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用完了晚膳,並未多做停留便起身告辭。
隆鼎帝並未留她,只是笑着朝她點點頭,不過在穆鳶準備離開時開口道:“明兒個賢妃去鸞鳳殿請安時,爾雅你跟着一道去。皇后想要見見你。”
穆鳶並沒有露出什麼異色,而是笑得甜甜的應了聲“是”,而後就帶着董路離開了大殿。
而在她走後,一直沒有言語的柳賢妃抽出了帕子掩了掩脣角,偏頭看着身邊的隆鼎帝,笑道:“陛下,許久沒見爾雅了,如今瞧着,可好?”
“比起前陣子瞧着越發水靈了些,着實是個好姑娘,性子天真舉止卻端莊有禮,皇姐養出了個好孩子。”說着,隆鼎帝的眼睛看向了柳賢妃。淡淡笑道,“愛妃你也功不可沒。”
柳賢妃則是彎起脣角,那張曾經青春年少時候美豔不可方物的容顏上雖然留了些歲月的痕跡,卻也添了成熟風韻。而且與隆鼎帝相處久了,柳賢妃慣常會拿捏男人的癢處,哪怕一擡眉,一淺笑,一舉手,一投足,均是隆鼎帝歡喜的容顏儀態,早就琢磨透徹了的柳賢妃縱然不再年輕,卻也是榮寵不衰。
這會兒,就見女人笑意淺淺,伸了手輕輕地拽了拽隆鼎帝的衣袖。輕聲道:“陛下又誇妾了,妾不過是幫着照看爾雅罷了,那孩子與妾投緣的很,妾也是歡喜她的。”
隆鼎帝果然被柳賢妃的小動作弄得心中一動,他笑起來,伸了手輕輕地攔住了柳賢妃的肩膀。道:“她與你投緣,你便想着把她變成你的自家人了?”
柳賢妃順勢就靠到了隆鼎帝懷裡,只不過她的腰上其實使用了力氣的,頭雖然挨着男人的肩膀,卻不會讓他覺得累,而柳賢妃要做出這般儀態纔是最累的。不過她臉上還是笑着,手放在隆鼎帝的手臂上笑着道:“爾雅本就是陛下的外甥女,親的不能再親的關係,妾不過是借了陛下的東風瞧見了爾雅這孩子,便想着能親上加親,也是給陛下多了一樁美事。”
隆鼎帝笑着聽着,道:“爾雅朕也是喜歡的,不過畢竟涉及兩國邦交,朕也不能輕易做主,是要細細思量一番的。老三是個不錯的孩子。朕記得老三媳婦也是不錯的,就是命苦了些。”
柳賢妃聽他提起心中一緊,而後臉上卻是輕輕嘆道:“可不是麼,宋家大女着實是的好的,哪裡知道……都說生孩子是在鬼門關前面走一遭,當初妾生宇兒的時候,不也是一不小心就損了身體,自那之後就在也不能爲陛下綿延子嗣了。”說着說着,柳賢妃的眼圈就紅了起來,卻還是帶着笑,不讓淚水流下來。
隆鼎帝顯然是疼惜了柳賢妃,抱着她的手緊了緊,但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身爲帝王,他不重視後宮之事,但是卻也不是一無所知,尤其是涉及子嗣,隆鼎帝是重視的。當初他幾乎對着柳賢妃椒房獨寵,關注的也就多了些,平時看着都是好好的一個人,哪裡知道生產之時就難產出血,幾乎摺進去了一條命,而生了三皇子後便徹底損了身體,沒了子孫福緣。
隆鼎帝查不出究竟是爲何,但是,這一切的黑手是何人他還是知道的,確實沒法子處理掉的一個,蘇後。
整個後宮,能將事情做的乾乾淨淨的也就只有那鸞鳳殿中的蘇後,而她是皇后,有沒有真憑實據,隆鼎帝就放了她,息事寧人,只是警告一番便罷了。
這會兒柳賢妃提起來,隆鼎帝勾起了心疼,確實沒法安慰什麼,畢竟當初包庇了蘇後的是他自己。
柳賢妃見他不言,便知道將話題引了出去,嘴角在帕子下微微彎起。
她並不是個心大的女人,要的不過是讓自己的孩兒能娶個正常的懂事的女人,而不是被宋婉言那個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讓隆鼎帝暫時不要記起宋璃,那個女人着實可憐,但終究是會讓蕭宇承和克妻克子的名聲掛上的。
