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北安王妃的加入, 很多原來不確定的事情都徹底明白了。北安王妃是有問必答,在中軍帳中把丈夫的老底徹底掀翻。包括北安王手下有到底有多少兵,一般在哪裡屯糧, 將領們哪個真的忠心, 哪個兩面三刀, 哪個英勇, 哪個畏戰……
聽得帳中將領們刮目相看, 不愧是在邊關長大的將門女子,果然和尋常女子不同,她原先留心這些東西, 大概最初是爲了助丈夫一臂之力吧,如今夫妻反目成仇, 倒成了敵方的助力。
安樂侯也是頻頻點頭, “我聽說王妃把北安王的小公子帶出來了?”
北安王妃微微一笑, “不錯。他可是大大的有用呢。我們可以把這孩子抱到陣前,去叫陣, 讓北安王來親自領他的兒子,不來就讓將士們罵他縮頭烏龜,這樣的話,可以挫傷叛軍的銳氣。”
“哦?王妃已經確定王爺不會出來嗎?”安樂侯問道。
“哼!”王妃冷笑,“他那個人志大才疏, 別看平日叫囂得兇, 到了見真章的時候, 就躲起來了。他雖然爲了這個小兒和他那心頭肉的側妃, 委屈了我的世子, 但是,比起他自己的安危, 這小兒可就不算什麼了。”
安樂侯把小公子依然託付給王妃,“這孩子也是王妃名義上的兒子,就交由王妃照顧了。本侯會加派人手保護你們的安危。……照王妃說,他的用處大約沒有很多。不過讓北安人都知道他們王爺是個沒膽氣的,親兒子都顧不得,也能讓北安王失去些民心,倒也不錯。”
再說,在北安王府裡,早已一片大亂。
在軍中的北安王聽着幕僚說,軍糧撐不了多久,讓百姓捐糧,卻很少有人響應,已經有富戶開始賄賂城門守將想要出逃。北安王心中煩悶,側妃在旁邊也不敢吭氣。
這時,手下來報,“不好了,不好了。”北安王立刻惱怒地踢了來人一腳,“什麼不好了!本王好得很。以後少來給我報喪!晦氣!你這是擾亂軍心,給我拖出去斬了!”
來人大呼“王爺饒命。”心中後悔撞上北安王心情不好,自找倒黴,早知道這樣就不來報信了。
側妃在一邊不安,“王爺,要不,還是聽聽他的說辭?若是胡言亂語,再斬不遲。”
“說!何事大呼小叫!”北安王臉色不好地質問。
報信之人是王府的一個小管事,本是側妃的親信,此刻看見側妃替他說話,稍微不那麼懼怕了,“王爺,王府起火了。”本來還想報告小公子失蹤的事情,但是看見王爺不通情理地亂髮脾氣,亂殺人,也就把嘴邊的話嚥下去,免得莫名其妙被摘了腦袋。
“起火?因何起火?”北安王也吃了一驚。
“火剛起,小的就來報信,走前大家都在救火,還沒來得及查明原因。”
北安王還在想起火是怎麼回事,側妃已經急得要哭了,“輝兒,輝兒還在府裡,我今日要抱他來,王爺不讓,說是軍中不適合孩子來,他還留在府裡……”
“輝兒呢!他怎麼樣?”側妃揪住管事的衣領,急切地詢問。
管事心說,剛纔只說了一句“不好了”,就差點掉腦袋,這要再說小公子不見了,估計就被直接砍了吧,還是別說實話了,“小公子身邊十來個人呢,應該無事的。起火的是正院。”
正院?那不是自己書房所在嗎?不好!
等北安王帶着人趕回府中,正院也燒得差不多了,雖然府中人也盡力去救火,但是火起非常突然,大家都沒想到。而且,當時王爺不在,正院的下人就有些懈怠,也有出去閒逛的,也有打葉子牌的,火起之時,沒幾個人在。
而側妃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院子裡去看孩子。然後,她一進院門,就差點昏過去,所有的下人都跪趴在院子裡,頭都不敢擡。
這還用問嗎?一定是出事了?
