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二喜大叫有毒,馬上驚動了所有世子身邊的人,跟着有人去報告大將軍。大將軍也大吃一驚,剛剛皇帝金口玉言,讓世子住在府裡,就出了下毒之事,明明自己已經仔細安排,府裡衆人都小心在意,怎麼……?
看着大將軍趕到,世子總算有了主心骨,正要上前,卻被二喜拉住,“世子,如今這大將軍府,住不得了,咱們家去吧。飯都不敢吃了,快走吧。”說着就要拉世子回國公府。
世子一聽,略有猶豫,是啊,如今連這大將軍府都不穩妥了嗎?究竟是誰這樣歹毒,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可是,想到國公府,……還不如大將軍府呢,起碼沒人敢在大將軍府直接綁架。如今倒好,一個府裡被綁架,一個府裡被下毒,一個虎穴,一個龍潭,這天下哪裡還有安寧的地方?
世子的片刻猶豫,大將軍看在眼裡,也有些自責,到底還是沒有想周全,“世子切莫驚慌,從現在起,老夫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務必審出真相,揪出惡人。”
“可不敢勞煩,事情就是在您家出的,就是您這大將軍府裡有人要我家世子的命呢,您八成要袒護、遮掩,我們世子也不用什麼,只求回家去,這裡已經不太平了。”二喜還是扯着世子要回去。
“住口!若不是大將軍救我,我現在早死了。我相信大將軍,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等着大將軍審出真相。”世子聽着二喜這話不對,生怕大將軍不快,甩脫了二喜,站在了大將軍身邊。
二喜一看氣急敗壞,“事實擺在眼前,世子爲何執迷不悟?老夫人在家天天盼望您回去,您這樣,何其不孝啊!”
世子聽了,若有所思,“老夫人?你不是我娘派來的人嗎?什麼時候聽命於老夫人了?我且問你,府裡的壞人查到了?那兩個歹人拿住了?牛姨娘審問過了?”
二喜頓住,不知如何回答,“……未必就是姨娘乾的,又沒有真憑實據,再說老夫人是您親祖母,總比個外人親,您也不想想,外人爲何對您這般好,圖您什麼呢?說不定就是爲了挑撥國公府主子們的關係。”
“呵,”大將軍看他主僕對話,對二喜有了些興趣,“你這做奴才的倒是真有主意啊,你家主子沒發話,你倒替他做主了?還是說你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國公夫人派你來,你倒口口聲聲替老夫人和姨娘說話,你究竟是誰的人?……據說所知,這姨娘可是世子母親最懷疑的人。你倒是替她說話啊。”
世子看着明顯替姨娘說話的二喜,心想這個人也不是一心向着母親的,虧得母親還說對他有過救命之恩,這是可以信任的人。
這時,管家領着廚房所有的人,氣喘吁吁的跑來,“大將軍,廚房的人,一個不少,都,都在,在這裡了。我問過了,二喜親自端的湯,接近過雞湯的人只有廚房的下人和世子身邊的二喜。”
話音一落,衆人都看二喜,二喜也覺得不對,大聲叫起冤屈來,“這話怎麼說的,這是懷疑起我來了,是我發現有毒的,我要是下毒,幹嘛提醒世子?”
“二喜,從現在起,我問你一句,你才能說一句,不許打岔。”世子沉着臉問,“往日我用飯,你從來沒有驗過毒,爲何今日就想起驗毒了?”
“天吶,我忠心耿耿,救了世子,反被懷疑?還有沒有天理了?”二喜大鬧起來。
“啪”,一記耳光把二喜扇倒在地上,負責保護世子的大劉看不下去了,“世子問話,你老實回答,你是最後一個碰過湯的人,你也一樣有下毒的機會,難逃干係!回答世子剛纔的問話,再不老實,打掉你滿嘴牙!”
大劉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把煞氣放出來,二喜也慫了,“我,其實國公夫人吩咐過我要小心保護世子,銀針是早準備好了的,但是之前給忘了。而且之前,世子都是和大將軍一起用飯的,我也沒有伺候的機會,也想着跟大將軍同吃一桌飯菜,應該沒事。今日大將軍有事,世子第一回獨自用飯,小人這銀針纔有了用武之地了。”
世子聽了,倒也說得通。
可是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秦巍卻不同意,“不對,世子用飯時,我也在旁邊桌上用飯,我們雖然各吃各的,可是當時的情形我也看到了。你這銀針不驗別的,只驗了雞湯,彷彿早就知道雞湯有毒似的。大將軍府裡的人不多,但個個都是忠勇之人,包括廚房的人都是退伍士兵的家眷,我倒覺得你嫌疑不小。”
大將軍有些吃驚,秦巍年少,不過十一歲,與世子同齡,往日看着有些呆板,可是今天卻十分敏銳,不禁讚許地點頭。秦巍看見大將軍看着他點頭,有讚許之意,頓時紅了臉,心裡有些小激動。
二喜當時就又要叫屈,大劉一個巴掌揚起,嚇得他不敢說話。
世子到這時已經心裡有些猜疑,冷靜下來,繼續問,“二喜,你爲何只驗雞湯?”
