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下旬後，晝夜溫度開始在零上和零下交替，不少怕冷的學生，在校服外套上了棉衣或是羽絨服，晨跑之前，目光所及之處，學校裡不乏裹得跟糉子般嚴嚴實實的小少年們。
在杜毅的記憶中，清河一中可見不到這樣的情景。
他記得，在清河一中，即便是再冷些的寒冬臘月，大部分學生也就是在毛衣外穿一件並不厚實的外套。
如此差異，不知道是城裡的孩子條件好嬌生慣養得多，還是山裡的孩子們確實耐凍一些，亦或是前世的他，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冬裝，從來穿得很單薄，以至於模糊的記憶由己及人。
杜毅還是跟往常那樣，在校服外穿一件風衣，較之前世常穿的那些單薄外套，當然是保暖了很多，也不像棉衣或羽絨服那樣累贅。
風衣在清河一中的時候，杜毅同樣鮮少見人穿，在婺市一中也差不多，大概是因爲能駕馭風衣的人需要點身材，而且大部分風衣都很老氣，和高中生的年齡不相稱。
杜毅最初穿風衣到學校上課的時候，周洋就曾嘲笑他是不是把老爸的衣服偷出來穿了，李敏則笑話他是不是上海灘看多了。想學發哥。
杜毅當然沒偷老爸的風衣，也對發哥無感，之所以穿風衣。最大的原因，無非是前世工作後養成的習慣使然。
襯衫外面加一件風衣，能抵得住室外的寒風，也能應對辦公室裡的空調高溫，簡單方便。
學校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諧安寧，但隨着氣溫的下降，很多學生都變得不太愛動。課餘時間，廣場上和陽臺上的學生明顯少了很多。連歡聲笑語都少了。
週三下午就是第二次十校統考，前一次統考成績在全年級墊底，堪稱恥辱，臨近考試關頭。三班的陽臺上，更是看不到幾個人。
一些平時本就十分勤奮的學生，越發卯足了勁埋頭苦讀，希望能一掃前恥。
蔣偉平倒是鼓勵這種時候，大家要多出去走走，放鬆放鬆心情，把心態調整好，但沒有人聽他的。
不是因爲他沒有權威，而是因爲競爭不僅存在於班級之間。也存在班級內部，成績相似的人中，一旦有人放棄玩樂。把時間都用到學習上，競爭者也會紛紛效仿，生怕落後一步。
這種競爭意識，普遍存在於大部分人中，人一多形成氣氛後，也能感染到衆多競爭意識薄弱的人。
身處婺市一中。杜毅算是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競爭壓力。
相比較起來，清河一中即便是重點班。也不可能形成這樣的攀比學風，倒是攀比吃穿的氛圍，並不在不缺優越家境學生的婺市一中之下。
在杜毅看來，這種競爭壓力，遠超日後進入社會後的競爭壓力，也就是不存在一些經濟意義上的利弊得失，才少了幾分殘酷血腥的味道。
前世今生的不同體驗，讓杜毅明白了，爲什麼一些初中時明明學習成績不相上下的學生，因爲中考發揮優劣的原因，在進了不同的學校後，差距無形之間就變大了。
越好的學校，往往有越嚴謹勤奮的學風，個人天賦固然重要，環境氛圍也很重要，同樣的學生，放在清河一中，和放在婺市一中，最後出來的成績，十有*是在婺市一中就讀的學生好。
也難怪那麼多家長願意花個好幾萬，就爲把兒女塞到婺市一中來。
只可惜，孟母三遷的心情，兒時又有幾人珍惜領情。
爲了能在考試時發揮得好一些，杜毅也暫停了一些公司上的事，全面投入到複習中。
將近三個月的學校生涯下來，杜毅對自己的成績水平，有了一種成竹在胸的把握，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自我懷疑。
倒不是因爲第一次統考考出了好成績，他有所驕傲自滿，而是在溫故知新中，他發現自己上輩子學到的高中課本知識，其實並沒有被遺忘，只是被暫時塵封了而已。
隨着學習時間的慢慢累積，這些記憶逐漸被喚醒，在看到不少知識點的時候，他都會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幫助他能很快地把知識點掌握住，且更爲牢記。
再加上學習技巧和領悟力上，也要超過大部分同學，要是學習成績差，那就見了鬼了。
當然，這也得虧杜毅前世成績雖然勉強，但好歹學進去了不少東西，要不然，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學習上得心應手。
鑑於杜毅上次統考考出了好成績，不少和杜毅坐得比較近的人，都會向杜毅請教問題，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爲別人眼中的好學生，杜毅心裡有時候會有種並不亞於事業有成的舒坦。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說，自我價值的實現，是人所追求的最高層次，做老闆要有做老闆的自我價值，做學生要有做學生的自我價值，自己有了好成績，能夠幫助到他人，就是一種自我價值的體現。
這種體現，敦促杜毅更加主動地勤勉於學習。
學習在杜毅現在看來，已經不僅是爲了以後能拿到個學歷保障，也不是爲了考慮父母的心情，而是因爲學習和看書一樣，都是一件能不斷豐富充實自己的事，總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這些收穫，有學識方面，有精神方面，也有思維方面。
都說國產式的填鴨教育，會讓人的思維變得僵化線性，但實際上，人的思想可以被教育左右一時，可真正約束住思維的，不是教育，而是現實。
歐美式教育，都誇好，卻不見得比國產式教育培養出了更多的精英。再高深的領域，只要有機會接觸學習到，歐美人能做的，國產教育出來的國人，一樣能做，更別談那些普通的工作了。
爲什麼會造成狀況，是因爲人入社會，就會發現，這社會是多元化的沒錯，但很可惜，大部分人的謀生手段，都只要很膚淺的學識就可以。
人生可以有無數個解，只是，大部分人在同一時間可以實踐的解，就那麼一個。
相比較起來，規矩嚴格的學校教育，遠比工作和自我學習，更能培養人，因爲學校教育涉及方方面面，而人最缺的就是自律性。
所以，通過近乎強制性的在校學習，杜毅發現，他很多喪失已久的東西，都在逐漸迴歸。
比如，他那被單調工作調.教得有所麻木的思維，出於學習要不斷地思考，在變得活躍多維化，也習慣於更深入更全面地去考慮問題。
不把學習當成任務來看，杜毅發現，學習有時候是乏味，但更乏味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