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連同我的命,一道交給你

趙無憂回了聽風樓,便瞧出了溫故的神色。當着素兮的面,趙無憂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吃了藥便在書房裡待着。

溫故也懂了趙無憂的意思,偷摸着就去約了陸國安一趟。

東廠戒備森嚴,陸國安只能早作安排,這才把溫故弄進了東廠。瞧着那老頭賊溜溜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陸國安怎麼看都不舒服。

“扎木託,旁人不知道你,咱們東廠可有你的底,你別以爲跟千歲爺攀上親,就能把這東廠當成自家的後花園瞎晃悠。”陸國安領着他進了一見僻靜的屋子,“說吧,什麼事。”

“你早前不也是關心你自己的身子嗎?”溫故意味深長的笑着,“我今兒是來辦好事的。”說着,溫故竟還真的不認生,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來來來,我給你把把脈。”

“什麼?”陸國安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心道:這溫故是哪根筋不對啊?今兒這太陽是從西邊上來的?早上的時候還真沒看仔細。瞧瞧這小老頭那一臉的壞笑,保不齊一肚子的壞水,不定要玩什麼花樣。

“坐啊!”溫故道,“還愣着幹什麼?來來來,我給你看看,是否能治好你的隱疾。”

陸國安乾笑兩聲,“有勞了,只不過我現下沒什麼空,要不改日……”

“改什麼改!坐!”溫故這老頭倔強的時候,是九頭牛都拽不回來的。

見狀,陸國安只得坐定,一臉疑惑的伸出手,“扎木託,旁人不知道你是誰,我卻是清楚的,你別耍什麼花樣?你這樣笑得,讓我心裡直發毛。溫大夫,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必這樣繞彎子。我這人雖說嘴上沾點便宜,可若是辦起事來還是很認真的。”

溫故蹙眉看他,“你覺得我這一老頭子,實在逗你這後生晚輩玩?”

陸國安呵笑兩聲,然後一本正經道,“難說!”

“呸!”溫故啐他一臉,“就你這小子這副嘴臉,我還真的沒必要幫這個忙。要不是覺得你這人忠肝義膽的。跟着穆百里狼狽爲奸得那麼忠心耿耿,我……”

“等等等等!”陸國安忙道,“這狼狽爲奸——怎麼就跟忠肝義膽和忠心耿耿鬧一處了?溫大夫,你是北疆人我是知道的,但是大鄴的成語可不是這麼用的,你得分門別類,你得把話捋清了再說。不然教人聽見,還真當要讓人笑掉大牙。”

“我來是辦事的,不是聽你說教的。”溫故厲喝。

陸國安急忙賠笑,“得得得,我也不是跟你吵架的,若是趙大人有什麼吩咐,你只管說就是。咱們東廠如今是尚書府的後院,趙大人有什麼事,咱肯定照辦。”

溫故哼哼兩聲,“趙大人說,讓你坐着別動,我給你施針。”

“啥?”陸國安愣住,“別開玩笑了,我這廂還有事忙着呢,施什麼針?”語罷,他作勢要起,卻見溫故還真的從袖中取出了針包。

哎呦,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來真的?

陸國安愣了半晌,“來真的?”

“你以爲我偷摸着進東廠,是跟你貓捉老鼠來了?”溫故翻個白眼。

“哈哈,那個——那個我真的有事,溫大夫要不改天?”溫故道,“你躺好。若是我一不小心扎歪了,你這輩子都得耷拉着腦袋當個死太監。”

“嘖嘖嘖,這就是溫大夫的不是了,大夫都是救死扶傷的,哪有威脅恐嚇病人的?”耐不過溫故的軟磨硬泡,陸國安只好褪去了上衣,“溫大夫穩點,可別扎歪了,我一會還得去給千歲爺辦事呢!”

溫故又是一個白眼,“那麼囉嗦,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針下去。

陸國安嘴角一抽,“現在還不是,估摸着溫大夫要是醫術高明,痊癒之日纔算。”

“有你這張嘴,她的日子能鬧騰一些。不至於那麼清冷孤苦。”溫故自言自語。

“誰啊?”陸國安問。

溫故不語,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太多爲好,治好在說。好在他方纔給他探脈,雖然他這隱疾的確不太好治療,好在某人這一直以來也始終在堅持吃藥看病,估摸着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希望並不大,可自從顛簸一生還能遇見自家閨女,溫故對人生是信心滿滿。這瞎貓遇見死耗子的事,也不是沒可能的。

保不齊所有的人生,蹭的一下就圓滿了呢?

