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嬪娘娘心地善良，又怎麼會因爲一點小錯而懲罰我這個老人？”孫嬤嬤噙着一絲冷笑，慢慢的起身，走到慕雲嵐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臉蛋，“這小臉蛋，真是讓人心疼，若是就這樣毀了，嘖嘖，連我都有點不忍心啊！”
“看來是錦嬪吩咐下來，讓你毀了我的容貌了？”慕雲嵐視線平靜的看着孫嬤嬤，雙眸猶如一汪深潭，黑暗、幽深不見底。
被她的視線掃過，孫嬤嬤手指一頓，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緊接着心中惱怒，現在的慕雲嵐已經被下了麻藥捆成了糉子，還有什麼好怕的？想着，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臉，狠狠地用心掐下去！
尖利的指甲劃破慕雲嵐臉上的皮膚，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滲血的指甲印。
“呵呵，這嫩生生的小臉蛋，”孫嬤嬤很是滿意自己的作品，向後撤了兩步，欣賞了一下，“看來嬤嬤我的手段還沒有退步，說起來，我和你母親還有些緣分呢。”
慕雲嵐猛地擡眸，臉上青紫的指痕甚是扎眼：“你認識我母親？”
“不錯，當初她進宮選秀的時候，我是毓秀宮的掌事姑姑，專門負責調教新入選的秀女。”孫嬤嬤帶着一絲懷念，“你的母親得罪了人，所以，只能跪在冷風中兩個時辰，最後被送出了皇宮。”
“我母親無緣無故的會得罪誰？”
“這個人你也認識啊，就是你大伯母戚氏呀。這兩人可是冤家一樣，早些時候，在各自府中做大家小姐，就互相比對着，你大伯母可是個凡事掐尖的人，可無論容貌、才情、名聲、地位，處處被人壓一頭，怎麼能甘心？”
戚氏，竟然又是戚氏……
慕雲嵐咬住舌尖，利用疼痛讓身上的麻藥下的快一點。
孫嬤嬤再次靠近，這次掐住了她的手臂，咬着牙狠狠地用力，面容都因此扭曲了：“你可明白，我爲什麼會告訴你這些？”
慕雲嵐輕笑一聲：“自然是因爲我不可能活着從天牢走出去了。”
“真是聰明！”孫嬤嬤鬆了鬆手，再次換了個地方掐她。
“那個李獄監三人是你們刻意安排的，對嗎？”慕雲嵐不在意她的動作，這個時候，她要想辦法拖延時間，保住性命。
“又對了，的確是娘娘刻意安排的，效果很不錯，看看，你這不就是因爲不堪受辱殺了那三個獄卒嗎？只是，對外面就不能用這套說辭了。”
“哦？那你們打算給我安排什麼罪名？”
孫嬤嬤揚起脣角：“鄉君慕雲嵐，進入天牢心有不忿，對皇上存有怨懟，趁着獄卒巡視之機，殺掉獄卒趁機逃走，天牢守衛將其擒獲，重新關押等候處置，只可惜，慕鄉君心知無法逃脫罪責，驚恐畏懼之下，畏罪自殺了。”
慕雲嵐聽完，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編造的理由甚是合理，只是，你怕是要給我陪葬了。”
孫嬤嬤嘲諷的說道：“笑話，你是什麼東西，值得我陪葬？呵呵，等處置了你，我就帶着娘娘給我的賞賜，遠走高飛。”
“呵呵，我還以爲嬤嬤是聰明人，現在看來，你簡直比豬還蠢！”慕雲嵐笑出聲。
孫嬤嬤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布包裡裝着一根細針，她拿出長針，在慕雲嵐的眼睛上比劃了比劃：“你說我對着你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針紮下去……你還能用這種眼神看我？”
她說着，似乎很滿意這種做法，變換着角度對着她的雙眼比劃，眼中滿是興趣盎然。
“反正都要死了，這雙眼睛也沒用，你要扎便扎，我到了地府再去收拾你就是了。”
“你就那麼肯定我會到地下陪你？”
“不錯，從你被錦嬪趕出怡寧殿開始，你就再也沒有了一絲活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家人？若是有的話，一家人爲我殉葬，我也算是值了。”
“你以爲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然後放過你？”
“你信不信無所謂，只是我都要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當我在說廢話。”慕雲嵐動了動腦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真的做出一副談心的姿態。
孫嬤嬤有些猶疑，只是想到錦嬪對她的許諾，又猛地搖搖頭：“錦嬪娘娘對我情深義重，我又對她忠心耿耿，她會不信我？”
慕雲嵐給了她一個你傻嗎的眼神，嗤笑一聲：“相對於你，她應該更願意相信一個死人。”
