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大家慢悠悠地走,習慣了山間修煉的生活,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學了點道學, 就覺得哪怕以前看着尋常的風景, 現在都不凡了。
小豆子也長大了些, 能自己騎馬了, 就不願意再和曲娘子一起坐車了, 而是讓老黑抱着他在馬上,看見什麼都哇哇叫,十分活潑。
到後來, 鄭敏也不想坐車了,也要騎馬, 大將軍是隻要鄭敏提出的要求無有不從, 立刻讓老黑去和曲娘子坐車, 讓鄭敏騎馬跟上自己。
老黑倒是願意和娘子一起坐車裡,但是小豆子不願意窩在車裡, 就讓林忠抱着他。
一路上走走停停,鄭敏常常因爲遇到美景,而停下里,把景色畫下來。大家就趁機休息、閒逛、遊玩。
一羣人走了幾個月,才走回京城。
回京第二天, 皇帝就賜下些東西, 有補品、有首飾, 一看就是給女孩兒的。皇帝現在算是知道了, 鄭大將軍的軟肋就是孫女, 唯一的親人。
鄭敏收到賞賜,世子來看他, 爲了感謝世子替鄭家看家有功,鄭敏就讓他挑東西送他。世子一看,又是綢緞,又是首飾的,怎麼看都不是男子用得到的東西,也就笑着搖頭。
鄭敏就拿起一個金鳳簪跟他說,“這個給你未來的娘子。”
世子聽見說起“娘子”,有些心不在焉,是啊,大家都長大了,到了說親的年齡,可問題是自己那個家,別提了……
倒是鄭敏的身高,世子更感興趣,“你在小南山吃什麼了?都快長成大人的個子了。”
“沒辦法,我也不想長這麼快的。”
同樣的問題,秦巍和杜嫣然上門看望的時候,又問了一遍,鄭敏無奈地對他們說,“沒辦法,我們老鄭家的人就是這麼高大威猛的。”
這話說的,世子和秦巍都想笑。14歲的杜嫣然跟鄭敏一比,兩人個子差不多。杜嫣然堅持喝羊奶,這幾年長得比同齡人明顯高了至少半頭。結果看見,11歲的鄭敏和自己差不多,就有些驚奇了,最後得出個結論,果然是大將軍家的孩子。
而小白來了,就不開心了。因爲15歲的他和11歲的鄭敏居然差不多,他只比鄭敏高兩個手指寬。這還能行?當小白知道,他們幾個個子長得快,都是因爲喝羊奶,於是,也跑回家去,跟管家說了,今後三公子要喝羊奶了。
小白深深擔心,這要是讓鄭敏長得比他高了,以後吵起架來更沒氣勢了。
大將軍一行人回來,稍事休息,就又開始種起田來,主要還是菜地。大家倒是熟門熟路,反正在小南山下,也沒少種田。
可是外界的人聽了,就有很多嘲笑的。尤其是文官,覺得天下安定久了,武將就無大用了。看着有些武將,因爲當初立功大,被賜了大宅子,就憤憤不平。
天下太平了幾十年,京城的物價在逐漸變貴,尤其是宅院,已經很貴了。有些官員,在京城十年了,也買不起宅子,六、七品官租個小宅院住,是很常見的。
可是大將軍呢?住着前朝王爺的宅子,這個王爺還是出了名的奢侈,宅院比皇子們的府邸都大。
先皇把這前朝王府賜給了立功最大的大將軍,他也是文武百官中宅院最大的人了。可是家裡只有兩個主子,最多加上一個客人——世子,剩下的家將、家丁也沒多少。大片的地方荒蕪着,居然還種起地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有人上奏皇帝,與其浪費京城好地段的宅院去種地,不如把空餘的地方讓大將軍勻出來,給其他官員住也好。
大將軍知道了當個笑話在吃飯的時候說起來,鄭敏卻放下筷子,很鄭重地跟祖父說,“廣廈千間,臥榻不過七尺。咱家確實只有兩個主子,幾十個家將、下人,根本用不了這麼大的宅子,是挺浪費的。我倒是覺得,不如把宅子一半還給朝廷吧。”
這一番話,讓同桌吃飯的世子睜大眼睛重新上下打量鄭敏,這個小女子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了,真的都不在乎這些嗎?還是因爲修道三年的緣故?再想想,自己府裡爲了好處,天天算計的那幫人。真是不能比。
大將軍對孫女向來嬌寵,更何況她說得有道理,自己不是前朝王爺,也沒有幾百號美人養着,確實不需要。認真想想,自己百年之後,這宅子肯定要收回的,不如現在做個姿態,還換個好名聲。而且,下人打掃空宅院也是很頭疼的。
於是,大將軍吃完飯,立馬去寫奏摺,第二天,就去上朝,跟皇帝說家中人口少,空地多,看顧不過來,願意把宅院的2/3捐出來給朝廷。
大家沒想到,大將軍平日託病不上朝,這一上朝就講這麼嚇人的話。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功臣把宅院捐出來的,大將軍這是怎麼了?
皇帝雖然看到參大將軍的奏摺,但也沒往心裡去,開國才幾十年,哪能隨便收了功臣宅子呢?可現在大將軍自己提出來了,倒讓皇帝不知該如何了。
“陛下,臣和孫女,以及家下人等,用不了這麼大的宅子。打理宅子、修繕院子,都耗費許多人力,臣以爲不如把空的地方從臣府中劃出,由朝廷重新安排吧。”
皇帝說了句“再議”,就沒有下文。
但是大將軍多次上奏摺後,皇帝看出大將軍這是真心要捐宅子,也就同意了。最後大將軍府劃出了2/3還多的地方,一部分重新休整後,隔出好些小院子,低價租給買不起房子的官員。還有一部分,打造成“安樂王”府,讓五皇子住進去。
這個決定一出,又讓羣臣吃了一驚,五皇子才十三歲,還沒有大婚,就要封王了?這可是所有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看着風光,但是實際上是斷了繼承大統的希望了。
皇帝一直沒有立儲,大皇子是嫡出,二皇子是太后孃家侄女所出,三皇子早夭,四皇子多病,五皇子喪母。
四皇子常年患病就不提了,是肯定沒機會了。五皇子早年喪母,在宮中,宮人都可以欺凌,二皇子更是多次毆打五皇子,甚至還打傷過,本來羣臣不看好的。可是這幾年,皇帝似乎又把五皇子想起來了,還常拿他去跟二皇子比,訓斥二皇子性子乖張。本來大臣以爲,五皇子或許也有一點點希望,可是,這封王開府告訴大家,五皇子也就這樣了。
那麼,這就意味着,從此立儲之爭,就只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了。
不過五皇子本人很高興,因爲他知道封了安樂王,王府就在大將軍府旁邊,比鄰而居,於是,他求了父王,來大將軍府做客。他還記得三年前的約定,終於可以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