等着施針完畢,陸國安面色青白,身上滿是汗涔涔的。回過頭,陸國安邊穿衣服邊望着溫故,“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給我治病了?我自己都沒怎麼放心上,你哪來的善心滿滿?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我這追殺你也不是一日兩日。”

“如今雖然局面緩和了,不過當年是咱們東廠逼得你沒有藏身之所,你就不恨嗎?扎木託,如果你恨我,恨我們東廠,我都是理解的。”

溫故輕嘆一聲,“我今兒來,就是轉呈給你治病的。這件事無憂也知道,所以你別以爲我是在害你。治好了你,是因爲有件事得讓你去辦。且不管能不能辦好,總覺得有希望就行。”

“此話何意?”陸國安問。

溫故無奈的笑了笑,“大概是覺得前半生欠了太多,所以後半生都在償還中度過。過些時候,你若是身子有了反應,我便告訴你。現在——不管什麼時候,煩勞陸千戶潔身自愛。”

“哎哎哎,你這人……”這次換陸國安着急了,“怎麼說話呢?”他什麼時候不潔身自愛了?何況他想不自愛,也得硬——得起來才行啊!

真是的,這老頭說話太不靠譜,哪疼戳哪,跟那趙大人還真是一個模子的。

“得,我也不跟胡扯。”溫故收拾了針包,“每日的這個時辰我都會來一趟,若是來不了,夜裡也會去蝶園,你記得去那裡等我。蝶園那頭,我自己飛進去就去。”

“你這會怎麼對我的病那麼執着?”陸國安詫異,“不是中邪了吧?”

“邪你個頭。”溫故破口大罵,“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人心!我這廂辛辛苦苦的爲你打算,你倒好,還覺得我在坑你,我是這樣的人嗎?”

“差不多!”陸國安已穿好衣裳。

“你!”溫故氣得七竅生煙,“罷了,不與你這小輩置氣,免得失了我這長輩的風度。”

陸國安挑眉看他,還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啊!不過溫故這番心意,他還是領情的,只不過有些東西還是醜話說在前頭爲好,如此一來到時候即便有了什麼事,也不會期望太高而失望太甚。

送溫故出去之前,陸國安道了兩個字,“謝了。”

溫故笑笑,這纔像句人話。

眼見着溫故回來了,趙無憂不冷不熱的斜睨他一眼,“這麼高興,是覺得有希望了?”

溫故環顧四周,“素兮那丫頭不在?”

“我讓她去打聽江湖消息了。”趙無憂斂眸,抿一口杯中果茶,“你有什麼好消息,還是趕緊說吧!估計外頭鬧得這麼厲害,某人也該耐不住了。”

“有希望。”溫故樂不可支,“我跟你說,那陸國安的身子不過是早年受過傷罷了,而後他自己也一直在調理,是故今兒我給他施針疏導筋脈,想着這兩日大概就會有些反應。只要能有反應,就說明痊癒有望。到時候我再給他重新配藥調整,就算是成了。”

“這就是說。暫時是有希望,就看這兩天他的身子能否有效用產生?”趙無憂總能一針見血。

溫故尷尬的笑了笑,“你總能聽出來。”

“這點意識都聽不出來,還怎麼在皇上跟前混?”她略顯無奈,彷彿是在等什麼。

“你這是在等什麼?”溫故問。

趙無憂淡淡一笑,梨園底下有動靜,她緩步走到迴廊裡站着,執杯在手,“瞧,這不是來了嗎?”

溫故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只看到廉明一步一頓的走進梨園,然後站在底下擡頭望着上頭的趙無憂。這廉明是來……

廉明上得樓臺,面色極爲凝重,他看了一眼溫故,然後將視線落在了趙無憂身上。“趙大人是否得空,我想跟你說些事。”

趙無憂淡淡的笑着,“好,去書房談吧!溫故,你去門口等等素兮,什麼時候回來了就報我一聲。”

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溫故也明白這廉明此行必定是跟趙無憂有要事相商,不會趙無憂不會避開自己,只爲給廉明所謂的安全感。

溫故漸行漸遠,廉明纔跟着趙無憂踏入書房。

合上房門,安靜的書房內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

趙無憂不緊不慢的拎着桌案上的茶壺,緩步走到了爐前一放,“我這書房有些寬敞,感覺涼颼颼的,好在景緻不錯,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外頭的梨園全景。”

她拂袖落在窗前,“坐!”

