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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生是個慷慨激昂的演說家,也是個出色的理論家,事實上,他給代王楊侑提出來的建議都非常的好,他只要屯兵霍邑堅守,就好像一道鐵閘般將李淵人馬的前進道路擋住,以手了兩萬府兵精銳堅守,劉弘基手下的兵馬未見得就能攻得下霍邑。
而且,雖然楊廣任命的監國是越王楊侗,但朝臣們心知肚明,楊侗才八歲,繼承帝位的可能很低,起碼比楊侑要低。所以若是楊侑派人去東都和楊侗商議招降李密,東都朝臣不可能不考慮日後誰繼位的問題,招降李密的事肯定會提上日程,尤其是盧楚和元都,這兩個人都是老狐狸了,自然知道長安不能丟,也知道招降李密的大好處。
如果按照宋老生的建議順利的實施下去,李淵的軍隊不一定就能對長安構成威脅。可惜的是,宋老生不是個出色的軍事家。他是個心浮氣躁的人,是個好大喜功的人,李世民說他有勇無謀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
霍邑城外,李世民和李建成只帶了幾十個騎兵去叫罵,宋老生見是李淵的長子李建成親自來叫陣,他如何能不心動?
李淵下令讓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時去叫陣的時候,李世民第一想到的就是,這是父親爲世子李建成搶功勞,畢竟從太原起兵至今,短短的兩個月內,李家軍勢如破竹,李世民戰功赫赫。而負責殿後的李建成則沒撈到一點軍功,二公子李世民的名號如今軍響亮的很,作戰勇敢,身先士卒,計謀疊出,而且還風翩翩。
一時間,他的風頭已經蓋過了世子。
所以李世民揣測這是李淵爲李建成謀劃軍功也不是什麼太過分的事,可李世民心的鬱悶和憤怒纔剛生出來就很快消散不見。因爲很快就想到了父親李淵這樣安排的另一個目的,而且是重要的一個目的。
霍邑城下叫陣,他這個二公子的分量遠不如唐公世子的分量大。
宋老生若是看到城外只帶着幾十個士兵叫罵的是唐公二公子,只怕會下令亂箭趕走也就罷了。若是看到世子李建成帶着幾十個隨從叫罵,他如何能不心動?何況,長子,次子,兩個人一塊來引誘宋老生出戰,這砝碼的分量足夠重。
只要生擒李淵的兩個兒子,就能逼李淵退兵。
所以禁不住誘惑的宋老生帶着城精兵殺了出去,然後之前還慷慨激昂叫陣的李建成和李世民掉頭就跑。宋老生緊追不捨,卻了段志玄的埋伏。他再想回霍邑城,城門已經被李淵親自帶兵奪了,世子李建成已經殺上了城頭。
無奈之下,他只好帶着殘兵往長安方向退,又被事先埋伏此的劉弘基截住,他親自與劉弘基交戰不敵,被劉弘基一槊從戰馬上戳下來掉進了官道一側的深溝裡,劉弘基催馬衝下深溝,再一槊將宋老生戳死。
宋老生死,李家軍殺入霍邑,隋軍殘兵還有一萬多人皆投降,李淵又得了這樣一大批精兵,自然開心的不得了。
只霍邑停留了兩日,李淵便下令大軍開拔直逼長安!
長安城立刻就炸了鍋,朝臣恐懼,姓慌亂,人心惶惶。
代王楊侑是大驚失色,連忙召集羣臣商議。
“誰可救長安,我奏請陛下封誰爲國公!封冠軍大將軍!”
楊侑大聲的喊了一句,大殿上的之前的議論紛紛頓時靜了下來,只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國公的爵位雖然極有誘惑力,而有極大實權的冠軍大將軍誘惑力大。可是到了現這個時候,誰還敢站出來?
長安守軍不過四萬餘人,宋老生帶走了一半非但沒能攔住李淵,反而憑白給李淵送去了一份大禮,一萬多府兵精銳兵器的方向一轉就來攻打長安了。這個時候,平日裡誇誇其談的朝臣們,誰也不敢再亂說話。
“臣……”
大殿上實安靜的可怕,所以有人說話就顯得極爲清晰。
“臣舉薦一人可保長安無憂!”
左光祿大夫殷平出列說道。
“誰!”
楊侑站起來驚喜的問道。
“臣前日大街上遇到一個人,此人曾是楚公府的門客,素有才名,與李密並稱爲二李,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品行卻稍有不端,楚公府的時候和一個歌女有了私情,因爲懼怕楚公責罰所以逃走,後來漁陽郡荒山隱居。臣實想不到,前日竟然長安城遇見了他。臣楚公府上的時候與此人相熟,所以印象極深。若是殿下招來此人效力,必能穩守長安!”
代王楊侑想了想問道:“你說的,可是李藥師?”
“正是此人!”
殷平道:“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可堪大用!”
“孤也聽說過此人!”
楊侑喜道:“當初楚公曾經說過,此人十年後將成爲大隋第一名將!如今他恰好長安城,不得不說乃天意也!此人現何處棲身?孤要親自去請他爲國效力!”
“不可啊殿下!”
御史楚孝才大聲說道:“此人非但品行不端,還是國之逃犯,如此一個人怎麼可以領兵?有損朝廷威儀!”
“不拘一格攬人才!”
楊侑大聲道:“此人若是能保住長安,孤管他以前有過什麼過錯?你不同意也行,拿出一個守住長安的章程來,孤用你,不用他!”