柳賢妃擡起了頭,一雙霧氣濛濛的眸子對着隆鼎帝笑着道:“妾喜歡爾雅,不過終究能不能成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的,妾無論如何都是感謝陛下的。”
隆鼎帝見她漏了笑臉,便也就用手指抹掉了她臉上的淚水,道:“朕看得出來你是歡喜爾雅的,爾雅那丫頭對老三也沒有惡意,只不過這事情朕要與皇姐商量纔好,你就等着消息便是了。”
柳賢妃心中一喜,臉上也就笑容明豔了不少,伸了玉一般的手臂抱住了隆鼎帝的脖頸,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妾謝陛下。”
隆鼎帝最歡喜柳賢妃的,就是這個女人永遠可以像是看待男人一般看待自己,而不是一個帝王。隆鼎帝收緊了手,打橫就將柳賢妃抱了起來。
柳賢妃忙更加摟緊了隆鼎帝,眼中有着一絲絲驚慌和埋怨:“陛下,妾都這個年紀了你還逗妾。”
“年紀如何了?愛妃在朕的眼中永遠是當初見到的二八年華,最爲俏麗不過了。”
柳賢妃只管笑,不過在後背碰觸到牀榻之時,柳賢妃好似無意一般的問了句:“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找爾雅做什麼,爾雅這孩子初次見面總是怕生的。”
“許是隻是瞧瞧,你要給老三成全這門親事,難免是要經過她的。”隆鼎帝隨口答覆了,而後伸了手去摘掉了柳賢妃頭上的珠釵。
柳賢妃只是笑,但是那雙被纖長睫毛遮擋住的眸子裡面,卻是寒意森森。
鳳媛的畫像送去了瑞王府,杜嫣然的畫像則是給了皇后。可是,皇后卻絲毫沒有動靜。
柳賢妃自認已經讓了一步,將看重的人選給了她,如今這個檔口她要見爾雅公主,所爲何事,不要以爲自己看不清楚。
柳賢妃在笑着攬住隆鼎帝脖頸之時,心中輕聲念道。
皇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莫要過分,不然,我便讓你再嚐嚐什麼叫做鳳印高懸,權勢盡失的滋味!
***
穆鳶步子輕快的走着,董路則是舉着燈籠走在她身邊爲她照亮前路。
“陪我去別處轉轉。”穆鳶笑着說着,沒有直接走過拱門,而是轉而走到了另一邊,那裡,有一處四面通透的涼亭。
董路知道穆鳶是有話問自己,也不多言,只管跟着穆鳶走上了涼亭前的臺階。先穆鳶一步跨了進去,董路將自己帶着的藍色帕子鋪在石凳上,而後纔看着穆鳶道:“主子,坐吧。”
穆鳶對他笑笑,而後撩了下垂地紗衣,坐到了石凳上。董路將燈籠撂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頭,他則是站到了穆鳶身邊,低眉斂目一言不發。
穆鳶託着下巴偏頭看她,笑道:“莫要拘束了,如今有沒有外人,你只管鬆快些,”說着,穆鳶的臉上笑意漸濃,“夫焉都不在,你也不必站得這般直,他瞧不見的。”這話的語氣,就跟哄騙孩子逃學一般。
董路卻是不敢坐了的,不過卻是朝着穆鳶露出了個笑,而後道:“謝主子,不過夫焉大人說過,要內外如一,無論是否有人瞧着都要好好做事的。”
穆鳶看了看他,也不強求,只是心裡覺得果然是男人之間好溝通,瞧瞧,明明是自己把他帶回來的,可這孩子現在卻聽夫焉的話更多些了。
拉扯了一下廣袖,穆鳶輕輕遮蓋住了腕子上面的粉色印記,而後道:“你可看清楚了剛剛是何人跟着皇帝舅舅的?”