廉明行了禮,坐在了趙無憂跟前。

發覺廉明瞧着自己棋盤上的棋子,趙無憂不免淡淡淺笑,“這些不過是自己的戲耍罷了,我平素很少下棋,除非心裡有事,否則我儘量不去觸碰這些東西,太傷腦筋。”

廉明點點頭,“公子的心思還真是讓人難以猜測,我還以爲這是公子平素的消遣。”

“我不喜歡下棋。”趙無憂輕嘆一聲,捋了捋了袖口,“說吧,今兒來找我是什麼事兒?”

“我昨晚想了一夜,好似有些想明白了。”廉明苦笑,“我總以爲能報仇雪恨,可如今看着京城外頭的形勢,聽得那些流言蜚語,我便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齊攸王也不是傻子,這齊攸王府後院沒有一個女人,府內上下都是精心挑選的奴才,壓根沒有什麼外人。只要他費心想一想,大概就會懷疑到我身上,畢竟錦盒丟失的時候,瑤兒已經嫁給你,入了尚書府。”

“我的嫌疑太大了,由我收着那些東西,早晚也是個禍害。我不想費盡心機弄到的東西,最後就這樣白白的丟了,落回齊攸王的手裡。橫豎我和瑤兒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你手裡。也沒有什麼可再藏着掖着。”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這錦盒裡是什麼,並且還信我那些話,與我站在一條線上,認定眼前的齊攸王是個假的。光憑這點,我覺得我就有必要跟你合作。”

趙無憂笑了笑,起身朝着火爐走去。她的屋子裡都有一個火爐,火爐裡的小火都是燃着的。雖然現在不太怕冷,可還是保持了這個習慣。

拿出剔子,不緊不慢的挑動火苗,讓火更旺一些。

趙無憂始終沒有說話,她現在只想聽廉明說。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這個籌碼其實可有可無。即便我有遺詔又如何?皇帝登基十數年,就算拿出先帝遺詔。也不可能讓我爹繼位。何況,我爹已經死了,現在的齊攸王只是個有狼子野心的畜生。”廉明咬牙切齒,“我只恨空有鴻鵠願,奈何是燕雀。”

眉睫微微揚起,趙無憂話語低沉,“若我能讓你當那在天鯤鵬,你可願展翅?這蒼穹之昴,並非人人都擔得起來。我不急於一時,你可再好好的想一想。”

廉明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聽着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她淡淡然的掀開茶壺蓋,許是燙,讓她驚了一下,然後伸手去取一旁的毛巾。

“鯤鵬展翅?你可知曉這若是傳出去。是要殺頭的。”廉明試探。

趙無憂面不改色,“你現在就不用殺頭了嗎?”

遺詔在手,即便是現今皇帝知道,也容不得廉明。都當了十多年的皇帝了,要白白的讓出自己的皇位,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是殺了廉明,毀了遺詔。毀滅了真的,那皇帝手中的假詔書就成了真的。反正這天下的黑與白,都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兒。

廉明原想試探一下趙無憂的本意,讓自己的心頭更安穩一些,誰知反倒被趙無憂反脣相譏,一時落得無趣,只得苦笑道,“趙大人可知道。我什麼都沒有?”

“這還用問?”趙無憂放下銅剔子,“可這世上的事,不經過一番磨難,怎麼能再見彩虹呢?我且問你,你有沒有把握獨挑齊攸王?”

“這不是以卵擊石嗎?”廉明斂眸。

“那加上我呢?”趙無憂問。

廉明蹙眉,“你願意幫我?”

“從一開始,我就站在了郡主這一邊,費心去查齊攸王的事情,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的?還是覺得我很空閒,有事沒事去自己找晦氣,給尚書府樹敵?”趙無憂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廉明,如果你連自己身處何境都沒弄清楚,就不必來找我。”

廉明有些着急,“我自然知道自己身處何境。只不過你當知曉我如今要做的事情,若是輸了——我自己的性命倒也罷了,只恐怕會連累更多人。”

“若是贏了呢?”趙無憂問。

廉明一怔,他倒是真的沒想過後果,只想着要復仇,要掀開齊攸王的真面目。至於贏了……贏了不就是齊攸王身死,他大仇得報嗎?

“贏了,我爹孃在天之靈,也算是有所安慰。”廉明深吸一口氣。

音落,趙無憂冷哼兩聲,“愚蠢!”

