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和大將軍聽着來人報信,眼睛卻看着國公府老太太。
只見老太太終於沉不住氣,開始左顧右盼,似乎看身邊還有誰能派個差事,但擡頭看見別人看自己,就又假裝無事了。
“請問老太太,我親眼看見這吳婆子是你打發出去辦事的,她怎麼出城去了?去見誰了?”京兆尹不疾不徐地問。
老太太也冷笑,“這死奴才,我讓她回府報個信,告訴家裡人世子沒有中毒,虛驚一場。結果她卻跑去辦私事,城外好像有她的親戚吧。”
京兆尹說,“我也派了捕快去跟着了。用不了多久自然就知道結果了。”
老太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虧我還以爲她是個老實人,原來我看不着的地方,這般不老實。”
京兆尹一聽這話頭,是準備不管這婆子了,等拿回來慢慢審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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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看了文書記錄下的案情,讓衆人畫押。至於二喜是肯定要帶走的,其他人……
正想着,突然就聽見了尖銳的女人聲音響起,“兒啊,我的苦命的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緊接着,就見國公夫人衝進來,後面跟着一串人,有國公夫人的下人,也有將軍府的下人,“老爺,又沒攔住,夫人是個女子,奴才不好攔……”大將軍已經無奈了,揮揮手打發了下人。
國公夫人把世子抱住,又放開,上下打量檢查,“這將軍府也住不得了,到你外家住去。走……”
世子說,“娘,我沒事了。是二喜下毒,但是……”
“二喜?不可能,我對他有恩,他怎麼會……真的是你?……”國公夫人本來不信,可是看着二喜跪着,擡起頭慚愧地看她一眼又低頭,再看看京兆尹也在點頭。
“你這畜生!口口聲聲說報恩,枉我相信你。你就是這樣報恩的?”憤怒的國公夫人直接上去廝打二喜,二喜也終於放聲大哭,“我不是人,……可是,我也沒辦法,我家人都被人扣下了……一家人啊,我沒有害世子,只是做個樣子,假裝有毒,勸世子回家。”
“放你孃的屁!回什麼家!還在撒謊。我跟你說得分明,國公府裡有人要害世子,不能讓他回府。你當初怎麼答應的,說要護着世子好好的在將軍府裡。”國公夫人氣得給二喜一個窩心腳。
世子嘆口氣,拉住母親,“他不過是承擔不起罪名,所以才做出一副爲我好的樣子。雖然沒想真毒死我,但他明知道府裡不太平,還幫人勸我回去,這已經是不爲我打算了。二喜,別口口聲聲說爲我好了,你不過是在爲自己脫罪而已。”
被說破了心事的二喜無地自容,嘟囔着,“我不會真的害世子,我不會讓世子真的喝了毒湯的,不會的,我死都不會的。我的家人什麼都不知道,夫人別難爲他們。”
“我的兒子也什麼都不知道,也麻煩你別難爲他好嗎?逼着他回不知哪裡還有歹人的府裡,你這就不是難爲他?”國公夫人冷笑。
“算了,他也是被人所迫,他家人被扣了。”世子勸說。
“誰,誰扣了他家人,我剛纔糊塗了,忘了問這麼重要的事情。”國公夫人終於把這件事情想起來了。
二喜不敢說了,京兆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就說了,“他說是你婆婆指使下毒,扣了他家人。逼你兒子回府。”
國公夫人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老國公夫人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看都不看她。好像篤定了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似的。
但是,她卻忘了世子是國公夫人的逆鱗,碰不得,又急又氣的國公夫人已經氣瘋了,什麼都顧不得了,衝上去就揪住老夫人的領子要質問她。這可是不孝了,世子嚇得臉白了,趕忙抱住母親拖走。
老國公夫人突然看見兒媳婦衝過來,瞬間臉就放大在自己面前,瞪着眼睛,凶神惡煞,也嚇了一跳,被下人圍上了,還心有餘悸。
等她反應過來,也開始尖叫,“反了天了!媳婦要打婆婆,你哪來的膽子,下人污衊我,你就該替我處置了他。你還敢兇我!休了她,休了這惡婦!我兒呢?國公爺呢?寫休書!”
國公夫人絲毫不懼,“我先休了你!我這就報官去,我到衙門告你,我到族裡告你,殘害子嗣!成天拿孝道壓着我們,你最不孝!你對列祖列宗不孝!……對了,還有,你還說我嫉妒成性,笑死人了,你也配說別人!……當年你是怎樣把父親的側室和庶子一個個地趕出家門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的。你纔是嫉妒成性,連一點家業都捨不得給庶子分!”
提到妾室,老夫人也有話說,“若不是你嫉妒,爲何月琴的孩子兩個都沒了,還不是因爲你?”
