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上房門,剛走到牀榻邊上,身子便直直的朝牀榻癱軟下去。我用手撐着牀褥,艱難地坐起來身來,褪去了身上的衣衫,拿出乾淨的衣裳換上,隨即又重新包紮了下傷口,這才縮進被子裡。
屋子裡沒有點燈,眼前很黑,這樣黑的夜,伸出手看不到自己的指尖,窗外的雨聲漸漸的小了,許是那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雨,快要停下了吧。
不知何時,我已習慣了黑夜。習慣了黑夜,孤單的顧影自憐。我喜歡一個人,一個人的夜,是那樣的安靜,沒有喧譁、沒有吵鬧、沒有煩惱的我的世界。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我,安靜的似乎沒有呼吸。
明日這宮裡只怕會很熱鬧,朝堂上怨聲不斷,後宮裡也不會平靜。
許久未見慧妃了呢,還真有些想她了,若不是她派人送消息給我,我又豈會這麼快將事情處理乾淨,說起來,這其中還有她的功勞呢。
明日就去見見她吧,向她道個謝,順便再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那消息就是,皇后離廢位的日子不遠了。
天才矇矇亮,房門就被人大力的敲着,好似快要砸開來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下牀打開了門板,映入眼簾的是常德公公那焦急的面容。
“姑娘快穿上衣服跟老奴走吧,皇上要見你。”常德公公清了清嗓子,漠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隨即便掩上房門,穿好衣裳,跟在常德公公身後,快步向朝陽宮走去。
半個時辰後,朝陽宮中,我垂首跪在地下,皇上高坐在榻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只聽他長嘆了一口氣,繼而幽幽的道:“知道朕爲何叫你來麼?朕是擔心你的小命會不保,所以才這麼早就召你前來,昨日天牢裡的事情,朕都聽說了,是你做的對吧。”
皇上的語氣雖很平緩,但我的身子,卻還是輕輕顫抖了幾下。
我埋低了頭,怯聲回道:“回皇上的話,是奴婢做的沒錯,那是她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奴婢!”
皇上揉了揉額角,淡聲說道:“不論是什麼都好,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她們害你在先,你報復她們在後,天經地義,可是你可知道,此事牽連甚廣,若你走錯一步,你的性命可就沒了,朕沒能保住你父親,如果在連他的女兒都護不了,朕他日下了陰曹,你叫朕如何面對夜將軍啊。”
皇上的聲音沉穩而又備顯淒涼,我知道皇上是爲了我好,是爲了我夜家着想。可是有仇不報非我所願,我沒那麼寬闊的心胸,亦沒那麼慈悲的心腸,我是靠對他們的仇恨活着的,若是沒了恨,又怎會有現在的我。
我頷首對皇上說道:“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會再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了。”
皇上朝我招了招手,我緩緩起身,走到他眼前,把手放在他寬厚的掌中。
他拍拍我的手背,低聲道:“你是夜家最後一點血脈,朕會好好護着你的,從今往後,你就呆在朕身邊吧,在朕眼皮子底下,朕也放心些。”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皇上那蒼老的面容,竟在恍惚間看見了爹爹的臉,我抑住鼻間的酸楚,低頭道:“謝皇上恩典,奴婢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