“不會的！”
“嬤嬤跟在錦嬪身邊那麼長時間，這樣類似的事情見得不少了吧，怎麼還如此天真？想想錦嬪的吩咐，她讓你來做什麼？弄傷我的臉？折磨我一頓，然後弄死我？”
“你毀了戚家的明薇小姐，又回了清瑤小姐，便是讓你毀容一百遍，都不夠賠償的。”
“呵呵，你剛剛也說了，錦嬪給我設定好的結局，是讓我畏罪自盡！自盡是什麼意思，你明白吧？就是自殺！誰自殺之前還會弄傷自己的容貌？
你一個宮中的嬤嬤，突然出現在此處，見到你的人應該不少吧？若是錦嬪真的想放過你，重新派遣個人過來，或者直接吩咐在天牢中的眼線就是了，何必讓你來？”
“錦嬪娘娘信任我……”孫嬤嬤手心冒汗，語氣沒有了之前的篤定。
“哈哈，沒想到嬤嬤你這般天真，”慕雲嵐笑的更加開心了，“若是真的信任你，不想讓你死，直接讓你悄無聲息的出了帝都不就是了？
憑藉錦嬪給你的財物，足夠你好吃好喝幾輩子了，二她卻偏生讓你留在帝都，你以爲我外祖父是傻的嗎？我死了，而且身上還帶着這麼明顯的傷痕，他老人家還不將帝都翻個底兒掉，你能逃過他的法眼？到時候，等待你的必定是比凌遲處死還痛苦的折磨！”
孫嬤嬤眼中的動搖越發厲害。
“哦，”慕雲嵐又施施然的補充了一句，“或許不用我祖父動手，錦嬪的人就會將你和你的全家人都殺掉，然後嫁禍給我的外祖父，這樣還能一石二鳥。”
“你……你胡說！”孫嬤嬤終於鎮定不起來了，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嬤嬤好好聽思量一下我的話，”慕雲嵐注視着她的眼睛，目光平靜如水，“信不信都隨你，反正對我沒有什麼影響，我在地下等着你就是了。”
“你……”孫嬤嬤咬了咬脣，心中搖擺不定。
“哦，對了，嬤嬤也不要思考太久，畢竟錦嬪在天牢有眼線，此時說不準正等着你將我殺掉，然後再做掉你呢，萬一等的着急了，直接衝進來把你弄死，那可就熱鬧了。”
孫嬤嬤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刑訊室的門口，大步走過去拉開門，一個官兵正貼在門口，見到門突然打開，嚇了一跳，連忙笑着問道：“嬤嬤可是把事情辦完了？”
孫嬤嬤臉色大變，猛地一下將門關上，從裡面將門鎖死。
慕雲嵐輕笑一聲，神色越發的悠閒：“哎呀，看來我都猜對了。”她剛剛正是聽到了門口有動靜，這才說出那般話，看來效果還不錯。
“慕鄉君，我也是奉命行事，您知道，身爲下人，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孫嬤嬤的態度完全轉變了。
“嗯，你說的不錯。”
孫嬤嬤聞言眼睛微亮：“您是有大造化的人，錦嬪娘娘之所以這麼快就要對您下手，就是害怕帝師大人將您救出去，您是不知道，如今，朝堂上因爲您的事情吵成一團，鬧得不可開交。”
慕雲嵐心中一動，一股股熱流淌過：“外祖父視我如珍寶，自然不能看着我被冤枉。”
“若是……若是……若是老奴相助您逃脫罪責，您能否饒我一命？”孫嬤嬤萬分忐忑。
慕雲嵐看向孫嬤嬤，並沒有立刻答應：“我爲什麼要相信你，萬一你現在哄騙我，等到了御前再反咬我一口，那我可就有口難辯了。”
“鄉君，實話跟您說了吧，就算是沒有奴婢作證，帝師大人也會將事情查清楚，錦嬪也沒有那個能力隱瞞的天衣無縫，再者說，即便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憑藉帝師大人的能力，還從天牢中撈不出個把人去？”
所以，錦嬪纔會連夜將她派過來，在帝師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將她弄死，僞裝個畏罪自盡的現場！
孫嬤嬤目光真誠，一邊說着，一邊幫慕雲嵐將繩索解開：“老奴可以作證，在皇上面前指正錦嬪，只是，求您饒過我和家人性命。”
“如果此時，你的家人還沒有被錦嬪滅口，我倒是可以答應你的條件，”慕雲嵐身上恢復了一點力氣，坐好之後伸手摸了摸臉頰，“只是……”
孫嬤嬤咬了咬牙，從旁邊的擺滿刑拘的桌案上拿過一柄匕首，對着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捅了一刀，而後撲通一聲對着慕雲嵐跪下：
“錦嬪殺老奴滅口，老奴僥倖逃過一劫，走投無路之下，被帝師大人的人找到，心中悔恨助紂爲虐，特說明實情，還慕鄉君清白。”
捅自己這一下，一是賠罪，二是表明自己的決心，孫嬤嬤只能用這種方式，獲得慕雲嵐的許諾。
慕雲嵐伸手將她扶起來：“嬤嬤請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不會怪你。”
孫嬤嬤鬆了口氣，正打算說什麼，就聽到刑訊房的門被狠狠地踹開，一身寒霜的越景玄大步走進來：“雲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