廉明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得還不清楚?”趙無憂覺得腦仁疼,“你娘爲何臨死前要讓你拿到遺詔?你睜眼看看這大鄴的天下,好好看一看吧,你孃的遺願只是讓你拿到遺詔嗎?枉你娘精心栽培你,你娘是個敢愛敢恨的人,她要你做的肯定不止是阻止齊攸王的陰謀。”

廉明頓了頓,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

“遺詔在手,是想讓你做完你爹沒做的事情。”趙無憂輕嘆,“男兒志在四方,我不會強求。”

“你是讓我謀反?”廉明倒吸一口冷氣。

趙無憂揉着眉心,“這本來就是你爹的江山,做兒子的拿回父親的東西,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還以爲你爹孃如此不顧世俗,生出來的兒子也是個硬漢子,卻沒想到是個慫包。既然這樣,你回去吧!”

語罷,趙無憂拂袖朝着外頭走去。

“我把東西帶來了!”廉明道,口吻中帶着少許無奈,“今日我就是來送錦盒的,把這遺詔連同我的性命一道交給你,還望趙大人能善加利用。”

趙無憂頓住腳步,微微僵直了身子,幽幽然轉身看他,“你可想過,到了我手裡的東西想要再拿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既然是送出去的東西,我自然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廉明苦笑兩聲,“其實說最壞的打算,說起來也不過是我這一條性命罷了!性命這種事,若是自己看得不重,那麼也就沒那麼重要。”

“總會有人在乎你。”趙無憂緩步走到他跟前,那頭的水燒開了,咕咚咕咚冒着泡,她置若罔聞。“至少郡主一直當你是兄長,她待你是真心真意的。”

廉明笑而不語,眼睛裡是無限的?木。

從一開始,趙無憂就知道他帶了東西,因爲他的手始終藏在袖子裡,不曾拿出來過。趙無憂又不是傻子,這點眼力見和分析力還是有的。

果不其然,廉明露出了手,手中拿着一個長方形的錦盒。

趙無憂不是沒有見過聖旨,用視線大致估算了盒子的長度,應該是對的。她斂眸輕嘆,瞧着廉明將錦盒放在了桌案上。

“這便是你那盒子?”趙無憂坐定。

“對!”廉明點點頭,“這裡頭放着先帝的遺詔,只要取出來就真的要風雲驟變了。京城外頭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我想着估計跟你有關係,但——雖不知你目的爲何,總歸已經到了這一步,再無退路。”

趙無憂笑了笑,是這個理兒。

鑰匙一直在廉明身上,便是趙無憂也沒想到,他這頭上的束髮簪子竟然就是鑰匙。着實將趙無憂給看愣了一下,“這……”

“誰都不會想到,我會把鑰匙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廉明眸色微冷。

趙無憂伸手,從他手中接過髮簪,的確是玉簪沒錯。簪子的末端是金鑲玉結構,看上去就是最爲尋常的簪子,沒有半點異常之處。

“這簪子就是鑰匙?”趙無憂嬌眉微蹙。

廉明頷首,拿回玉簪之後將末端的金鑲玉處的接口打開,裡頭的形狀有些奇怪,不像是尋常的鑰匙,倒是呈現了幾個小玉柱。

“這盒子裡有些機關,你若是金銅鐵器做鑰匙,一旦碰觸出火星,裡頭的東西就會炸燬。何況這東西太過珍貴,想不就連齊攸王也不敢輕易讓人去試開。萬一炸燬,他那滿腹的山河天下該怎麼得逞呢?”廉明笑得冷冽,“這大概也是人心的考驗。”

說話間,只聽得“咔擦”一聲,盒子真的打開了。

趙無憂身子微微繃緊,終於看到了那一道被封存的先帝遺詔。明黃色的聖旨完好無損的保存在內,這盒子分內外兩道,中間的那些被處置得極好的縫隙裡,都藏着磷粉還有硝石。打開來不會有事,但是強制打開就會炸燬。

廉明取出遺詔的時候,雙手有些激動。“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先帝遺詔。”

“你此前沒有打開?”趙無憂一怔。

廉明搖搖頭,將遺詔畢恭畢敬的託在掌心,眸色微沉,“我娘說過,這鑰匙次數用多了便會磨損。磨損到一定程度就再也打不開盒子了,所以我不敢輕易打開。這大概是我爹孃能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接過廉明手中的先帝遺詔。打開來細細查看,早在知道有先帝遺詔這麼一回事,她就特意去翻看了先帝時期的一些文檔,故意拓下了一些先帝的筆錄。

