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周身陰鬱的氣息是她的千倍萬倍,還是已經在她極力剋制的情況下,在絕對凶煞的領域前,舒明儀那點氣勢,一如螞蟻對上大象,不堪一擊。
舒明儀的氣勢不知不覺地弱下來,眼神裡帶着些恐懼。儘管梵音凶煞的氣息並沒有維持多久,但她還是引起了裴蘇御和伯喬的注意。
伯喬詫異地看着梵音,心道就算是最頂級的殺手也沒她的煞氣來的重,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在她的身上看見了銀孑的影子。
這就是天下第一殺手閣,泥黎閣的殺手嗎?她剛剛釋放出的氣息,是不是代表她想起了什麼?
事實上,裴蘇御也這麼認爲。
或許是地上過於顯眼的血跡刺激了梵音從前的某些記憶,讓她恍惚間記起了什麼。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裴蘇御收回目光,故作疑惑道,“怎麼不走了?”
平生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情景,更不敢想象再往裡走還會遇見什麼,他怯怯地把住裴蘇御的輪椅,打起退堂鼓,“皇上……”
梵音唯恐他壞事,連忙道,“沒什麼皇上,一起去看看貓吧。”
說着,她頗有深意地看了平生一眼,平生覺得,她的眼神好像比那血跡還恐怖。
舒明儀警戒地看了眼梵音,轉身繼續帶路。
繞過主殿,穿過迴廊,舒明儀帶着衆人來到寢宮門前。
衆人看着寢宮門前的景緻,懵了。
伯喬最先捂住口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平生和力拔則沒能忍耐住,彎腰作嘔,像是要把五臟六腑吐出來。
裴蘇御的嗅覺較常人敏感,他的濃眉當即一斂。
唯有梵音,神色自如,半晌,才慢慢地用團扇在鼻子前擋了擋,露出一雙漂亮精銳的眼。
舒明儀先前的恐懼微微散去,對梵音大方道,“陸美人想看什麼便看吧。”
梵音看了眼貌若天仙心如蛇蠍的女子,悠然地走了過去。
目之所及,盡是貓的屍體。
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小山”的對面,則是一隻又一隻的籠子。
籠子裡,囚滿了各色的貓。
它們或瑟縮地蜷在一處不停地發抖,或雙眼無神地一動不動,或不停地用貓爪子撓着籠壁,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陰風驟起,陰森可怖。
那些貓兒除了機械而又呆滯的動作,發不出一絲的動靜。梵音敏銳地發現,那些意圖喊叫的貓兒都被拔去了舌頭,只有喉嚨軲轆軲轆的。
舒明儀以爲梵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笑吟吟道,“陸美人,怎麼樣?本宮說的沒錯吧,本宮的貓,根本跑不出邀月宮。”
梵音極輕地嗤了聲,目光幽幽地轉到舒明儀身上,“舒婕妤,好雅緻啊。”
舒明儀的表情僵了僵,原來她並沒有被嚇到。
“現在,是否能證明昨日皇上遇見的貓,不是本宮宮裡的了呢?”
梵音沒有回答她,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慢慢靠近那些還活着的貓。
力拔擔憂地喚了聲,“娘娘!”
裴蘇御透過青綾,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梵音俯身,不帶一絲情感地看着那些貓兒,“舒婕妤爲何這麼做呢?”
舒明儀打量着她,“不爲什麼,不喜歡貓罷了。”
梵音似乎並不意外,畢竟變態有什麼想法都不奇怪。
“不喜歡就要凌虐辱之,舒婕妤果然與衆不同。”梵音用團扇在籠子上敲了敲,籠子裡的貓兒好像甦醒了一樣,齊刷刷地向梵音看去。
梵音緩緩起身,視線慢慢轉移,聲音輕軟空靈似從天際傳來,“只不過,不知道舒婕妤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殺人者,人恆殺之’。”
舒明儀冷笑一聲,彷彿梵音說的話在她眼裡就是一句笑話,舒明儀勾勾嘴脣,“聽過,不過那又如何呢?它們不是人,只是貓啊。”
舒明儀兩手一攤,似無所畏懼。
就在這時,貓籠忽然動了,舒明儀定睛一看,竟是貓兒齊齊躁動。
那些貓兒像發了狂,拼了命地往外衝,軲轆軲轆的嘶吼遠勝真真切切的貓叫,一時間,上百隻貓兒躁動着往外衝,猶如百鬼即將衝出地獄,侵佔人間。
變故來的如此之快,除梵音外,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舒明儀驚恐地看着貓籠,顯然是被這一幕嚇傻了眼。
舒明儀又急又怒地對清月道,“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叫人!”
清月也嚇呆了,聞言慌慌張張地應了。
只可惜……
晚了。
梵音用口型說出了那兩個字,下一瞬,上百隻貓兒破籠而出,狂躁地向四方撲去!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鍋裡,沉寂許久的邀月宮一瞬間炸開!
伯喬立刻拔劍,高呼道,“護駕!”
平生雖然害怕,但反應還算靈敏,他想也沒想推着裴蘇御就往外跑。
力拔卻慌了,因爲梵音還在前面,她正處發狂的貓的中心,力拔大呼一聲,“娘娘!”
力拔擡腿就要衝過去,卻被伯喬一把攔下,他一手死死拽着力拔的手腕,一手揮劍打落那些瘋撲上來的貓。
“你現在過去!是想送死嗎!”伯喬厲聲喝道。
力拔不管不顧,掙扎着,“娘娘還在那裡,我怎能不管?!”
力拔力氣大的驚人,常年習武的伯喬都險些被她帶了個趔趄,伯喬怒道,“你家娘娘身手好得很!你過去只會給她添亂!你先出去!這裡交給我!”
這時,一隻狂叫的白貓忽然向力拔撲來,力拔尖叫一聲,伯喬及時打落了它,他怒吼,“還不趕緊走!”
力拔驚訝地看了眼伯喬被白貓抓傷的手,咬咬牙,離去了。
伯喬專注打落貓兒,再定睛,梵音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