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對上父親陰寒隱怒的目光,元秋聲音不由怯了一分:“父親,您喚女兒過來有什麼示下?”
“示下?”元遇春的語氣聽着奇怪得緊,讓人心裡一陣陣發寒,“我還敢示下你?”
元秋的腿忍不住打起顫來,一臉驚惶地看向自己的父親。ШШШm站在一邊的林夫人不忍,連忙上前打圓場:“公爺,秋兒就是有什麼事做得不對,你明白教導她就好了,何必……”
“明白教導她?我國公府還要怎麼才能明白教導她!”元遇春臉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從小錦衣玉食,請了先生請了教養嬤嬤,這十幾年就教出她這麼個膽大妄爲的混帳東西!你說我還要怎麼明白教導!”
伴隨着一張摺好的紙箋被直接扔在元秋臉上,最末一句元遇春幾乎是咆哮而出。
元秋一下子就被嚇得呆住了,林夫人又驚又怕地看了一眼元遇春,彎腰撿起那張已經掉在地上的紙箋,打開來只看了兩眼,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
別人不清楚,她這個當孃的怎麼還不清楚,這紙箋雖然只是個拓本,可上面明明就是元秋用左手寫字的筆跡!
元秋站得近,一眼掃過也看清楚了那是什麼,身子不由搖搖欲墜。
怎麼是這封信?!向槐不是說後來又想辦法追着長孫亮把這信燒了嗎?長孫亮不也是因爲手裡沒了這信,所以才低聲下氣地送了那匣子珠寶進來賠禮兼討好嗎?爲什麼這時候會出現拓本?!向槐這該死的奴才!
元遇春看着女兒震驚的神色,怒氣幾乎勃發到極點:“說啊,剛纔不是還對我們言之鑿鑿地說這事根本是子虛烏有嗎,你倒是說啊!”
元秋淚水長流,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父親……”
“不要叫我父親!”元遇春氣惱之極,擡腿就向元秋當胸踹去,“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林夫人“通”地一聲跪下緊緊抱住了元遇春的腿:“公爺,不要!秋兒她只是……她只是……”
“她只是不忌閨譽,不知廉恥,還愚蠢莫及!”元遇春那腿踢不下去,顫手指了元秋點着,想起剛纔田國忠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幾乎沒慪得吐血,“既是自己做的,就要收得了尾,事情沒做好,還留了把柄給人家,偏偏還一味想瞞着家裡!
現在好了,長孫亮那裡嚷着說是你指使他對姚昱下藥,想敗壞姚昱的名聲,結果事情出了偏差,把他自己給拖了下去!你說,你來說,你一個閨閣女子就有臉讓人去做那種事?偏偏還行事不秘!你這是要把整個元國公府的臉放到腳下踩啊你!”
竟真是的原來外面傳的那樣?而且現在還弄出了書證!林夫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心裡沉甸甸地墜了下去,立即擡頭看向元遇春:“公爺,你不會……”
不會當着田大人真的認了這事吧?
不等林夫人說出口,元遇春就冷惻惻地寒了聲音:“我還沒那麼蠢!只是讓人拿了這混帳東西尋常寫的字紙交給了田大人。”
尋常寫的字紙,那自然是元秋用右手寫的,林夫人心裡大鬆了一口氣。元秋左手也會寫字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僅限於家中幾人,只要把外面打點好……
“長孫亮誰都不咬,就攀出這混帳東西來,而且田大人又拿了中間跑腿傳話的向槐回去,就算我們打點了,這孽女的事少不得也要傳出去幾分!”元遇春一手將林夫人拽了起來,“明天就把她送回萬州,給二弟妹去信,就在萬州找戶人家儘快把她發嫁!”
萬州再是元家祖居之地,又怎麼能跟上京比?偏遠不說,人都村氣得要死,那裡能有什麼好人家!
跪在地上幾乎被元遇春吼得驚呆了的元秋頓時回過神來,哭着撲上來抱住了母親的腿:“不要,娘,我不要去萬州,女兒寧可絞了頭髮……”
“好,想去當姑子也好!我成全你!”元遇春一口就截斷了元秋的話,“鐵檻庵、落梅庵,想選哪個我隨你!”
元秋驚得哭聲都停住了。
鐵檻庵和落梅庵,那都是上京城中權貴人家的女眷犯了錯送進去的地方,清苦不說,聽說課業和雜役也重,進去的女眷多是無聲無息就死在裡面的;元秋哪裡願意真的絞了頭髮去那種地方當姑子?
不,她不想去!她想要的是謝九身敗名裂,怎麼就會弄成了這樣?長孫亮不過狗一樣的東西,每回見着她幾乎沒跪下來舔她的鞋,明明才送了一匣子珠寶求着她這邊,怎麼就有這熊心豹子膽,敢牽扯到她身上來?
元秋驚恐地搖着頭,卻也不敢跟父親說什麼,只拉着林夫人的衣角哀哀地哭:“母親,女兒知錯了,你去求求表哥,只要表哥發句話,我們府裡再打點好了,這事不會傳出去的,母親……”
元秋身爲家中的嫡幺女,平素也是儀態大方備受衆人稱讚的,如今跪在地上求着父母慼慼可憐,林夫人立時也彎腰一把抱住女兒哭了起來:
“公爺,太子殿下一向疼寵秋兒,妾身…妾身去請太子殿下幫幫忙……外人並不知道秋兒左手也能寫字,只要太子殿下答應幫忙,這事就不會傳出什麼不利的!”
當時元秋還倔着脾氣不想嫁給太子紀昌,如今倒是想着要去求紀昌幫忙了。元遇春看着已經雙雙跪在地上的妻女,心裡頓了頓,把妻子的話也聽進了心裡。
如果太子殿下能夠出手幫忙,或許真能讓長孫亮閉了嘴,把這事遮掩過去,只是這事情他不好出面去說,讓林氏出面也未嘗不可,就是有個什麼,也有些宛轉回旋的餘地……
元遇春心裡正琢磨着,外面又響起了大管事有些急促的稟報聲:“公爺,夫人,宮裡來人了,皇后娘娘身邊的葉女官過來傳話;說讓縣主也一起聽着。”
定是太子知道了這事,自己不好出面,所以求了姑母那邊派了葉女官過來發話!元秋的哭聲不由一頓,含着淚眼企盼地看向父親和母親,心裡升出了一絲希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