“湯的顏色不對,一看就是下了砒-霜,而且下毒不是一般都在湯水裡嗎?”
“湯的顏色怎麼不對?我做了好些年的廚子,也活了半輩子了,我是沒下過□□,可是故事還是聽過些的,好像沒聽說,下了砒-霜,還能從顏色上看出來,那以後誰還敢下砒-霜,一眼就看出來了,您真神,御醫都沒這本事。”廚房的老王頭出言譏諷。
包括二喜在內,衆人都不說話了,一時間,屋裡屋外寂靜一片,靜得能聽見外面的風聲。
大將軍開口了,“來人,把所有的飯菜,包括秦巍的,都驗一遍。所有接觸過雞湯的人,挨個兒說明白當時的情形。”
管家連忙拿了根新的銀針,驗了所有的菜,果然只有世子的雞湯有毒。廚房裡的人開始一個一個描述當時的情形。從雞是誰出門採買的,到誰殺的雞,誰拔的雞毛,誰熬的湯,誰盛的湯,直到二喜從廚房端出去,再沒人碰過這個湯。大將軍府採買從來都是兩人以上出去,廚房裡做雞湯時一直都有不止兩人,只有二喜拿食盒把湯帶走,到放在世子桌上,這個過程是隻有他一個人經手的。
二喜一聽,這事情越來越發展得對他不利,顧不得大劉的巴掌,叫喚起來,“是我發現有毒,是我救了世子,最不該懷疑的就是我,若我想毒死世子,何必叫破?”
“也許你的目的就不是毒死世子,而是讓他離開將軍府呢?”秦巍今天特別敏銳,再次發問。
世子聽了,結合二喜的表現,也問,“是啊,一般發生了投毒案,不是應該趁着證據還在,馬上查清楚,把惡人找出來嗎?不然如何安心。可你卻一直只想着一件事,讓本世子離開大將軍府,回到國公府裡去。還口口聲聲挑撥本世子和大將軍之間的關係。你也別怪我懷疑你,你最可疑的地方,就是急切地爲老夫人和姨娘說話。”
這說話間,突然一大羣人闖進來,帶頭的就是老國公夫人,“天吶,這大將軍府要毒殺我孫兒了!可了不得了!我的乖孫,我早想接你回家,大將軍攔着不讓進門吶,他安的什麼心,不讓人家祖孫團圓啊!老頭子,你快看看吧,你死得早,早年跟你打過架的人,要害你孫子了!”
“大將軍,老國公夫人帶着這麼多人往進闖,她是一品誥命,我們不敢硬攔。”尾隨而來的家將爲難地向大將軍稟報。
“來人,把我孫子帶回去,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你自己斷子絕孫,就盼着別家的孫子也不得好。”老國公夫人恨透了大將軍,話裡都帶着狠毒。
馬上就有幾個國公府下人,衝過來扯住世子衣服,要把世子拖走,世子發覺不對,趕緊向大將軍求救,“大將軍,幫幫我,我不回去。您說過皇帝要我住的。”
大將軍不多話,起腳就連着踢飛了兩個國公府的下人,下人看着目光如刀的大將軍,心說,完了,惹了這個殺神,被打死也白死,就開始不自覺地往後退。
老國公夫人想起早年見過的大將軍的兇狠,不由也有些後怕,心想怎麼忘了這人是煞星了,還是有些準備不足。
可又不甘心就這麼退去,就倒在地上開始撒潑,哭起老國公來,“老頭子啊,就是這個人,當年他就說你‘有志圖王’,還藉口切磋,跟你打架。弄得所有人後來都懷疑你於國不忠,我朝剛安定,他就逼得你沒辦法,交出了兵權,賦閒在家。弄得你後來鬱郁不得志,才早死的。如今……他又來害你孫子了。有人滿肚子都是壞心眼兒,難怪斷子絕孫了。”
老太太一口一個斷子絕孫,聽的人都心裡發緊,大將軍卻只是冷笑,靜靜地看她一個人就唱了一出大戲。
世子滿面羞慚,回身給大將軍行禮致歉,大將軍擺擺手不介意。
“你這老潑婦,胡說八道!你在哪裡撒野呢?”一個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響起,衆人回頭,鄭敏和杜嫣然匆匆趕來。
大將軍不禁皺眉,看向管家,管家也跺腳,“小祖宗,這事你就躲遠點吧,小姑娘家家的,……”
杜嫣然卻不聽,“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完全瞞得住我們,更何況我表哥秦巍當時也在裡面,我也擔心啊。表哥你沒事吧。”
秦巍看錶妹着急,就憨憨地笑了,“表妹,我沒事。莫擔心。”
鄭敏說,“我和嫣然姐姐,剛纔問過守門的人,因爲世子住我家,祖父早吩咐過,不經管家同意,沒有出門令牌,誰都不能出去,也不許放人進來。今日正門、側門都沒開過,只有廚房採買的倆人早晨從角門出去過。下毒的事情一出,管家更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進出,我就不知道,牛老太太是從哪裡來的消息,知道這些事情的?”
鄭敏可不是真的小孩,一聽說牛老太闖門,立刻問了個清楚,心中疑竇叢生。
對呀?老國公夫人這是哪裡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