董路聽了這話,便低頭道:“看清楚了,跟着皇上的共有六個宮娥,四個公公,那六個宮娥身量?整,容貌一般,我以前是沒注意瞧過的,而那四個公公雖都低着頭,但我看到其中一個總是會三不五時的動彈一下,那臉也就露出來了。”
穆鳶微微挑眉:“你可認識?”
董路細細回憶了下,道:“看眉眼應該是陸節,我是認識他的,當初入宮我便是與他同一批,不過他的嘴巴靈巧,又懂得逢迎,便被紫宸殿的公公挑中帶了去了,後來聽說還認了歲月公公坐了乾爹的。”
陸節,這個名字穆鳶記得,原書中,蕭宇承爲了掌控朝堂,開設了個類似於東西廠一般的組織,名爲“一善堂”。其中大多是宮中皇帝的近侍太監,還有他們所培養起來的一批死士,做的事情便是監察百官,稍有不法之事便報於皇帝知曉,朝堂之上幾乎人人爲之膽寒。
不過衆人都知道這一善堂的主子是已經成了帝王的蕭宇承的近身總管常遠,卻甚少有人知道這一善堂的前身乃是在隆鼎帝治下便已經有了的組織,只叫做隱衛,而他的主子,就是歲餘,而其中真正掌權的,卻是陸節。
穆鳶的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桌面,若不是今天董路瞧見了陸節,自己倒是把這個一善堂給忘記了。要知道,未來的一善堂可以算是不弱於正經衙門的組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因着直接爲皇帝辦事,手段便沒有顧及,而且各個心狠手辣,在整個大周都是能夠止小兒夜啼的地方。
這般聚起來的人,用好了,能變成殺人的刀,用不好,就是霍亂朝綱。
穆鳶眯起眼睛,既然早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那她萬萬沒有便宜別人的道理。與其未來讓蕭宇承得了,倒不如自己現在就想個法子先立起來,攥在手中,到時候那刀尖兒對着誰,還不是穆鳶一句話的事情。
不過這人選,卻不是輕易能挑出來的。
穆鳶想着想着,眼睛就看向了身邊的董路。
本是想着讓董路去瞧瞧誰跟隨了隆鼎帝,而後拉攏一二,或者將風聲放給木才人助她一助,如今看來,倒是另有他法。
穆鳶擡了頭瞧着董路,道:“你剛剛不說看到了幾個宮娥嗎,若是再見,你可能認得了?”斤狀鳥扛。
董路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頭:“能。”
穆鳶眨眨眼睛,笑道:“這般肯定嗎?你可不能騙我,若是到時候你認不出了,我可是要罰你的。”
董路臉上卻出現了自信的神情,道:“主子放心,我雖然不識字,但是記憶力還是不錯的,見過一面的人我就能記下來,從沒錯過。”
這倒是個不錯的本事。
穆鳶點點頭,心下頗爲滿意,原本覺得自己不過是爲了安穩柳賢妃的心思而討要來的董路,所帶有的價值遠遠超過預期,這就像是賭石一樣,一刀下去出了翠,那股高興勁兒自不必說。
一善堂,領頭的必然是太監,這種往往被人忽略的人能夠自在出入宮廷,而且因爲缺陷而往往容易用錢財控制,着實是好用得很。但那個領頭的穆鳶一時間還沒有人選。
原著裡頭的常遠和陸節都是不錯的,但畢竟是別人的人,要拉過來,實屬不易。
她番邦公主的身份有時候是助力,有時候則是阻力。尤其是現在這種事情,她是提亞人,若是過多的插手只怕會被人猜忌懷疑,故而,穆鳶必須要找出來一個人來出頭。
眼睛不自覺地就看到了董路身上,穆鳶一臉的若有所思。
董路並不知道穆鳶的心思,他只管把自己剛剛看到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我還看了眼陛下腰上所帶着的佩飾,一方錦袋裡面放着的應該是印章,能從外面看出棱角,還有一方玉佩,上面的字奴才不認識,另外有個荷包,淡黃面料,繡着梅花花紋。”
“梅花?”穆鳶挑挑眉尖,細細想了想,“這宮裡種梅花的地方可是不多。”
董路回道:“因着主子們多是喜歡牡丹富貴,芍藥嬌豔,故而多是這兩種,梅花除了在御花園中種着一片來點綴冬日雪景外,便是孟婕妤的落玉軒種着一些的。當初孟婕妤還是美人的時候,曾有封號爲梅美人,便是因此得名了。”
穆鳶微微蹙眉:“若我記得不錯,這封號有了之後就不能再摘掉了,除非上面的主子覺得不合適給換掉的,怎麼現在孟婕妤還是用姓氏冠了名?”
