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軒從始至終都將沈歸雁護在懷中,他們那些人在爭辯些什麼,他全然都不放在心上,他滿心想的都是大夫怎麼還沒來……
直到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懷裡的女人身上。
他頓時勃然大怒。
“把這個賤婢拖下去,掌嘴!”
若說起護短,他也是會的,今天的事情,一旦追究起來的話,與其說是高家顏面盡失,還不如說失的其實是他高御軒的顏面。
在這麼多人面前,他的妻子,衣衫不整的別的男人攪在一起。
這是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往他頭上罩!
他羞憤不已,卻還是護她。
該死的王子坤,居然連他的女人都敢動!
還有這個叫媚兒的賤婢,他的女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的來詆譭?
高家上下都是知道的,高世邦一般不太理會內宅裡的這些瑣事,所以在這個家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人除了高太君之外,就數這個大少爺了。
下人們有些猶豫,要不要按他所說的去做。
媚兒見勢不妙,居然大哭起來。
不顧臉上的油彩花成一團,無比的狼狽,她伏在地上,挪動着膝蓋試圖往沈歸雁的身邊靠近過來。
“大少夫人,你說句話啊!我真的事冤枉的,我怎麼會去引誘王少爺?我分明就是拒絕了他,只是許多丫頭小廝們都看到了的,而且今晚……今晚分明就是少夫人你從戲臺離開的時候吩咐了我,讓我去給王少爺傳個話,我一個奴婢,不過是聽了少夫人的吩咐,我哪裡知道你們居然會……”
媚兒說的情真意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旁人再把這話兒仔細推敲,就明白了。
如此說來……
應該是沈歸雁不守婦道,看上了風流俊俏的王家少爺,卻礙於兩人的身份無法直接表明心意。
卻聽說了王子坤鍾情媚兒,所以就借媚兒之口意圖幽會王子坤。
媚兒一個戲子,哪裡能拒絕大少夫人的要求?
就算是那王子坤,人家就算是有那麼點兒色心,但原本也是針對媚兒的,即使做了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也總好過沈歸雁紅杏出牆。
故媚兒的這番話,簡直就是把沈歸雁推入衆矢之的。
這時候,該落井下石的就不會放棄機會了。
比如,王鳳巧……
她用帕子捂住嘴,竟是不屑的笑了開來,“這就難怪了,太君,我這侄子雖是胡鬧,卻不比咱家的大少夫人哪!在懲罰子坤之前,我看最要緊的事罰了這不守婦道的蕩婦!”
蕩婦這兩個字,對女人是致命的!
沈歸雁顯然也是聽到了。
她倚在高御軒身上,比起剛纔在花房裡的綿軟無力,現在稍微恢復了一些,卻依然提不起力氣來。
她揪着高御軒的衣袖,衝着他拼命的搖頭。
“我沒有……”
別人怎麼看,別人信不信,她都不管。
她只在乎,他信與不信!
高御軒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她也在看着他,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能無助的搖頭,以這樣的方式來傳達她的企盼。
就像是她被全世界背棄,能依賴的只有他!
這樣的無助,揪疼了他的心。
他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一擡頭衝着王鳳巧一聲吼,“你給我把嘴閉上!”
說完,他將屋子裡的
所有人環視了一圈,鏗鏘有力,“我的女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指手畫腳?誰敢再說一聲蕩婦試試?”
沈歸雁驀然睜大了眼,彷彿難以置信。
心房的位置,狠狠一跳。
她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終於盼來了這麼一個人,只要躲在他懷裡,就可以不再畏懼所有人的指責。
心裡甜甜的,飄飄的。
這個人,是她的男人!
那麼,姑且可以將這種感覺理解成幸福吧?
可想而知,就連沈歸雁本人都無比震驚,更別提在場的其他人了,尤其是被高御軒直接呵斥了的王鳳巧。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長輩,卻被當衆駁斥。
她不痛快了,馬上就湊到一直默不作聲的高世邦旁邊,委屈的撒着嬌,“侯爺,你看大少爺他,他……”
高世邦顯然也有幾分震驚。
他與這個兒子,自從三年前劉嫣的事情之後,一直都不怎麼對盤,如今他已經恢復了,他更是拿捏不住了。
他只是望着高御軒,目光意味深長,卻一語不發。
王鳳巧又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那些不會從王鳳鳴口中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全都從她口中說出來了。
“侯爺,大少爺他可以不把我這個姨娘放在眼裡,可我說的都沒錯啊!爲什麼大家以爲是我侄子犯了錯的時候都嚷着要懲罰,性子證據確鑿,分明就是沈歸雁有心偷漢子,難道還不該罰嗎?”
