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容易流逝,轉眼就到了期末。

期末考完試,凌峰和亦晴約定好去海邊玩。在南方小城長大的亦晴,還沒見過大海,這個約定讓亦晴興奮了好幾天。此時,正是盛夏,讓涼爽的海風驅散內心的燥熱,不失爲一個絕佳的選擇。

迎着朝陽,凌峰和亦晴騎車前往海邊,不遠,騎車不過一個鐘頭。

去到海邊,亦晴被海邊美麗的風景迷住了。藍藍的天,藍藍的海水,兩者渾然一體,金色的陽光,涼爽的海風,還有海鷗盤旋在上空,伴着啞啞的聲音。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商品房,沒有嘈雜的喇叭聲,沒有難聞汽油味,只有海邊幾所孤零零的房子,只有幾棵椰子樹,只有身後鬆軟軟的沙灘,還有大海特有的氣味。

亦晴沉浸在這片美麗的大海中,口中喃喃自語:“我在想象中的愛琴海嗎?”對於美景啊,人總是希望永遠地沉淪下去,這樣便永遠地擁有了。但身邊總有一個人會把你從這個白日夢中喚醒。

若不是凌峰叫亦晴去換泳衣,亦晴不知還要沉浸在幻想中多久。

泳衣是凌峰買給亦晴的,亦晴穿上去剛好合適,心裡暗驚:“老媽給自己買內衣有時還不合穿,凌峰竟然買的這麼合適。”心裡一陣感動。

亦晴看着穿衣鏡裡邊自己穿泳衣的摸樣,感覺良好。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凌峰面前穿的那麼少,不禁臉紅到耳後根。

凌峰早已換好了,等在更衣室外邊。看到亦晴慢騰騰地走出來,微笑了。泳衣很襯亦晴身材。

兩人往淺水區走。亦晴是旱鴨子,凌峰手把手地教亦晴游泳。高手在身邊,亦晴還是喝了不少又鹹又苦的海水。每嗆一次水,亦晴抓住凌峰手臂,難受地咳嗽,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凌峰則在一邊開心地大笑,亦晴裝作很生氣,趁凌峰不注意,撥水“報復”凌峰。兩人就在那玩打水仗。

玩累了,亦晴上水,在海灘上曬太陽。凌峰很久沒游泳了,要過一把癮,嗖地一聲,像一條魚輕輕巧巧地滑過水麪,拍打着浪花,遊向遠處。

看着凌峰優美有力的游泳姿勢,看着看着,思想神遊了。兩人在一起已有一學期,凌峰給予亦晴的關懷和照顧,迷惑地亦晴以爲自己真的喜歡上凌峰,一度讓亦晴認爲自己走出暗戀的怪圈。確實,自從兩人交往以來,亦晴和於洋的聊天少了,在線時,兩人像普通朋友互相問候,於洋就以“很忙,下次再聊”爲藉口匆匆下線。亦晴單純地相信了。

突然想到於洋,亦晴嚇了一跳。自從他們在一起後,亦晴把跟於洋的回憶鎖了起來,連凌峰也不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同時,亦晴心裡很自責,跟凌峰在一起怎麼心裡還可以念着其他人,這種三心兩意是對愛情的不忠。

“亦晴,我的小腿抽筋了。”凌峰向亦晴喊道。

凌峰的突發事故打斷亦晴的自責,思緒來不及從愧疚中抽出來,還來不及思考如何處理突發事件,本能地往凌峰那邊,往深水區淌過去,焦急地說道:“凌峰,趕快上水來。”

凌峰看到亦晴束手無策的樣子,哈哈大笑,但更多的是感動。

亦晴知道上當了,賭氣往回走。凌峰知道亦晴生氣了,快速地游到亦晴身邊,水下抱住亦晴的腰,柔聲道:“傻瓜,我看你在海灘上無聊,騙你下水來玩。看到你剛纔緊張的樣子,我真的很感動。”

聽到凌峰真誠的話語,亦晴心中的氣便發不出來。“你以後不準嚇我,你知道我剛纔是多麼害怕。”她把嘴貼近凌峰耳邊,悄聲告訴他說:“我感覺好朋友要來了。”凌峰也上過生理課,女生生理期是不能玩水的,着涼感冒可不是鬧着玩的。

兩人上岸了,換好衣服。在海灘上,拾貝殼,堆城堡,沙灘排球,放風箏,兩個人像孩子般興奮喜悅,玩得不亦樂乎。

夕陽快落入海里,餘暉散落,漾成無數片金色閃着光的緞子,揉碎了亦晴那顆多情敏感的心。很美,很美,如果可以,坐等夕陽入海,看着月牙爬上樹梢,即便露水打溼自己的睫毛,她也樂意。再想遠一點,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一所海邊的小木屋,和心愛的人,朝起看海上日出,夕落便看落日沉浸,晚望明月東昇,夜間聽潮水的聲音,伴着一起一落的潮聲入眠,她必定是笑着入睡的。

我輕輕地來,正如輕輕地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臨走時,亦晴突然想起徐志摩的這句詩,心裡暗暗地想,沒有念出來。她認爲有些話不必說不出來,挑明瞭反而覺得矯情,失去了事情本身的美。