董路臉上露出了幾分爲難:“主子,奴才入宮時間雖久,但是這件事情並不知道的,只是粗略聽老宮人提起過,說是孟婕妤犯了還是那麼錯處,被太后娘娘摘掉了封號,差點打入靜心苑。”
靜心苑,是大周的冷宮,一旦進去了就沒有出來過的。
那個地方本是前朝亡國女帝的下榻之處,後大周先祖奪了江山,便將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掛名爲靜心苑,成了關押犯了過錯的宮妃宮嬪的地方。
穆鳶並未詳細打聽,只是將這事兒記在了心裡,而後笑道:“以前沒瞧出來,你的記性着實是極好的,既然如此,你便幫我做件事情。”
董路低了頭道:“主子請講。”
穆鳶的手指尖又在桌上敲了敲,而後笑道:“明兒個,你就帶我的一句話去給木才人,就說我甚是記掛她,但是瞧着這天氣寒涼,是要增添衣服的,若是無事,大可去梅花盡放之處,必是有所收穫。””
董路聽了這話不解道:“主子,天兒這麼熱,怎的還要告訴她天冷呢?”
穆鳶則是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董路的腦袋,道:“讓你去就去,這可是關係着木才人的榮辱,你可別傳錯了。”
董路自然也就不多問,在穆鳶的指尖碰到他額頭的瞬間他就已經笑了笑,而後低下了頭去,恭順稱是。
穆鳶見他應下了,便笑着起身,伸手扶了董路的手臂,道:“日後你是要當我左膀右臂的人,董路,要快點長起來。”
董路點點頭,無比鄭重。
而後二人就朝着偏殿走去,本就不遠,不過百步便走進了殿門。
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朝自己飛撲而來。穆鳶伸手接住,看到的就是一頭如雲黑髮上面兩個搖晃晃顫巍巍的白色絨球。而後那絨球動了動,便有張臉擡起來,上面盡然是純真開朗的笑意:“公主,你回來啦,我可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再做冰碗吃?珠雲姐姐不給我做呢。”
“主子你可別理會她,饞嘴的丫頭,公主剛回來你就吵着要吃的。”珠雲笑着走過來伸手將雪盞從穆鳶身上拉起來,而後帶着她一道行禮道,“奴婢見過公主,公主福安。”
雪盞也有樣學樣的矮了矮身子,不過那雙眼睛依然是期盼的瞧着穆鳶,一眨不眨的,裡面的盼望似乎都成了閃光一般。
穆鳶瞧着好笑,道:“起了吧。”而後伸手摸了摸雪盞頭上的絨花,笑着道,“若是雪盞想吃便做給她就是了,去御膳房要一碗來,想來他們也沒膽子不給。”
珠雲卻是無奈的看了看穆鳶,似乎不明白爲何穆鳶這般寵着雪盞。
穆鳶卻只管笑着讓珠雲去安排,因爲她自己知道,雪盞的身份有多難得,這麼個單純的小狐狸跟在自己身邊,多給幾個冰碗又如何呢?
