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行怔忪地看着逸興思,不知是驚訝逸興思的身份,還是佩服逸興思敢和婆伽摩羅搶女人的膽量,溫晚行穩住心神道:“大將軍想必是弄錯了,這株蒲葦花是從皇宮取來的,怎麼會是宣州的……胭脂花呢?”
梵音嘴角掛着笑:“溫將軍,倘若這株花真能解我體內的毒,天降將軍會這麼輕易地讓你送來嗎?”
溫晚行一怔。
梵音又道:“更何況,天降將軍也沒說溫將軍一定要將此物帶回去吧?”
還真沒說……溫晚行沉默地看着那隻匣子,心底敲起了鼓。
橘曦看準機會,下了記猛藥:“姐姐,我看這個合作還是算了吧,天降將軍拿株宣州再普通不過的花忽悠你,這分明是沒有誠意啊,偏偏還拿了株胭脂……我說那個什麼溫將軍啊,你們將軍要是看上我姐姐就直說,整這麼多幺蛾子,費不費勁吶?還打腫臉充胖子說這是什麼‘蒲葦花’?天將軍去沒去過上京,你自個心裡沒數嗎?”
溫晚行的臉一時青白交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天將軍有沒有去過上京,他還真不清楚,方纔是他信口胡謅,但是倘若沒有去過上京,這株蒲葦花又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將軍只將這株花交給他,並告訴他一些話術,並沒有具體說清花的由來,需不需要再拿回去,並且他此番前來,這多花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要促成兩軍合作,爲長遠考慮。
林凡也咂摸出味道來,露出尖尖的小牙頗爲憤怒地說:“主人,我覺得橘曦說得對,這種用曖昧不明的花隨意試探的輕佻做法,實在看不出對方有什麼誠意,合作什麼的直接免談吧,至於這位溫將軍……”
林凡將梵音說話意猶未盡的感覺學了個十成十,尤其配合他那一雙精銳透亮的眼睛,彷彿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撲上來咬斷溫晚行的喉管,溫晚行一陣惡寒。
梵音適時道:“話不能這麼說,我若是天降將軍,也不會隨隨便便交出真正的蒲葦花,但既然天降將軍有意邀請我合作,這株胭脂花已經說明了一切,溫將軍,你覺得呢?”
梵音這個臺階給得非常及時,溫晚行立刻舒出一口氣道:“大將軍所言極是!末將這便回去說給我家將軍聽,末將就此告辭!”
溫晚行暈乎乎地走了,臨去前,瞥了梵音還她手旁的匣子好幾眼,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溫晚行決定立刻去見公羊虎,好好回稟一番。
溫晚行帶着他的人都消失了,橘曦捧起那隻匣子打開仔細瞧了瞧,驚喜道:“哇,真的好漂亮啊,模樣有些像彼岸花呢。”
林凡湊過去低首道:“彼岸花?那是什麼?”
橘曦解釋說:“一種生長在黃泉旁邊的鮮紅色的花。”
林凡奇怪地看了眼她:“黃泉?”
橘曦點頭道:“是啊,黃泉。”
司徒斯南奇怪地看了眼那朵花,除了覺得它漂亮,沒什麼特別的,眼下他更在乎的,是梵音的身份,他打量梵音好幾眼,欲言又止,似乎在想怎麼說。
嚴霜與他有同樣的疑惑,方纔在外面,逸興思的話讓他們恍然,可剛剛溫晚行的話又讓他們反覆,可若溫晚行說的是假的,方纔梵音等人合夥哄騙溫晚行又是爲何?不就是因爲梵音的確需要這株蒲葦花嗎?她真的是泥黎境的細作?
逸興思知曉兩人有顧慮,但梵音眼下淺淺的青色,和渾身籠罩的濃濃的疲倦,實在讓他不忍再讓梵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林凡,帶你主人去休息,有什麼話,等她醒了再說。”
逸興思後面兩句話是說給司徒斯南和嚴霜聽的,畢竟梵音方纔與婆伽摩羅廝殺的場面他二人是親眼見證過的,哪怕梵音曾經是泥黎境的細作,如今是什麼情況,梵音又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想了想,二人便起身,告退了。
梵音不僅疲倦,渾身還痛得厲害,不論是骨骼還皮肉,方纔沒什麼感覺的地方,一下子涌了上來,她感激地看了眼逸興思,起身往營帳外走。
“知我如你。”走到逸興思身旁的時候,梵音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逸興思輕怔,望着梵音的背影,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頭釋然了,他閉了閉眼,“知你如我,死生無悔。”
躺上牀,梵音紛亂的腦袋終於安靜下來,她一言不發地看着那株蒲葦花,心底五味雜陳。
原來他還是有一件事沒有騙我的,這株蒲葦花,他真真切切種下了的,或許他的確是像給我的,說起來,我爲他辦過那麼多事,只問他一株蒲葦花作爲報酬,不爲過吧?但她只要想到跟裴蘇御有關的事,梵音便痛的無以復加。
上京覆滅後,梵音再沒聽過任何關於裴蘇御的消息,除了橘曦對她說,他可能已經死了,但梵音知道,他不會死,他那麼狡猾,又詭計多端,怎麼可能死,就算有什麼意外,商棲遲也會護着他,哪怕商棲遲有什麼意外,她都會保證裴蘇御萬無一失。
多麼感天動地的愛情啊,梵音苦澀地想,可是如今商棲遲失蹤了,不知道裴蘇御會不會難過呢,她一面覺得痛快,一面又覺得自己賤,他們聯起手來害的你還不夠多嗎?這個時候了還在惦記着他?
梵音惱怒地錘了錘牀,翻了個身,強迫自己睡了過去,或許她真的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與此同時,春水瑤。
天將軍橫渡太湖,此刻正由裴蘇御親自率軍。
伯喬見裴蘇御正望着片湖面發呆,輕輕道:“公子,我父親已經到達波瀾山了,這個時候公羊虎也已經到達宣州了。”
裴蘇御沒什麼精神地“嗯”了聲,自從離開上京後,裴蘇御一直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伯喬很擔憂他的精神狀況,但大多時候,他都無能爲力。
伯喬試探着安慰他:“公子,咱們馬上也要到宣州了,到時候您一定會看見陸容華的。”裴蘇御生怕他貿然去見梵音,梵音不見他,便教公羊虎先行,拖住她,好過梵音見他避如蛇蠍。
裴蘇御沒有接話,忽然,他的鎖骨中央凹陷處陣痛了下,裴蘇御下意識躬身,神色大變。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