楚孝才一窒,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麼。
……
……
李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被朝廷重用的這一天,可這一天偏偏來的如此晚,李世民派他來長安是爲了逼迫李淵起兵的。事情做成了之後他本想離開長安,轉念一想既然來了何不趁機打探一下長安的城防。若是能找出長安城防禦上的破綻,自己就算立了大功,到時候唐公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所以他走的晚了些日子,整日城打探消息。只是沒想到,宋老生那麼快就戰敗身死,長安城城門皆閉,他再想出城也出不去了。
不巧的事,他竟然遇到了當初楚公府的熟人殷平。
他本想假裝不認識,奈何當初二人皆是楚公楊素府的門客彼此太熟悉,只是多年之後,殷平已經是朝廷三品大員,而他卻還一事無成。殷平以爲他落魄,執意將其帶回自己府。李靖沒奈何,只好跟着殷平回了家。
他打算住一日便告辭,免得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可誰想到,第二日一早殷平去上朝,他剛要留書告辭還沒出大門就被堵了回來,而且來的竟然是西京留守代王殿下!
代王親自請他爲長安兵馬大總管,言辭懇切。李靖哪裡肯答應,若是讓唐公李淵知道了這件事,只怕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只是楊侑實堅持,李靖無奈,心說只能先假意答應下來再尋找機會脫身,於是答應出力守城,卻不肯領那大總管的官職。
既然他答應,楊侑也不好堅持。便封其爲虎牙郎將,開府儀同三司,加金紫光祿大夫。
李靖哭笑不得,心說這人生際遇怎麼會如此惱人?
當初他一心爲國效力謀取功名,卻鬱郁不得志,輾轉這麼多年一直落魄不堪,好不容易唐公府裡謀了個差事,誰想到朝廷這個時候也找到了他,這幾乎讓他愁死。
住進了楊侑特意賞賜給他的府,李靖恨不得一頭撞死。
殷平第一個送來厚重的賀禮,楊侑又送了他僕從雜役侍女二人,待遇儼然國公一般,是親手送了他一套銀甲,這讓李靖都不得不爲之感動。
當日,殷平李靖府飲酒爲他慶賀。
“藥師,怎麼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十年默默無聞一朝飛上枝頭,這麼好的際遇,大隋自立國至今你可以說乃是第一人。便是幽州大總管羅藝比起你來,也要差得遠了。”
“長安這個情況,你讓我高興的起來?”
李靖喝了一口酒,指着外面說道:“城外就是唐公李淵的十幾萬叛軍,而且叛軍連戰連勝,正是士氣如虹的時候。城呢,兵不足兩萬,這仗怎麼打?”
“藥師,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
殷平道:“當初楚公府裡的時候,我便說過,以藥師你的才學早晚有一飛沖天的時候,如今這機會來了,你怎麼能輕易放棄?長安危機這不假,李淵的叛軍勢不可擋也不假,城缺兵少將也不假,可藥師你的才學不假!”
殷平肅然勸道:“你想想,大丈夫生於亂世立於危局,隨波不算什麼,若是能力挽狂瀾那將是什麼一番景象?必將青史留名!”
他說的自己都有些激動起來:“越是危局,反而能有揚名天下的機會。這樣的危局,若是你能保住長安,進而擊敗李賊,你的威望將會達到何等的高?手握兵權,若是再能解了東都之圍,再將陛下從江都接回來,以你一人之力挽救大隋於將傾,不要說今世你能得到無上的榮耀,便是史書上也能留下濃烈的一筆!”
“看遍古今,誰能建立如此大的功業?武侯一心輔佐蜀後主,殫精竭慮也沒能保住蜀漢的江山。即便如此,武侯之名依然震爍古今。藥師你想想,若是你挽救大隋將傾之際,比起武侯來要強上倍不止!蜀漢,彈丸小國耳,諸葛武侯護之都能名垂千古,大隋,萬里江山,南北一統的大帝國,你若能舉擎天之力,後世會如何頌揚你的功績?”
見李靖神色已經有所鬆動,殷平近了李靖的壓低聲音說道:“藥師,你再想想,現是什麼時候?是亂世!還有什麼比手握軍權踏實穩固的事?且不說你能不能守住長安,若你力而爲,即便守不住這城……說句忤逆的話,唐公李淵進了城之後,若見識到了你的本事,難道會不重用你?”
“即便唐公不重用你,你手有兵難道還殺不出去?只要帶兵遠走,以你的本事還愁打不下一塊地盤來?手有兵有地,說不得也有你李藥師化家爲國的那一日!”
“噓!”
李靖連忙阻止殷平繼續說下去:“殷續聲,你這想害死我麼!這宅子裡的僕從下人都是代王賞賜的,萬一這話傳進代王的耳朵裡,你我都沒有好下場!”
“我知道!”
殷平低聲道:“我就是看你猶豫不決一時心急才口不擇言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我好友,你將來若是成就大事,我也能有一個好前程。如此良機擺你面前,藥師你切不可自誤!”
“容我想想!”
李靖揉了揉酸的眉頭說道:“太倉促了些,你容我好好想想。”
“明日我再來!”
殷平起身告辭:“藥師,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你自己將來後悔。”
殷平離開了李靖的宅子之後上了自己的馬車,轉過街口之後立刻又下了車。就街口,大隊的禁軍士兵護衛着一輛奢華的馬車停那裡。殷平車外報了名,車人讓他上車說話。殷平恭恭敬敬的上了馬車,然後躬身施禮道:“見過殿下。”
馬車端坐的正是代王楊侑,他急切的問道:“如何?”
殷平擡起頭,仔細的想了想之後回答道:“李靖應該會力守城的,但長安穩固擊退李賊之後,殿下當立即殺之,此人亦有不臣之心!”
楊侑點了點頭,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