“這可怨不得我,公爹討厭你的侄女,本就不同意納這個妾,她無媒苟合,公爹命人送的打胎藥,那可是您老人家丈夫的意思,您莫不是對自己丈夫不滿,三從四德可不是這樣的。”國公夫人叉着腰,理直氣壯的。
杜嫣然和秦巍湊過來聽得熱鬧,小聲問,“月琴又是誰呀?”
鄭敏想起好像他們倆不知道,就給他們普及一下知識,“就是牛二。”
“牛二?”那倆人還是不明白。
“國公的姨娘,姓牛,讓別人叫她二夫人。簡稱牛二。”鄭敏言簡意賅。
國公夫人和世子聽見了,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牛二,哦不,牛姨娘,名字還好聽些,叫月琴。平日裡也附庸風雅的,琴棋書畫都學了點,美中不足,就覺得自己的姓不雅,牛,有些粗俗。又爲了擡高身份,讓人叫她二夫人,不許叫牛姨娘,嫌難聽。老夫人也縱容她。若是讓她聽見別人叫她“牛二”,大約會氣瘋。
老夫人也聽見了,回頭看看身邊的下人也在忍笑,伸手就打了幾個,“笑什麼笑,主子被人笑話了,有什麼好笑。”
鄭敏聽了,偏要笑,“姨娘算什麼主子呢?哪個講規矩的人家會把姨娘當主子,秦家、杜家會嗎?”她扭頭問秦巍和杜嫣然。
“不會,不會。我家的姨娘在我母親面前就是個奴才。”“怎麼可能,哪個姨娘在家充起主子來,我爹肯定賣了去。誰家會把姨娘當正經主子了。”這兩個都是嫡出,聽見姨娘囂張,都憋着氣呢。
老國公夫人今日吃了幾次虧,眼看又要折損身邊一個得力的人,正火沒處發,一看連毛孩子都敢欺負她了,就怒罵,“誰家的孩子沒教養,還議論起長輩來了,妾室也是庶母,那是長輩。別說是父親的妾,就是長輩身邊的下人都要恭敬些對待的。真沒規矩。”
“世子,委屈你了,原來你家妾室、下人都能騎到世子的頭上了。”鄭敏轉頭就同情地跟世子說,杜嫣然和秦巍也深以爲然。
老國公夫人眯着眼睛看鄭敏,就是這個丫頭,想起來了,那日在衙門裡就敢數落自己沒規矩的。
“世子,聽見有人說你祖母的不是,你就站着?給我教訓她!還有那兩個也一起教訓!”老夫人把世子想起來了。
世子好像沒聽見,眼睛看着腳下。鄭敏朝老夫人笑笑,杜嫣然和秦巍聽了,都是皺眉,這是什麼人啊?
京兆尹在旁邊聽着熱鬧,真行,這老太太今天又得罪三家,心裡給牛老太太豎個大拇指。
老國公夫人咬牙切齒,“世子,你是不孝嗎?”
世子風輕雲淡地說,“別家的孩子我可沒有資格管着,人家自有父母家人呢。若傷了誰,我吃罪不起,想來祖母也捨不得我被別家爲難的。而且,欺壓良民都是罪過,欺壓官宦人家子弟就愈發要不得了,祖母也捨不得我犯下罪過的。”
老太太頓時吃癟,她總不能說,我就是要逼你犯法,我就是想看你獲罪吧。
這時,京兆尹也過來說,“世子,這邊的事情暫時了了,只待吳婆子歸案。世子與我先進宮吧,皇上等着呢。”
國公夫人也說要隨行,送到宮門口。
老國公夫人不知該去該留,正爲難間,大將軍府下人來傳話,“老夫人,你家下人在門口呢,說是你家的什麼二夫人出事了。請你去看呢。”
“一定是那妒婦!又害月琴,我與她拼了。休了她。”老夫人一聽,急得大罵。
大家聽得莫名其妙,國公夫人說,“您這是罵誰呢?反正跟我沒關係,我還在這站着呢,這半天兒我可不在國公府,她有什麼事可跟我沒關係。”
對呀,國公夫人在這兒呢,老國公夫人想不通了,“……莫非是族長兩口子?一定是!這兩個人瘋了!他們要是敢把月琴怎樣,我今天讓他們活不成。他們不讓我活了,大家都別活了!我苦命的月琴啊……”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大罵着往出走,下人一溜煙跟着走了。
世界終於清淨了,大家都有種這樣的感覺。
鄭敏對世子說,“牛二一定不是你家老太太的親侄女!”
世子大驚,“爲何這樣說?”
“牛二哪是侄女呀,你家老太太對親祖宗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