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但有一點卻是很清醒的:必須把朱曉明說成是她的什麼親戚,否則,就不好對宿舍裡的同學解釋。要是被錢宏偉知道,就更不好跟他交待了。那說他是我的什麼親戚呢?表哥,對,就說他是我的表哥。開學前,他不是也對別人說我是他表妹的嘛。
她真想先給朱曉明打個電話,叮囑一下他,讓他在她宿舍裡不要胡說八道,就說她是他的表妹。她拿出手機要給他打電話,才發現早已把他的號碼刪除了。
他也不會這麼傻的,鞏小敏安慰着自己,不可能對我的同學亂說什麼的。可她還是既緊張又害怕,怕他有意說出他們的關係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怕宿舍裡哪個同學無意中說出她與錢宏偉的事情,那就有好看看了。
她也怕她回到宿舍,朱曉明當着她同學的面,責怪她換了手機號碼不告訴他,或者說出什麼其它難聽的話來,甚至…….她不敢想下去。知道朱曉明的到來,弄不好,事情就會變得相當糟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她們宿舍門外的。她聽見她們宿舍裡非常寧靜,寧靜得象一個剛剛結束戰鬥的戰場。這讓她更加心慌和緊張,兩腿顫得都快撐不住身子了。但她還是強作鎮靜地走進了她們宿舍的門框裡。
她看見朱曉明西裝革履地坐在她的牀沿上,右腿擱在左腿上,悠閒地晃盪着。他那張俊朗平靜的長方臉上正升騰着複雜的雲彩,目光有些陰險地盯着突然出現在門框裡的她。
宿舍裡的四個同學見她出現在門口,也都一聲不吭。還象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樣,愣愣地瞧着她,面面相覷。
這種情景和氣氛讓她的心一下子下墜落了好幾尺,身子也驚恐得發抖。她的第一個下意識反映是出事了,朱曉明肯定已經把他們的說出來了。
可她還是不死心,還試圖進行掩蓋。她不顧一切地跨進門,烏着臉,聲音發顫地衝朱曉明說:“表哥,你是怎麼找過來的啊?”
沒想到她這樣一說,宿舍裡的氣氛更加尷尬了。朱曉明的反映最爲強烈。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地從她的牀沿上站起來,呆呆地盯着她。臉色有些難堪和憤怒,嘴巴嚅動着,欲言又止。
宿舍裡的同學還是一個也不吱聲,象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個個神色緊張,屏聲靜氣。朱虹對她的表現第一個作出反映。她低頭坐在長桌邊,突然發出一串掩飾不住的竅笑。蔡紅梅則臉色嚴峻地走到她身邊,悄悄對她說:“他說是你男朋友。”
鞏小敏一聽,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動,兩腿軟顫得要倒下來似地,臉色更是象死人一樣難看。可她還是沒有放棄努力。放棄努力,就意味着放棄她的心上人錢宏偉,甚至其它一切。
鞏小敏上前一步,將一隻手撐在長桌上,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然後象一個不入流的演員拙劣地表演起來:“表哥,你,你,晚飯吃了沒有?你是怎麼過來的呀?”
沒有一個人跟她搭腔。宿舍裡寂靜無聲,氣氛難堪極了。
她卻還想繼續努力,轉臉對宿舍裡的同學說:“他是我表哥,在市政府工作。”
沒想到朱曉明一聽,更加生氣地瞪大眼睛,也突然顯得有些慌張。他剛要張口說話,鞏小敏就立刻象一個被人當場抓住卻又死不承認的小偷,臉色鐵青地搶先說:“表哥,你出來,我跟你說,這裡是女生宿舍,男的,不能輕易進來的。”
她說着,就搖搖晃晃地轉身往宿舍門外走去。到了門口,她回過頭用眼神去引朱曉明出來。可是朱曉明卻站在那裡不動,氣歪着的臉有些猙獰可怖,也有些不知所措。
宿舍裡的氣氛更加緊張了。葉珊珊難爲情地紅着臉訕笑,蔡紅梅在疑惑地看着鞏他們發愣,胡紅莉則不安在自己的牀沿上動着身子。唯獨朱虹坐在長桌邊偷笑,臉上還露出了嘲諷和暗喜不已的神情。
鞏小敏站在宿舍門外,扶着門框,有些氣急敗壞地跺着腳衝朱曉明說:“你出來呀,這是女生宿舍,你呆在裡面幹什麼?”
朱曉明依然遲疑着不肯出來,她才放低聲音,帶着哄小孩一樣的柔音說,“我帶你去校園裡轉一轉,啊。你好容易來一次,就去看一看我們的學校吧。正好,我跟你說幾句話。”
這樣一說,朱曉明纔將信將疑地走出來,隨她走下樓去。她走在樓梯上,就聽見宿舍裡爆發出一片驚詫的聲音。她顧不上這些了,眼下最緊急是的如何哄走他。這個禍根不哄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到了樓下,鞏小敏只顧低着頭往前走去。她心裡很亂,不知道如何開口跟他說話。她想迅速帶他走出校園,免得被更多的人看見,更怕被錢宏偉撞見。
朱曉明卻快步追上她,比她還要生氣地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進大學,就想拋棄我了?我跟你說,這是辦不到的。”
這些話象一顆顆子彈,擊中了她的要害。她感到她的身心百孔千瘡,疼痛難忍。但緊閉嘴巴,一聲不吭。她能跟在他在校園裡吵架。一吵,事情就會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朱曉明見她默,越說越兇狠了:“打你手機,不接,後來乾脆關機,再後來,就停機了。換了手機號碼,也不告訴我聲。你這是什麼用意?啊?是不是想甩我”
鞏小敏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真想哭出聲來。可她命忍住,不顧一切地往校門外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