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着孩子走上這幢樓的五層,來到502室的門前,她心跳加快,氣也有些發堵。穩了穩情緒,用手理了理頭髮,她才舉手按門鈴。
叮咚一聲,門鈴響了,卻沒人來開門。
小玲玲看着冷冰冰的防盜門,又看看激動不已的媽媽,也緊張得一聲不吭。
過了一會,她舉手再按,門鈴再響,門卻依然不動。她對着那個貓兒眼往裡看看,什麼也看不見。這時,對面501室的門“啪”地打開,一個老人伸出頭來:“你們找誰呀?”
蘇小玉說:“找朱曉明。”老人嘀咕說:“裡面好象,有人的呀。”縮進去,把門關了。
蘇小玉又耐心地等了一會,伸手再按,門還是一動不動。
縮在她屁股後面的小玲玲,抱住她的大腿,把小臉貼在上面,象一隻受驚的小羊羔,叫了一聲:“媽媽。”
蘇小玉彎腰抱起她,坐到旁邊的樓梯上,掏出手機拔朱曉明的號碼。一打,通了,卻沒人接。過了一會,再打,裡面卻傳來“你拔的號碼已關機”的聲音。
這個混蛋,難道知道是我的號碼?騙我時,你是那樣的甜言蜜語,信誓旦旦,現在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她心裡難過極了,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摟緊女兒,默默地坐在樓梯上等待。
看着女兒臉黃肌瘦害怕可憐的樣子,她心如刀絞。這個該千刀的混蛋,害得我們好苦啊。她呆呆地坐在那兒,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對這樣一個沒有良心的騙子,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你應試怎麼辦?到哪裡去訴說委屈,討回公道啊!
“媽媽,玲玲,要回去。”小玲玲沒耐心了,陰着小臉,害怕地小聲說。她人雖小,卻很懂事,一直忽閃着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媽媽。
蘇小玉哄着她說:“乖,你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再等等,啊。”
母女倆就這樣眼巴巴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纔有一個燙着捲髮的四十多歲的女人,從樓梯上走上來。穿着很時尚,挎着一隻精緻的皮包,長得還可以,只是鵝蛋臉有些陰鬱,目光也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蘇小玉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剛要說話,那個女人就皺着眉頭,臉一拉說:“儂是啥人?到這裡來,有啥事體?”
從神情上看,她就是朱曉明的再婚老婆。而且她好象已經知道了她們的身份,很不友好地打量着她們。既然你這樣不客氣,那我就也給你一點厲害瞧瞧。這樣想着,蘇小玉便索性回答說:“我是,朱曉明的妻子。”
沒想到這個女人“呱”地一聲尖叫起來,一口上海話:“儂講啥麼事?啊?我跟儂講,你勿要來敲詐人。儂講儂是伊妻子,哪(你們)有結婚證書嗎?拿出來,讓吾看看。”
蘇小玉大概聽懂了她的話,愣住了。她想不到這個上海女人會是這種態度,不僅不對丈夫的可恥行爲感到氣憤,還幫他說話。
正在她發愣的時候,女人以爲她聽不懂,又用普通話說:“你跑到他老家去了,是不是?他爹打電話告訴他,他也打電話跟我說了。他說他根本就不認識你,更沒有什麼女兒。”
女人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生氣地說,“你一定是搞錯了,還是走吧,不要攪得我們家,也不得安寧了。”說着,就開門走進去。
蘇小玉抱起地上的孩子要跟進去,女人卻反手把門關上了。蘇小玉退了一步,愣愣地看着冷冰冰的防盜門,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臉上掛了下來。
她無聲地哭了一會,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乾眼淚,對着緊閉的鐵門說起話來:“你開門,我要等他回來,跟他親自說。我找了他多少年?腿都跑斷了,才找到這裡。他騙了我,有了孩子,就要負起一個當父親的責任。當時,他花言巧語地騙我說,他是大學生,只有27歲,連女朋友也沒有,跟誰結婚啊?他還說要幫我找工作,我才相信了他;後來,他又對我說,他要買房子,車子,然後正式娶我,我纔跟他同居的。”
鐵門卻始終冷冷地關着,一動不動。她站在那裡,自說自話地說個不停:“可我哪裡想到?他是有妻子的,還有兒子。要是知道,我就是再傻,再窮,也不會跟他同居的。我當時,還只有十九歲,什麼也不懂,對他的話,相信得不得了。”說到這裡,她又禁不住哧哧地哭了。
一直縮在她屁股後面的小玲玲,也嚇得嗚嗚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拉着媽媽的手,要往回走。可她哪裡肯走啊?抹着眼淚,繼續喋喋不休地對着鐵門說:“我是實在沒有辦法,纔來找他的。我找不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怎麼養活女兒?我現在,不跟他說別的事,也不會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只是問他,要女兒的扶養費。他當了現成的爸,難道連扶養費還不肯給嗎?你知道我一個人生她,有多慘嗎?差點死掉啊,嗚嗚嗚……”說到這裡,她傷心得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