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語文課上課前，被孫凝找上要《追夢赤子心》的磁帶，心想着該來的還是得來，杜毅呲了呲牙：“老師，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杜毅這話，把孫凝給噎了住。好半會才緩過勁，孫凝雙目一蹙，有些着急地生氣道：“開玩笑？！你當十一是四一愚人節啊。上週我看你嗓子沒好，又是月考周，就沒催你，你跟我說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上週末教師例會的時候，校長已經催我讓我趕緊把你這歌拿到廣播站裡放？”
“我不知道啊。”什麼嗓子沒好月考周，在杜毅聽來都是假的，被校長催了纔想起有這回事不得不找上門，纔是事實。
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磁帶，杜毅可懶得管孫凝急還是不急：“老師，我可真沒有什麼磁帶。晚會的時候有沒有現場錄音啊，有的話拿那個放好了。”
杜毅一副慢條斯理不急不躁的樣子，看的孫凝是焦急得直咬牙。可惜，皇帝不急，她這太監急起來也沒用，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火氣，孫凝道：“有是有，可我聽過，很亂很吵，根本沒法拿到廣播站放，你要不趕緊重新錄一遍給我？”
杜毅道：“沒那麼容易啊。你看我要上課，人家樂隊也不見得有空，能不能緩緩？”
確實上課期間要杜毅去錄歌。有些強人所難，心想着和校長實話實說應該能得到體諒，孫凝問道：“緩到什麼時候？”
杜毅稍一尋思：“至少得下週吧，既然要錄，總得錄得好些，那還要後期處理什麼的，搞不好得下下週。”
和杜毅接觸頗多。知道杜毅就是那種相當以自我爲中心的貨色，催多了也沒用。孫凝輕嘆了口氣，不無怨念道：“那你儘快吧。話說回來，你既然沒準備，幹嘛在臺上吹牛啊。”
杜毅笑了笑：“你都說了是吹牛了。那還當真啊。我們吹牛的人，是從來不把自己吹的牛皮當真的。”
“死去。”也顧不得什麼學生不學生了，孫凝很不爽地白了杜毅一眼：“我看你覺得天天在校廣播站放自己的歌不合適，反悔了吧。”
沒想到還被孫凝看了個穿，杜毅笑道：“老師英明，那你要不和校長說說，這事就這麼作罷了吧。我怕天天聽自己的歌，聽出心理陰影啊。”
還真是這樣，心想着小孩子就是放不開。孫凝雖然打心裡覺得杜毅唱得很好，每天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杜毅之前的表現實在是太可惡了。她狡黠一笑道：“你求我啊。”
但凡說“你求我”的，在杜毅看來，其實心中肯定已經有自己的主張。看孫凝笑得是一臉奸險，就知道她是想刁難刁難自己，杜毅可不上當：“我知道老師是好人，肯定會幫忙的。”
杜毅這油鹽不進的。孫凝自覺還真奈何不了他。馬上要上課，孫凝也不和杜毅多糾結：“我會幫你問問。答不答應是校長的事。以後沒這膽，就少吹牛。這週三有你的專題廣播，你可別再和我說沒時間，給我拖後腿。”
之前答應孫凝每月會給廣播站提供一期專題節目，九月的硬是被杜毅拖到了現在，再拖下去不是事，杜毅道：“哦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嗯，明天之前把廣播稿交給我，我等着看你表現了。”
杜毅第一次廣播，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專題，孫凝十分期待。畢竟，校廣播站一直以來，都很中規中矩，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卻也沒有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她希望杜毅能給帶來一道不一樣的風景線。
上課鈴聲響起，沒等杜毅回話，孫凝匆匆上了講臺。
這一節課，孫凝沒有講課本上的內容，而是就月考語文試卷進行了分析。
經孫凝那麼一分析，杜毅感覺似乎好像他的語文成績應該挺不錯，除非作文分數稀爛，要不然怎麼都該在120分以上。
第二節課是英語課，杜毅最擅長的科目之一，授課老師陳品誠同樣改講課爲分析試卷，毫無意外，對多錯少，130分在杜毅看來是妥妥的。
第三節課，則是蔣偉平的數學課，月考試卷在一個週末的加班加點後，已經閱卷完畢，作爲班主任，蔣偉平在第二節課的時候，也把本班各個學生的綜合成績拿到手。
儘管每個學生在十二所學校以及婺市一中的具體排名還有待統計，但和同一層樓其它四個班的成績匆匆進行比較後，蔣偉平能夠看出這次月考，三班的成績水平似乎是遭遇了滑鐵盧，整體上形勢相當嚴峻。
且不說入校時成績中規中矩的一些學生，中考成績一等一的於哲，這次月考大失水準，僅在五個班級的學生裡，分數都排在十名開外，可他依然是班級第一。