雪盞樂顛顛的跟着珠雲出去,似乎是片刻耽擱不得就要吃的,穆鳶笑着搖搖頭,道:“果真是饞嘴的狐狸。”
董路並不知道此話深意,沒有言語。
這時候,賽金從門外進來。她手上端了盆水,還冒着熱氣,見了穆鳶,忙將水盆放到一旁,幾步上前去了站到穆鳶身前,上下打量了以後道:“主子,一路上可好?”
穆鳶聽得出賽金的真心,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自然是好的,去了之後我就有些後悔沒帶上你,哪裡的風景着實是不錯。”
“我剛剛纔見的夫焉,他說那上面是寺廟裡頭都是和尚,信佛的,那樣的話我是不能去的。”賽金說着,用素白手巾在水盆裡沁溼,而後略略擰乾,將手巾放在了穆鳶的雙手之上,輕緩的揉捏着,一點點的用指尖摁壓着穆鳶的手掌。
穆鳶感覺得到那手巾的熱度,熱哄哄的手巾暖熱了穆鳶冰涼的雙手,也溫熱了指尖。她一邊擦拭着手指一邊對着賽金道:“爲何?”
賽金瞧了穆鳶一眼,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公主不記得了嗎?我是信伊滿教的,因着信條,是不能去別的教派的地方,不然,真神是要怪罪的。當初若不是王后說公主未來是要來到大周,只怕公主降生的時候就要洗禮了呢。”
伊滿教?
這個教派穆鳶道是從未知曉,大周多是信奉佛教道教,提亞也信奉真神阿拉,這伊滿教卻是聞所未聞。但是瞧着賽金的樣子分明是信奉了許久,但穆鳶卻不多問,只管笑道:“你瞧瞧我,出去這一趟着實是累了,這事兒倒是記不得了。”
賽金不疑有他,只管笑道:“主子若是累了,便去沐浴吧。我和珠雲已經準備好了熱水的,主子只管去了就是,泡泡澡也能解乏。”
穆鳶點點頭,將手巾撂到了賽金手裡,而後對着董路說了句:“無事的話,你也早下去歇息吧。”
董路應了一聲,而後就看着穆鳶的背影離了廳門,轉入了屏風之後。
不過等董路回頭的時候,就對上了賽金的眼睛。由於離得太近,董路不得不後退半步,這纔開了口:“”賽金姐姐,你瞧着我做甚?”
賽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我聽夫焉說,你爲了找公主,還被賢妃娘娘罰跪了?”
董路一愣,繼而臉上有些自責:“賽金姐姐,是我的不好,我是該時刻跟着主子一起……”
“那事情不怪你,到時讓你罰跪,着實是難爲你了。”賽金本就比董路年紀大些,這會兒聽到了董路吃虧,頗有些替他擔心的意思,“跪的可疼?”
董路着實是個容易感動的,抿抿嘴脣,輕聲笑道:“不疼了。”
賽金卻是從袖口拿出了一個瓶子,塞進他手裡道:“拿着這個,裡面是我從提亞帶來的藥膏,回頭讓夫焉給你在膝蓋上推開了,當時疼一些,但第二天就消腫了的。”
董路拿着瓶子,張了張嘴巴:“賽金姐姐,我……”
“就這樣吧,我去幫幫珠雲。”說完,賽金也不瞧他,只管自顧自的跑出了門去。
董路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而後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時站到門口身體筆直地夫焉。只是看了一眼,董路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跑了出去,就留下夫焉一臉淡然。
那小子想來是覺得推藥難受,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怕疼。
夫焉擡了擡下巴,想着一會兒定然是要收拾他一頓的。
而在內室的穆鳶,已然寬衣解帶,邁步進了浴桶之中,絲毫不知道一道黑炎已經飄然從窗戶進來,落於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