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蘇御解開梵音的衣裳,點中她的膻中穴,再摸其脈象,是熟悉的三小跳一大跳,只不過這一回的頻率要比上回快得多。
果然是陰蠱毒在搞鬼。
裴蘇御摸索她的腳腕骨,安撫銀鈴上的子蠱,子蠱得到撫慰,逐漸變得平靜。
裴蘇御抱起梵音,讓她整個人蜷在他的懷裡,她的小臉剛剛好埋在裴蘇御的頸窩,軟軟的,呼吸還有些燙。
裴蘇御將人摟在懷裡,幾乎嚴絲合縫,確定背面沒有露出任何春色,纔開口道:“軍醫。”
帳簾外站了一圈的人,全神貫注地注意着裡面的動靜,聞聲,軍醫們連連應聲魚貫而入,見到眼前這幅景象,下巴差點掉下來。
裴蘇御將懷裡的人護得甚緊,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墨色和高高的馬尾,軍醫險些沒敢認。
“去準備些冰塊,尺來長寬,越多越好。”
軍醫們不知道裴蘇御要做什麼,只管應下。
走出帳簾後,衆人聽聞要冰塊,橘曦立刻道:“有,有好多呢,我帶你們去。”
逸興思焦急地往裡望,“裡面什麼情況?將軍身體如何?”
軍醫欲言又止,實在不知如何形容,他知曉逸興思的身份,該如何跟他說,大將軍眼下衣衫不整地躺在別的男人的懷裡?逸軍師恐怕會殺進去吧?
但即便他不說,逸興思也猜到了,他的臉色白得嚇人,提着長劍就要往裡衝。
“裴蘇御!你給我出來!你把她給我放開!裴蘇御!!”
逸興思前腳還沒邁進營帳,便感覺到一股強勁的風從裡面吹出來,包括他在內的數人被震得接連後退,緊接着營帳就教一股無形的屏障包裹住了。
嚴霜詫異地摸了摸,喃喃道:“這是……”
伯喬抱劍冷哼:“省省吧,公子的防禦,這天下就沒幾個能破開的。”
伯喬認真研究過,想來想去,也就婆伽摩羅可以一試。
逸興思憤恨地扔了長劍,一瞬不錯地盯着帳簾。
帳簾裡,梵音隱隱有了清醒的跡象,不過,她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嘴裡囫圇說着什麼,聽不清。
裴蘇御緊張地一下一下地捋順她的後背,不斷地安撫她的情緒。
沒過多久,冰塊到了,軍醫們按照裴蘇御的吩咐,將冰塊鋪成一張簡易的冰牀,隨即盡數退下去。
裴蘇御小心翼翼地將梵音放在上面,褪下她的墨色衣裙,梵音只隔着一層裡衣感受到了冰塊至寒的溫度,似乎得到了緩解,緊蹙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
但裴蘇御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短短的半柱香後,梵音再次變得難耐,痛苦的低吟逸出喉嚨,整個人開始輕微顫抖。她的身體因逐漸加劇的痛苦不斷地扭動着,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熟悉的痛感自皮肉傳來,大面積地滲入骨髓,裴蘇御知道,那比陽蠱毒還要痛上千百倍的折磨,開始了。
裴蘇御費力地按住她的四肢,讓她儘量不要亂動,但她實在太疼了,清淺的嗚咽已經不足以發泄她的痛苦,她開始大喊大叫,尖銳的嘶鳴穿透整座營帳。
營帳外的人皆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後全部衝到了營帳門口,逸興思朝着那個屏障拳打腳踢,口中怒吼道:“裴蘇御!你把她怎麼了?!讓我進去!裴蘇御!!”
司徒斯南和嚴霜沒有叫人,只悶頭往屏障裡闖,奈何那屏障跟銅牆鐵壁似的,怎麼闖都闖不進去。
嚴霜狠啐一口,轉頭對林凡道:“大將軍的驚寂槍呢?”
林凡驟然回神,“我去拿!”
伯喬忙着攔住逸興思和司徒斯南,根本無暇顧及嚴霜和林凡,他急的滿頭大汗,不顧形象道:“公子在救陸容華!你們在發什麼瘋啊!還不快讓開!”
逸興思一雙鳳眸猩紅,像一頭殺紅了眼的狼,怒斥道:“什麼救法能讓她痛苦成那樣?你剛剛沒聽到嗎!這根本不是在救人!這是在殺人!殺人!”
公羊虎也意識到事態不對,但他從頭到尾未發一言,潛意識覺得應該再相信裴蘇御一些,更何況就算裡面出了什麼事,於他而言,都不算壞事。
伯喬唯恐裴蘇御分心,心一橫道:“地獄雙生蠱的陰蠱毒就是這麼兇狠,你懂什麼!”
逸興思愣住了,“你說什麼?”
伯喬趁機狠狠推了他一把,橫身在帳門前面,“公子的母親曾是胡部有名的巫醫,他的一身巫術,盡得他母親的親傳,如果連公子都救不了陸容華,就沒人能救得了她!”
逸興思冷靜下來,氣喘吁吁地問道:“你說的什麼雙生蠱,是怎麼回事?”
伯喬避重就輕道:“陸容華在泥黎境什麼身份,你們不是不知道,修羅王可能就給她下一種蠱毒嗎?我勸你們老實待着,不要影響公子救治,否則,否則你們就後悔去吧!!”
伯喬想了想不能咒梵音,氣憤地說。
營帳內痛苦的嘶吼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衆人不安地等候着,度日如年。
裴蘇御亦是。
梵音不是不吼了,她所有的聲音都堵在了裴蘇御的脖頸上,她奮力地撕咬着,四肢不斷地掙扎,裴蘇御以身軀錮住她,便是身下是冰牀,也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梵音堪堪要生咬下裴蘇御那塊肉的時候,她似乎清醒了一點。
濃烈的血腥味和生肉的軟膩讓梵音怔忪了瞬,周身的灼痛和痠麻潮水般褪去,汗水打溼了她的眼睫,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濛。
眼前這個人與她同樣教汗水洗過,眉目間的痛苦還未散盡,呼吸輕得不像話。
梵音漸漸地認出他是誰,那股無言的悲傷瞬間侵襲她的腦海。
或許是因爲巨大的痛苦帶走了她全部的力氣和部分理智,梵音鼻子酸澀,眼眶圈了一汪淚。
裴蘇御有種劫後餘生般的解脫,看見梵音委屈的模樣,心底狠狠揪了一下。
“阿音……”
有什麼東西在她空洞的心裡亂撞,刺激她的神經一遍遍回憶過往,梵音忍着翻涌的情緒,低低地說:“放開我。”
裴蘇御不聽,低首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嘴角。
梵音的腦袋轟然炸開,白光一片。
裴蘇御趁她發愣的當口,吻了又吻,越發放縱。
梵音理智回籠,擡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