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雁被吵醒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
聽到劉嫣的名字,陡然清醒過來。
“煩死了!”
她不情不願的嘟噥一聲。
這纔剛回來不到一天的工夫,昨晚是被沈璐瑤纏着,這都還沒睡上一個安穩的覺,劉嫣又來了。
還有完沒完啦?
她在被子裡又踹了高御軒一腳,提醒道:“起來啦!找你的人來了……”
秦宋在外邊提醒的時候,高御軒其實也醒了,無奈春宵苦短,這會兒正值芙蓉帳暖、溫香滿懷,他又哪裡想要起來?
聽到沈歸雁不悅的聲音,他當即便做了決定。
“攔住她,不見!”
末了,又補充道:“不要讓她進梧桐院,如果她實在要硬闖進來的話,就將這消息透露給沈璐瑤知道,讓她去應付。”
呃……
秦宋在門外聽了這番話,不由得汗了一把。
這招還真的是……高!
劉嫣是什麼人,全府上下都知道。
對於一個會對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脅的人,沈璐瑤是絕不會手軟的,所以乾脆挑撥這兩個女人忙活去,別來煩人最好不過了。
沈歸雁一愣。
這回是徹徹底底的清醒了。
她偏過頭來,望着枕邊的人,問道:“你還真不見啊?就不怕她……”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御軒打斷了,“我怕她做什麼?現在她還有什麼能用來威脅我的嗎?”
說起來,他誰也不必怕了。
同心蠱已解,已經沒有留下劉嫣的必要。
還有喜兒,本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至於沈璐瑤……
當初娶她,一來是和沈歸雁鬧得太僵,二來是沈璐瑤手中有他和蕭慕凡互通的密信,以前不過是怕沈璐瑤將信中提及三皇子的事情泄露出去,但現在已不是那麼重要了,上官朗對他的那些心思心知肚明,而且他們現在又上了同一條船。
所以,這些女人都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只不過,不能操之過急,清算須得一步步來……
時間尚早。
但沈歸雁也睡不着了,起身來將自己收拾好,又收拾了房間,若等下人進來收拾的話,實在解釋不了爲什麼高御軒一個人洗澡居然能洗得滿地狼藉。
晚上她是沈歸雁,睡在他牀上。
白天扮成容七,跟在他身邊。
形影不離,莫過於此。
雖然打發了一個劉嫣,但他們在用早膳的時候,王鳳巧又鬧到梧桐院來,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在數落高御軒不讓她去見高世邦。
“侯爺一直都是我在貼身照顧的,別人怎麼放心?我在高家這麼些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少爺你好歹要叫我一聲姨娘,我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這麼不近人情?”
高御軒坐着,看着一桌子豐盛的早餐,也頓時沒了胃口。
王鳳巧的話斷斷續續的,語帶哽咽,滿腹委屈無處可說的樣子。
周圍伺候的丫鬟小廝們都低着頭,默默不敢出聲。
“啪”的一聲!
高御軒重重的摔了筷子,更是讓原本就僵凝的氣氛更沉重了,一個個的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王鳳巧也驚了一下,收了聲。
高御軒顯然不耐煩了,但說起話來倒挺有晚輩的樣子。
“這麼說起來,姨娘是還想去照顧父親?”
“……”
王鳳巧愕了一下。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高御軒看起來也是雷聲大雨點小的
樣子,這不還是得恭恭敬敬的叫她姨娘嗎?於是她頓時就端起長輩的架子來。
她的底氣一下就上來了,挺直了腰板道:“那當然,如今侯爺成了這副模樣,除了我還有誰能好好照顧他?”
“那行!秦宋,你把姨娘帶過去。但是!在傷害我父親的兇手還沒找出來之前,父親若有任何的閃失,全由姨娘一力承擔。”
“!”
王鳳巧還沒來得及樂,就被潑了一桶冷水。
“不是,這個……大少爺啊……”
“怎麼了?”
“憑什麼要我一力承擔?”
“那難道你會害父親不成?”
“我,我當然不會。”
“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能將父親照顧好的,只要父親安然無恙,你又怕承擔什麼?除非你心裡有鬼?”
“我……”
王鳳巧竟是無言以對。
暫且不論心裡有鬼沒鬼,高世邦連續兩次都是頭部受到重擊,就連樑大夫都說兇險,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誰敢一力承擔?
“怎麼,姨娘還有什麼話說?”高御軒咄咄逼人。
“……”
“那麼,看在你是長輩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遍,也是最後一遍,我昨天已經說過在找到兇手之前,誰也不能接近我父親,聽到沒有?!”