這是一個將沈歸雁扳倒的絕佳機會,誰也不肯放過。
元霜也趁機煽風點火,道:“太君,公公……我覺得五姨娘言之有理,今天這事兒鬧大了,還不知外面的人怎麼議論咱們高家呢?出了這種事兒,哪怕是尋常人家的媳婦,就算是浸了豬籠沉了湖也是該的,更別說,咱們高家有高家的規矩!”
王鳳鳴向來訓斥元霜愚鈍。
不得不說,與王鳳巧相比,她還是聰明瞭許多。
王鳳巧只顧着自己意氣用事,說出來的也都是任性的負氣話,但元霜卻將事情說到了點子上。
堂堂高府大少夫人,居然與人苟合。
單憑這一點,已經足夠小命不保了,更別說還是在那麼多賓客面前,恐怕明天全臨安城的人都會知道了這件事兒。
高家哪裡丟得起這個臉兒?
沈歸雁紅杏出牆的罪名落實了,自然不可饒恕。
就算是最後查明她被冤枉了,高家爲了顏面,也極有可能將她給秘密處置了,免得淪爲笑柄。
高世邦被鬧得頭疼。
他向來最煩宅子裡這羣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他深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已經證據確鑿,人證在這兒,今天也有那麼多人親眼所見,把大少夫人先帶下去,擇日發落!”
“夠了!”
高御軒忽然又呵了一聲。
直接衝着準備執行侯爺命令的下人,道:“我看誰敢來動她一下?!”
“高御軒!”
高世邦也怒了。
在這府裡,從沒有任何人敢違揹他的命令,高御軒的當衆駁斥,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他豈能容忍。
他指着自己的兒子,道:“你敢反抗我?”
高御軒不爲所動,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同樣咄咄逼人,“我敢不敢,你試試就知道!我再說一遍,我的女人,不幹任何人的事兒!”
“你這是棄高家的顏面於不顧!”
“那又怎樣?我若連自己的妻子都顧不了,又從何談起顧及高家的顏面?誰若再敢說一句她的不是,就是與我爲敵!”
“你……”
高世邦被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父子對峙,劍拔弩張,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有的人是真心在恐懼,有些人卻是在等着他們反目,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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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這一次,這兩個字出自高太君之口。
這樣的場景,何曾熟悉。
三年前,高御軒爲了劉嫣,就是這麼與他的親生父親對嗆的,直至一發不可收拾,難道這樣的局面在三年後還要重演嗎?
最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的人,就是她了!
她還沒來得及斥責他們父子倆幾句,高御軒卻又重新開了口,在面對高太君的時候,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太君,我只最後再說一句,這次的事情……我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我相信她是清白的就夠了,只要有我在一日,就會護她一日!”
高太君望着他,心裡頭有幾分猶豫。
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因爲沈歸雁小產一事,高御軒對此一直心存愧疚,就連她這個老太婆都知道一旦讓沈歸雁知道真相,恐怕這宅子裡又要生出事端了。
她雖然心疼那個重孫,卻也不敢多言。
可是,今天看高御軒這反應,她竟隱隱有幾分擔憂。
高御軒這樣護着沈歸雁,到底是出於愧疚,還是真心?
她不確定!
但,她卻很肯定,沈歸雁縱然與高御軒感情不睦,縱然心繫他人,卻絕不是那種放蕩的女人。
今日之事,怕是另有隱情。
到底是誰幹的?
王鳳鳴?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王鳳鳴縱然是想要陷害沈歸雁,卻完全可以想別的法子,那王子坤可是王鳳鳴的親侄子,不可能將王子坤也拉下水。
那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外面的人如何議論高家固然是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高家的人團結一致,若是高世邦和高御軒掐起來,纔是真正讓人看了笑話去。
依照目前的情形看來,誰若動了沈歸雁,高御軒是當真會拼命的。
這事兒,還是到此爲止的好!
高太君都放了話,由於沈歸雁身子不適,將這件事情挪到改日再議,其他的人也不敢再說什麼,紛紛的退出梧桐院。
高御軒派了丫頭去催促了好幾遍,終於催來了樑大夫。
樑大夫給沈歸雁把過脈之後,確定了她之所以渾身發軟無力,是中了十香軟筋散的緣故,而且他事先去查看過了,花房裡還有十香軟筋散的殘留氣息。
如此,沈歸雁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怪不得……
她一進入花房就聞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但因爲花房裡的花香太過複雜濃郁,她一開始並未注意,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倒了下去。
後來進入的人是王子坤。
那時候,花房的門已經打開了一段時間,那股味道散了不少,等到把戲園子裡的人都引過來時,已經很難察覺了……
高御軒馬上追問:“那有沒有什麼辦法?”
樑大夫道:“大少爺不必擔心,十香軟筋散只是會讓人渾身無力,對人體並無損傷,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藥效也會慢慢減弱,且這藥效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便會自行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