翻開桌案上的一本書,對比上頭自己拓下來的字,這道先帝遺詔確實是真的。還蓋着先帝的玉璽,應當是當年的沒錯。

“如何?”廉明問。

趙無憂眸色微沉,視線微恙的落在被燒開的茶壺處。室內陡然安靜下來,只聽得茶壺在不斷的叫喚着,吵得人的心裡更加煩躁慌亂。

“你可以——好好考慮我說過的話。”趙無憂道。

廉明定定的看着她,眸色微沉。他徐徐站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髮簪,“你當知道,若是如此的話,你的風險比我更大。你可能會搭上整個尚書府乃至丞相府,你趙家的九族性命,而我不過是一人罷了!生也一人,死也孑然。”

“所以你更沒什麼可怕的,放手一搏又有何可惜?”她笑問,那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讓人實在猜不透她心裡所想。旁人遇見這麼大的事兒必定心慌意亂,可她仍是穩如泰山,彷彿也不過是芝?綠豆的小事。

“我當隨你。”廉明輕嘆。“這命連同先帝遺詔,都歸你。”

趙無憂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先帝遺詔,“那便把東西留下吧,我有大用。”

廉明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

“你放心,若東西就這樣回到了齊攸王府,你不是白費心思嗎?”她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東西我得拿來鷸蚌相爭,你只需安安穩穩的當你的漁翁便是。”

聞言,廉明畢恭畢敬的朝着趙無憂行禮,“多謝趙大人。”

“謝我還不如謝你娘,你有個好母親。”趙無憂意味深長的望着他。

廉明報之一笑,沒有多言。

等着廉明離開,素兮這才急急忙忙的進門,“公子?”乍見這案上的東西,素兮急忙將房門合上,“這是那個錦盒?”

“還有先帝遺詔。”趙無憂面色僵冷,“這遺詔你放起來吧!”

素兮畢恭畢敬的接過,小心翼翼的藏入書房密室之中,“那廉明還真當識時務,竟然也肯把東西交出來,這般信任公子。”

“他是沒辦法了,才把東西交給我的。”趙無憂淡淡然坐定,把玩着手中的玉簪,然後重新將錦盒鎖上,“京城外頭,人人都想得到錦盒,他勢單力薄如何能跟天下人鬥?再者連他自己都想到了,齊攸王找不到錦盒。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素兮斂眸,“他沒有退路,公子就成了最後的生路。”

“且不管是不是生路,他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我。報仇也好,另有所圖也罷,至少他不是個傻子,還算是個可塑之才。”趙無憂輕嘆一聲。

素兮猶豫了半晌,“公子想當第二個丞相嗎?”

趙無憂沉默不語,她倒是沒想過要去當什麼新皇朝的丞相。如今的局面,她似乎也沒有多餘的選擇權,能走到這一步,她想着估計是上天的另有深意吧!

否則何必讓她遇見溫故,惹出巫族這一段提蘭歷史?乃至於在後世,這提蘭古國都難尋蹤跡,卻沒想到竟攸關自己的身世。

“我不想走趙嵩這條路。”趙無憂斂眸。

素兮遞上泡開的果茶。“有時候不是公子不想這麼做,便能避開的。人生際遇實是無常,終不能料。”

趙無憂抿一口果茶,瞧着案上的錦盒,“把這個空盒送出去吧!”

“卑職明白!”素兮頷首,“那頭已經萬事俱備,就等着東風了。”

“這一次,必須小心謹慎,決不能有絲毫的差錯。”趙無憂握緊了手中杯盞,只覺得心頭有些莫名的不安,好像有些喘不上氣來。

想了想,她又道,“素兮,你把窗戶大開。”

素兮依言開了窗戶,“公子這是怎麼了?”

“總覺得心裡不安。好像會出點什麼事。”趙無憂斂眸,“素兮,你說會出什麼事呢?”

“公子是把這件事看的太重了,所以纔會這樣心裡不安。往日從不見公子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裡、心裡,所以公子從不會因爲一件事而焦慮不安。”素兮輕嘆,“這大概就是公子如今的改變,心裡有了人就做不到瀟灑恣意。”

趙無憂點點頭,“約莫是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我實在是不想做回曾經的自己了,狠辣無情並非我本意,眷戀權勢也並非我所願。罷了,不說這些,你去辦事吧!我在這兒,等你的消息。”