亦晴戀戀不捨地離開沙灘,從凌峰的眼神裡,她看得出他喜歡這片海,兩人什麼都沒說,眼神對望了一下,便知道了對方的心意。

第二天,亦晴醒來感覺昏沉沉的。看到凌峰的來電,知道凌峰在樓下等她下去接他上來拿行李了,送她去火車站,搭車回家回南方小城。

亦晴頭重腳輕地下去接凌峰上來,凌峰看到亦晴氣色不太好,臉比平時蒼白,這麼一段路,額頭竟滲出細細的汗珠。一摸亦晴額頭,發覺挺燙的,擔心道:“亦晴,你好像發燒了,你這樣還能回去嗎?”

亦晴疲倦地笑道:“可以啊!這種小病我可以撐過去的。昨晚,我跟外婆說今天回家,外婆可高興了。”

凌峰知道火車上空氣污濁,生病坐長途車,亦晴肯定受不住的,有時亦晴稍微凍着,打公車就吐了。於是,堅決不同意亦晴今天回家,而亦晴堅持要回家。凌峰生氣了,提高了音量,“亦晴,你這樣回去,以爲我不擔心哈!如果你堅持要回去,那我跟你一塊回吧!”

媛敏看兩人僵在一塊,忙出來打圓場,勸道:“亦晴,凌峰師兄說得對。火車上空氣不好,沒病的人呆久了還會憋出病來。你這樣回去,師兄肯定要擔心的。”

亦晴也不好再堅持,同意凌峰去火車站退票,改其他日期的票。

凌峰轉身下樓,打公車去了火車站。

亦晴頭比醒來更暈,又到牀上躺下。

等凌峰迴來,亦晴還在睡覺。凌峰叫醒亦晴一塊去吃飯。亦晴艱難地睜開眼睛,難受地說道:“凌峰,好難受,不想吃飯。”

凌峰一摸亦晴額頭,嚇了一跳,幸好堅持沒讓亦晴回去,回去反而壞事,誰去照顧她呢?

凌峰問:“亦晴,你那個來了沒?”

亦晴難受地點頭。

凌峰媽媽是婦產科醫生,凌峰多少知道一點,女性生理期發燒,不處理好,嚴重的可能丟掉性命。以前,凌峰班上有一個女生,生理期發燒,害羞不敢向老師請假,煎熬一整天,結果,第二天,那個女生的座位空了。

凌峰想到這,心裡直冒汗,趕緊拉亦晴去看病。

打完針,醫生生氣地斥責她,怎麼這麼嚴重纔來看,再拖多一會兒人都沒用了,告訴亦晴吃完藥,捂着被子睡上一覺就沒事。

凌峰陪亦晴回來,下去飯堂打了一些小米粥,逼着亦晴喝下去,看着亦晴吃完藥,睡下了,才離開。

醒來,已是第二天了,亦晴感覺好很多了。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粥,知道凌峰已經來過,亦晴眼睛溼潤了。飯堂最平常的皮蛋瘦肉粥,亦晴喝得有滋有味。戀人之間,不在乎菜餚有多美味,在乎的是那份心意。

亦晴吃完早餐,便去男生宿舍找凌峰。放假了,整個校園很安靜,只有校園外車水馬龍的喧鬧,更襯托出校道的冷清。爬上凌峰的宿舍,門沒有鎖。據凌峰說,整個夏天,大門是敞開的,隨時歡迎女生進來。

看到凌峰坐在電腦前看球賽,很專注,沒發現自己的到來。

亦晴躡手躡腳地走到凌峰身後,伸出雙手矇住凌峰的眼睛,不說話。

凌峰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自己每天握的手,會不知道嗎?一把拉過亦晴,讓出另一邊座位,說:“陪我看球賽。”

亦晴順從地在凌峰身邊坐下了。

凌峰是校隊的籃球主力,學校裡有比賽,凌峰一定上場。每次上場,優美投籃姿勢總是引來無數女生的尖叫。亦晴也會去看凌峰打球,幫凌峰拿衣服和礦泉水。在凌峰的感染下,亦晴知道很多NBA明星,知道什麼情況犯規,什麼時候罰球。

看完球賽,已經是11點多了。兩人下去飯堂吃飯。由於放假飯堂人少,飯菜量少質差。生完病的人嘴巴總是很挑剔的。亦晴撅起小嘴道:“簡直是對不起我的胃。今天我媽打電話跟我說今天家裡釀苦瓜,聽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亦晴一臉神往的樣子。

凌峰靈機一動,說:“要不,你明天去我家,我們自個兒弄來吃。”

亦晴擺擺手道:“算了,我還沒膽子見你令尊令堂呢。”

凌峰笑着說:“膽小鬼,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

亦晴假裝很害怕的樣子,“小女子,膽子只有指甲那麼大。”

“放心啦,他們明天要上班,不在家,我也想嚐嚐你們南方的特色小菜。”凌峰寬慰道。

亦晴被說得心動了,兩人商量好一早就去買菜,自己動手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