“側妃,我明明看着小公子的。他當時睡着了……可誰知道,我也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等我醒過來,小公子,就……不見了……”
側妃看了看旁邊的下人,人人低頭不敢說話。
“去給我找!把王府翻過來,也要找到!快去!找不到我扒了你們的皮!還不快去!”側妃像憤怒的母獅一樣狂吼。
下人們趕緊爬起來,四下去找,其實,已經找過了,哪裡也沒有。但是側妃讓找,還是得去找。
側妃這邊丟了孩子的事情很快傳到了王爺耳朵裡,他已經出離憤怒了,這一件接一件,定是有人從中作梗。然而,憤怒之後,是巨大的恐慌,在自己的府裡,出了內奸?是誰?裡應外合,想要害他?
側妃命人來請王爺,平日裡,小公子傷風感冒來叫王爺,王爺也必會過去的。可是,這一次,王爺更多想的是自己的安危,如果小兒子在側妃院子裡丟了,那就有可能側妃身邊有內奸。王爺哪還敢去側妃的院子。
側妃焦急地等待,沒有等來王爺,倒是等來了一隊護衛,進來就把院子裡的下人全部抓走了,還問有幾個人爲何不在?側妃告訴他們,那幾個不在的是去府裡其他地方尋找小公子了。最後,側妃身邊所有下人都被抓起來,嚴加審問。就只有側妃身邊的採蓮因爲跟着側妃去了軍營,當時不在場,纔沒有被抓走。
側妃聽說抓起審問,也說,“該,這麼多人看不住一個孩子,全殺了也不爲過!他們的家人也不能放過!”
採蓮在旁邊聽了,難免兔死狐悲,側妃平日縱着身邊的下人,大家還以爲跟對了主子,十分得臉。如今看來,這位主子縱着下人,是給自己長臉,其實,並沒把下人當人看。
她提醒主子,“人都抓了,誰找小公子啊?”
側妃突然清醒過來,“對啊,沒了人手了。去,叫管家來,讓他給我加派人手。要精明強幹的。護衛也多要幾個。”
採蓮出去傳話,側妃突然發現,諾大的院子只剩了自己一人,她習慣了前呼後擁的日子,突然院子裡冷清了還有些奇怪,但是,這些也顧不上了,如今找到孩子纔是最重要的,她需要人手,刻不容緩。
然而,採蓮帶回的消息,卻讓側妃驚呆了。
採蓮告訴她,“管家說了,王爺那邊把好手都要走了,要加派人手保護王爺。他那邊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派過來。”
側妃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待遇,自她入府得了寵幸後,一直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呆了一陣後,她不相信地問,“是小公子不見了,要找小公子的人手,是不是你這蠢貨沒說清楚!”
“我說了,沒用。管家說,已經派人去找了。而且,王爺要走好些人,他手上暫時沒人了。”採蓮委屈地說着。
“我兒子是王府的繼承人!待王爺大事成了,我兒子將來還能做江山的繼承人,是能當皇帝的!算命的說了,我兒子的命貴不可言!他個奴才,怎敢如此怠慢!”側妃心急如焚,開始狂叫。
採蓮提醒,“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咱們找王爺去,王爺肯定有辦法。”
“對對對,”側妃張皇地說,“我糊塗了,總是在這裡等着消息,生怕錯過了,現在看來,守着這個院子,有什麼用!去找王爺,他是孩子的爹,一定有辦法!”
可是側妃萬沒想到,他連王爺的面都沒見上,甚至連王爺在哪裡也不知道了。
“側妃請回吧,最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別四處亂走。王爺說了,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泄露王爺的行蹤。就是側妃來問,也不能說。屬下也不知道王爺在哪裡。便知道了,也不能告訴側妃的。”一個護衛攔住了她們,冷冰冰的聲音讓側妃的心立刻涼透了。
如今的北安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還能護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