“約莫午後時分,這消息就能天下皆知了。”素兮眸色沉沉。

趙無憂似笑非笑,瞧了一眼那錦盒。

錦盒被送出去了,是悄悄的送出去的,誰也不知道錦盒會落在何處。只是在傍晚時分,聽得江湖上有傳言,說是三日後在威震山莊有一場“賞盒大會”。

主辦方曾經是個鏢局,後來逐漸壯大規模,成了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地方。說起來也是有威信的,如今跟江湖上諸位翹首遞了名帖,說的就是“賞盒大會”。

至於是什麼盒子,用得着如此興師動衆,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一時間別說是江湖,便是朝廷也不敢有所舉動,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威震山莊處。山莊四下隨處可見不明身份的人在轉悠,是故山莊內外戒備森嚴,安靜得讓人實在無從入手。

皇帝得了消息的時候,正打算歇在王錦繡處,一聽得這話當即眉頭皺起,“賞盒大會?”

小德子頷首,擡頭瞧了一眼皇帝身邊的王錦繡,然後俯首低語,“是,外頭是這麼傳的。而且——千歲爺已經遞了東西進宮,奴才也不敢輕易放置,就擱在皇上的案頭了。”

“混賬!”皇帝拂袖起身。

王錦繡一怔,“皇上?”

皇帝置若罔聞,擡步就出了宮門,壓根沒有搭理身後的王錦繡。橫豎現在有孕的也不止王錦繡一人,並且……若這江山都沒了,還要這后妃子嗣作甚?難道還真的要給自己養老送終?

王錦繡眸色微沉,定定的站在院子裡。

“娘娘。當心身子。皇上必定是遇見了難處,這才——”彩雲低低的寬慰着,“娘娘,回去歇着吧!等皇上得空,一定會再來的。”

“如今蓮華宮那頭也有了身孕,她本就比我得寵,呵呵——皇上自然不會再把我放在心上。”王錦繡苦笑兩聲,“彩雲,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才能等到這一天嗎?爲什麼?”

彩雲愣了愣,“娘娘在說什麼?什麼爲什麼?如今娘娘懷着皇子,皇上對娘娘恩寵有加,這不就是娘娘想要的結果嗎?真正是極好的。”

極好的?

王錦繡眸色微冷:這後宮裡哪有什麼極好的?唯有六宮獨寵,一人之下,那纔是好的。其餘的,都不過一場浮雲罷了!免不了說消散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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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12章 趙無憂的教坊司第18章 娘娘放心就是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210章 沐瑤的故事第12章 趙無憂的教坊司第37章 尚書府的梨花勝雪第50章 詭異的密室第14章 你瘋了?第158章 寂靜歡喜第349章 合歡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201章 東廠的冰渣子爲鑽石過7200加更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158章 差點打架的兩個男人第332章 現出原形1第245章 他沒有回來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147章 含音的價值1第26章 趙大人千萬別對本座上心第152章 情傷爲鑽石過4400加更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9章 司禮監還狐裘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312章 殺主將第325章 坐實了他的可疑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234章 趙大人重傷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嗎?第8章 趙無憂在找一樣東西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148章 含音的價值2第186章 闖禍的祖宗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346章 最後的命局5第183章 我又不是慕容第329章 連環殺2第195章 趙嵩的秘密爲鑽石過6800加更第7章 人骨笛第332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爲夏雨未央 童鞋的馬車加更第178章 鳳陽郡主爲鑽石過5800加更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16章 自討苦吃的趙無憂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337章 孩子的下落爲鑽石過13600加更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306章 別開城門爲鑽石過12000加更第350章 百里第331章 趙美人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103章 他一直想弄死她第350章 百里第284章 貪睡的趙大人第104章 太監不好惹第178章 鳳陽郡主爲鑽石過5800加更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329章 連環殺2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60章 我的女人,有資格任性第332章 現出原形1第201章 東廠的冰渣子爲鑽石過7200加更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129章 東廠提督的婚事第5章 後宮二三事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302章 血崩了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254章 有眼識得金鑲玉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227章 再進金陵城第45章 她做不到清心寡慾第18章 娘娘放心就是第199章 事關蝴蝶蠱爲^彎彎小貂^的南瓜馬車加更第96章 明目張膽的利用第327章 巴里之死第162章 趙嵩的試探第116章 失蹤的趙大人第207章 本官不喜歡東廠提督的位置第233章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330章 連環殺3第264章 殺機四伏的丞相府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55章 會吃人的穆百里第196章 你跟簡衍的情分第19章 怎麼像個王八一樣?第167章 暗算趙無憂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第310章 正式翻臉爲鑽石過12400加更第19章 怎麼像個王八一樣?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