我在鎮上顧不到家裡,就讓我回來放蠶了。”巧雲也不瞞着,坐在馬車上,笑呵呵的就這麼說着。
衆人一聽這話,也就明白了,原來是齊家那婆娘貪心,不想放棄養山蠶的銀子,故而就把巧雲給叫回來了。看這個模樣,齊家的婆娘心還不小呢,看着後面的織機,肯定是劉氏也不肯放下巧雲織布掙的錢。這是打算着讓巧雲回家來,一邊幹活養蠶,一邊織布掙錢呢。
“唉,可惜了,這丫頭怎麼就落在劉氏的手裡?這要是換成旁人家,誰捨得這麼使喚巧丫頭啊?”有幾個老太太就忍不住嘟囔着。
那個巧雲口中的二奶奶,聽了這話臉色也有些不自在,村子裡的人大多淳樸,像劉氏那麼刻薄的還真是不多。作爲劉氏的嬸子婆,二奶奶也是覺得,劉氏做的有點兒過分了。
可是衆人雖然嘴上說一說,卻並沒有誰跟着去齊家。畢竟巧雲是齊家的養女,人家愛怎麼對待巧雲,跟旁人沒關係。大傢伙也只能感嘆,巧雲這丫頭的命不好,偏生就遇上了齊天魁和劉氏這麼個人家。
馬車走的不慢,巧雲也就是來得及跟衆人打個招呼罷了,這會兒馬車便進了村子,朝着齊家走去。半路上,巧雲看見了小石頭,“小石頭,我回來了。”巧雲朝着小石頭招了招手。
小石頭扛着一捆柴禾,正要往家裡走呢,忽然聽見巧雲的動靜,扭頭一看果真是。“巧姑姑,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半個多月的時間,不僅是巧雲有了變化,連小石頭,也是有了不小的變化。每天晚上巧雲都會帶回來吃的,跟小石頭倆人分着吃,小石頭晚上吃得飽,最近臉上也見到有些肉了。七八歲的男孩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感覺這些天,小石頭好像有些躥個子了。
巧雲每天都是晚上才見到小石頭,說實話也不太清楚小石頭的變化,這會兒瞧見小石頭的模樣,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也長肉了。當然,對於這個發現,巧雲還是滿高興的,尤其是見到小石頭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她也替小石頭高興。
巧雲從馬車上跳下來,到了小石頭的面前,隨手掏出一個油紙包來,塞給了小石頭。“那,這是你今晚的晚飯。明天我就不去鎮上了,這樣,你上午去我們家的那塊林子裡等我,到時候我想辦法給你弄吃的。”
小石頭拿着那油紙包,眼裡有淚水浮現,“巧姑姑,你對我真好,這個我不吃,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回了齊家,你怕是往後也沒有好吃的了,留着你晚上餓了吃。”小石頭很清楚,齊家那婆娘纔不會讓巧雲吃飽飯呢,這些吃的,他不忍心留下。
巧雲笑笑,伸手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姑姑剛纔就吃了,這是特意給你留的。好好藏起來,別讓你嬸子瞧見,待會兒趕緊吃了。不要緊,就算姑姑回家了,也有辦法弄到吃的。你記住了,明天去林子找我啊。”
巧雲說完了,也不管小石頭聽清楚沒有,轉身回到了馬車上,跟着韓掌櫃等人,一起朝着齊家門口走去。
馬車在齊家大門口停了下來,然後巧雲邁步進了院子,“爹,娘,我回來了,織機也帶回來了。爹,你和大哥出來幫幫忙,把我屋裡的織機搬出來吧,那個暫時不用了。”她的屋子本來也不算太大,放一架織機還算勉強,兩架是不可能放得下的。
屋子裡的齊天魁和齊永元都聽見了,這時連忙出來。“巧雲回來了啊,哎呀,這幾位是?”齊天魁見到巧雲後面還跟着幾個人,瞧人家那穿戴可就不是鄉下的泥腿子,所以齊天魁趕緊打招呼。
“爹,這是布莊的韓掌櫃,我這不是要帶着織機還有生絲回來麼?人家不放心,要跟來看看咱們家。”巧雲連忙幫着介紹。
齊天魁一聽說,是布莊的掌櫃****了,心裡也是吃驚不小,他趕緊向着韓掌櫃拱手行禮。“掌櫃的好,也不知道掌櫃的能親自前來,寒舍簡陋,倒是讓掌櫃的見笑了。”
韓掌櫃看了看齊天魁,對於齊天魁那副客氣的模樣,並沒有太多的表示。“你就是巧雲姑娘的父親吧,韓某這次來,主要是想跟你約定一下,關於巧雲姑娘給我們布莊織綢緞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