僅憑這一點，蔣偉平完全可以判斷出，入校分班時，學生整體成績水平，比其它所有高一班級，要高出那麼一籌的三班，只怕要跑到下游去晃盪了，這讓蔣偉平心情沉重，一反常態地沒有踩着上課鈴到三班，而是第二節課一下課，在辦公室無顏也無心呆不下去的他，就快步到了三班教室。
一看蔣偉平板着臉早早來到教室，毫無平時的友善逗笑，神色是山雨欲來的陰沉，三班的學生們基本都能猜出，三班這次月考至少在數學上是考砸了，說不定整體成績也很差。
這讓不少對自己成績沒有把握的學生提心吊膽。生怕等會蔣偉平發了火，自己會被點名示衆，而成績不佳。在格外重視成績的婺市一中，也會擡不起頭。
平日裡歡聲笑語頗多的三班，察言觀色地都陷入了肅靜，沒有人敢再到處走動，也沒人敢發出絲毫聲響，以至於隔壁班路過的學生，都能從三班嚴肅僵硬的氣氛中。意識到三班這次月考肯定慘了。
蔣偉平其實是不想給學生們臉色看的，畢竟一次月考而已。代表不了一切，興許這次失利，還會讓三班更多的學生，覺悟到之前的不足。更積極奮進。
只是，身爲高一年級唯一一個從前一屆高三批次退下來的班主任，學校在分班時還特例給了他優待，蔣偉平有着格外強烈的使命感和自尊心。
三班不管在哪方面，尤其是成績，必須是高一年級中最好的，這是蔣偉平給自己的目標。
可是，這次三班在月考上的表現很讓他失望，以至於林思修等人的安慰。聽在他耳中都有種“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抑鬱。
在講臺上緘默無言地站了三分多鐘，本來很想說些什麼的蔣偉平。最終出於內心中的頹唐無力，什麼都沒有說，直接開始一一點名報分數。
剛報完前兩名，林思修到了三班，找到蔣偉平，給了他一張新增了婺市一中名次的成績單。
有了學校名次後。本還雲裡霧裡的成績水平，有了具體參照水準。這時候，三班的學生，對自己班月考成績水平有了清晰瞭解，明白自己班，這次月考確實有些慘不忍睹。
第一名的於哲居然排到了年級第十八，而第二名的朱雨晴，更是直接跑到了四十名開外。
領頭羊都考成這樣，那大家的成績還能好到哪去。
不少人心中的僥倖心理蕩然無存，蔣偉平每報一個分數，很多三班學生都有一種“點了他名，痛在我心”的沮喪，整個班級的氣氛壓抑得讓人胸口發悶。
當然，三班也不是每個人都考得不好，也有少數幾人，成績較之中考，進步明顯。
比如平時表現不顯眼的張蘭蘭，突飛猛進，一下從入學時的班級第十四名，衝刺到了班級第三名。
當蔣偉平報出她名字時，三班學生頓時對這位開學語文課上朗誦得嬌裡嬌氣引發鬨堂大笑的女生刮目相看。
張蘭蘭聽到自己的分數名詞後，也是放下了心頭的擔憂，大有一種揚眉吐氣的爽快。
在大家都考不好的時候，自己能夠爭氣，這就是種光榮。
除了張蘭蘭外，杜毅的成績，也讓很多三班學生大吃一驚，一些對杜毅成績頗爲上心的學生，更是在蔣偉平早早報出“第十名，杜毅”時，忍不住抽了抽氣，目光也隨即往杜毅身上看去。
總分926，剛好排名全班第10，年級242，比之入學時的年紀第27，直接前進了17名，這進步可算不得小。
而能進入班級前十這個坎，就算只是摸到邊緣，在大多數三班學生看來，也很了不起，足以驕傲，可以俯視衆多落在屁股後的學生了。
尤其是杜毅的語數英三大科目，都在130分以上，合計起來僅丟了38分，單論這三門課的整體成績，可是和朱雨晴不相上下，這很能說明杜毅的基礎過硬，那個關於他中考成績水分很大的傳聞，根本立不住腳。
再加上杜毅這一個多月來，在其它方方面面都表現突出，之前還爲三班贏來了國慶晚會第一的榮譽。
一時間，三班的大多數學生，都由衷地佩服起杜毅，而極少數由於種種個人原因對杜毅心存着那麼點不滿的人，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起杜毅這個總是能在各種場合表現出挑的異類。
就連蔣偉平在念出杜毅的分數時，音調也是格外有力，顯然他對杜毅這成績非常滿意。
要不是杜毅的成績以及某些方面，還是稍微欠缺了那麼一點點，蔣偉平都覺得杜毅完全可以做三班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典型。
一個班總要有個拿得出手的人物，之前他寄予了極大厚望的於哲，這次表現讓他甚是失望，蔣偉平很希望今後杜毅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雖然有點小喜悅，杜毅倒是對自己的成績表示淡定。
杜毅清楚自己這次能夠混入班級前十，純粹是有那麼一批人發揮失常，真要比較的話，看年紀名次比較好。
入學時，他的年紀排名是426名，雖說現在進步了將近200名，但前面還有足足241人需要超越，路漫漫其修遠兮，根本看不到頭。
按照婺市一中以往的高考水準來看，這成績名次，大概就是混個211大學，較之前世，當然是有長足進步，可進了婺市一中，道高一尺，魔就要高一丈，怎麼能沒至少混個985大學的野望。
而平均到每個班，他的成績其實也就進步了十名左右，要自滿，杜毅覺得還太早了些。
杜毅比較關心的是，月考前，下了很多苦功的夏小麥，這次考了什麼成績，是比他好呢，還是不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