最後的四個字,他陡然提高了音量。
王鳳巧站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忽然被他這麼劈頭蓋臉的一吼,猛地縮了下脖子,心都哆嗦了一下,再不敢擡頭了。
弱弱的道:“聽,聽到了。”
終於,再也沒人敢有異議了。
王鳳巧白來了這一趟,什麼也沒撈着,灰頭土臉的走了;沈璐瑤本來是興致勃勃的看熱鬧,最後也是連頭都不敢擡,默默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早膳過後,高御軒帶着秦宋容七等人離開了梧桐院。
他離府太久,所以對於高世邦出事那晚的具體情形,他需要從不同的人口中盤問出個所以然來。
誰說的是真話,誰在說假話,必須要搞清楚。
最終盤查到一個叫何源的小廝。
何源是在高世邦院子裡伺候的一個下人,進府的時間不長,不過才三兩個月的時間,所以只是在院裡跑腿的。
高御軒將他宣上來問話的時候,何源的腦袋上還纏繞着紗布。
據說,那晚正好是他在院子裡值夜。
與平時並無不同,先是五夫人在伺候着,二少夫人過來送藥的時候五夫人便離開了,然後大少夫人又來了,不過並沒有逗留太久,最後是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起離開的,那時候還不是太晚,院子裡的多個下人都看到了。
他的說辭,與元霜和沈璐瑤等人所說的相一致。
然,真正出事卻是在後半夜。
據何源的回憶,他本分的在院子裡守着,但是到了後半夜就犯困了,倚在門廊下稍微眯了一小會兒。
風平浪靜的夜,他不認爲會出什麼事情。
豈料,就因他的一時疏忽……
他在睡得迷糊之際,聽到院子裡有異樣的聲響,於是醒了過來,剛擡起手揉了揉朦朧的睡眼,還沒鬧明白怎麼一回事兒,他便被人從背後偷襲,狠狠的一木棍敲在他的腦袋上,他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再醒過來已經是出事的兩天之後……
所以說,他什麼都沒看到。
線索又斷在了這裡。
高御軒盯着何源,久久的,纔開口道:“行了,你先退下吧!再好好想想那晚的事情,想起什麼來了及時稟報。”
“是。”
何源恭敬的行禮,然後退了下去。
在聽了何源的證詞之後,高御軒又盤問了其他的下人。
他們都證實何源所述不假,那晚何源也受傷不輕,在門廊下暈了一夜,第二日早晨才被發現的……
如此一來,不僅府裡的那幾個女人可疑,還極有可能是從府外潛進來的人,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偷襲高世邦。
忙活了一早晨,在回梧桐院的路上,高御軒將自己的想法與秦宋及沈歸雁說了。
沈歸雁聞言後,馬上問道:“府外的人?會是誰?”
高御軒頓了一下腳步。
他沒有說話,只是下巴微擡,目視東面。
沈歸雁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下一凜,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尤府?”
高御軒重新邁開腳步,神色淡然,“只是猜測。”
細想起來,如果真是從外面偷偷闖進來的人,那麼最先值得懷疑的當然就是尤府,畢竟尤錦笙母子曾經還派人去掘過高懷遠的陵墓,雖然至今也沒找到確切的證據,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那麼,他們也極有可能要對付高世邦。
但,也不能完全肯定。
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兩家毗鄰而居,但還算是相安無事,也許是高御軒和沈歸雁都不在府上,即便要找茬也找不着對象。
還有,高世邦剛剛有甦醒的跡象就遭此重創,尤府那邊怎麼可能這麼及時知道並下手了呢?
疑點越來越多了。
真相近在咫尺,僅一步之遙,卻無法到達。
沈歸雁的心中也是疑慮重重,她不希望這件事情和尤錦笙有什麼關係,在高御軒面前她也儘量避免去提那個名字。
所以,她沒頭沒尾的忽然來了一句。
“對了,那個何源,你有沒有覺得他……”
“他怎麼?”
“也沒什麼……”開啓了這個話題,沈歸雁卻不知道自己要表達的是什麼個意思,只覺得對於何源那番毫無破綻的說辭,她有種怪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高御軒詫異的目光下,她忽然又道:“真沒什麼……就是,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何源雖然搞得有些狼狽,但是長得眉清目秀,還挺帥的?”
呃呃……
高御軒第二次停下腳步。
他真想把她的腦袋剖開來看看是什麼構造,他宣何源前來是瞭解情況的,她從頭到尾的陪在他身邊,結果就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何源挺帥的?!
高御軒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仔細回想一下,卻不得不承認,那何源雖然是個小廝,但確實是挺嫩的一個小白臉。
但,那又怎麼樣?
“我沒覺得。”
他沒好氣的呵了聲,沈歸雁挑了下眉毛,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裡的潛臺詞卻是……不覺得就不覺得吧,那麼兇做什麼?
秦宋聞言,汗了一把。
然後,默默的退了兩步,跟在他們後面走。
心想這少夫人關注的點還挺奇特的,而大少爺吃起醋來也挺莫名其妙的,他還是離他們遠一些爲妙。
沈歸雁估計也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忽然來這麼一句挺突兀的,趕緊笑嘻嘻的討好道:“當然,比起你來,差的不是一點點……”
高御軒的嘴角抽了抽,高傲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沈歸雁跟着他一起回了梧桐院,剛邁進大門,卻聽見小孩子的哭聲從西廂房那邊傳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