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汪洋中的一條船

地點:芭提雅一所民宅裡

故事:勸返貪官

阿錦被史密斯夫人的挑釁惹火了,但真要跟一個女人動手,阿錦又有些猶豫了。好在是和一個比自己還高出一點兒的女人交手,不然真要壞了拳王的名頭。

這一場熱鬧就算耽誤了晚飯那也必須得看啊,寧舍一頓飯,不捨二人轉。拳迷們原來一邊倒的情形如今有所改變,有一些人開始支持這位勇敢的美女,當然絕大多數都是精神上的,下注的時候還是依舊買阿錦勝。

賭注一開,立刻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面,莊家心中十分忐忑,爲了確保盈利,莊家增設了新的玩法。

這場地下黑拳,共六個回合,如果阿錦在第一個回合就獲勝,賠2倍,不勝不開賠率;阿錦在第二個回合獲勝,賠3倍,不勝賠率爲1.5倍;阿錦在第三個回合勝,賠5倍,不勝賠率同爲5倍;阿錦在第四個回合勝,賠10倍,不勝賠率爲30倍;阿錦在第五個回合勝,賠20倍,不勝賠率爲40倍;阿錦在第六個回合勝,賠30倍,不勝賠率50倍。

賠率一處,大家紛紛下注,大家普遍看好史密斯夫人能夠堅持到第二或第三個回合。小逑建議我買史密斯夫人堅持打滿六個回合,小逑畢竟是行家,我當然相信行家的眼光,不過我畢竟是個理性投資人,我同時對史密斯夫人堅持完第四、五、六回合各下了500美元,只要史密斯夫人能夠堅持到第四個回合,我就贏錢。

史密斯夫人確實威猛,她乾脆就穿着比基尼登場,臺下熱血沸騰的拳迷們狂叫不止。

阿錦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心生憐惜,“不要跟我打了,你不是對手,回家去帶孩子吧。”

史密斯夫人冷冷地說:“今天我不把你打敗,我就不回去了。”

裁判檢查了雙方的雙手,確定了史密斯夫人手上沒有任何暗器。雙方都退回到臺角,史密斯先生給自己的妻子按摩放鬆。臺上一個泰國女子舉着大牌子,上面寫着阿拉伯數字1,她轉了一圈之後,鑼聲響起,第一回合開始了。

阿錦並沒有進攻的意思,他等着對方攻擊,史密斯夫人並不客氣,她擡腿就踹。阿錦連續避讓對方的腿攻,在此過程中,阿錦用胳膊試了一下對方的力量。經過這一次試探,阿錦開始出擊了。阿錦接連出拳,史密斯夫人不敢怠慢,她儘量躲避,一個回合三分鐘,一聲鑼響,很快第一回合就結束了。

不少拳迷對阿錦在第一回合試探頗爲不滿,高聲吶喊。舉牌的小姐轉了一圈後,第二回合開始。阿錦清楚了對方的實力,明顯加強了進攻,史密斯夫人在拳臺上兜圈子避其鋒芒,她在躲避的時候,儘量遠離臺角。她趁機使出的招式輕易就被阿錦拆解,第二回合很快也過去了。

這時候一些拳迷以爲自己要贏錢了,場內的氣氛略顯輕鬆。當舉牌小姐手中寫着3的牌子落下後,第三回合的鑼聲響起。阿錦好像確定要在這一回合擊倒對方,他要把對方逼到繩邊或臺角。而且開始使用自己精湛的腿功。泰拳中的踢腿非常漂亮,但史密斯夫人以守爲主,雖然阿錦佔據上風,但要想擊中她的要害部位真不容易。

第三回合結束後,絕大多數人手中的投注單都變成了廢紙,他們開始罵娘,但我卻開始偷偷地得意了。史密斯夫人再堅持一個回合,我就贏錢了。

第四回合阿錦依舊勢頭不減,他此刻非常想一擊中的,也就他全力出擊的時候,他也忽略了防守。史密斯夫人就是在等這一刻,她突然抓住阿錦的雙臂向後倒下,一記背摔讓阿錦始料未及,阿錦重重地摔在地上。史密斯夫人迅速起身繼續攻擊,阿錦護住頭部滾了出去。史密斯夫人追過來一頓拳擊,就在阿錦疲於招架之時,第四回合結束的鑼聲響起。

這一回合的突變,不僅讓阿錦始料未及,整個拳場的拳迷們全都鴉雀無聲。不知道是誰的菸嘴掉在了地上,那聲音很刺耳。

阿錦坐在臺角狠狠地看着對面的女人,他此刻已經怒火中燒,但他身旁的教練不慌不忙地給他放鬆,他面部放鬆的表情似乎提醒阿錦不要急於求成。

第五回合開始後,雙方都小心翼翼,這樣的場面讓拳迷們焦躁起來,大家開始幫史密斯夫人加油。阿錦的表現讓他的粉絲大失所望,但阿錦不愧是拳王,他沒有自亂陣腳。他又開始步步爲營,近身就出拳,距離一拉開就踢腿,局面控制的非常好,幾次史密斯夫人偷襲都被他輕鬆化解。

按照規矩,如果阿錦不能在第六回合擊倒對手,下注阿錦的人全都要輸錢,納庫裡也將輸掉一半賭注。已經到了懸崖邊緣,阿錦必須要猛攻了。第六回合開賽前,納庫里老板坐不住了,他走到阿錦的臺角,給阿錦施加壓力。畢竟500萬泰銖也不是個小數目。

第六回合開始了,拳迷們已經徹底瘋狂了,他們想見到有人被打倒在臺上,此刻人聲鼎沸,而我的激情也被燃燒了,我已經忘記了史密斯夫人的身份,我爲她加油,希望她能給我帶來更大的收益。

拳臺上阿錦使出了渾身解數,他的凌空飛踹、回身掃腿和下壓腿都用了;史密斯夫人也不示弱,她用了奪命腳、掃堂腿和前衝拳。這一回合雙方打得精彩,史密斯夫人也想贏得漂亮,但最後半分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贏不了阿錦,於是她開始穩守。

當鑼聲響起的時候,裁判抱住了還不甘心的阿錦,雖然他明顯佔據了上風,但挑戰者全身而退,他沒有將一個異性擊倒,這是他職業生涯裡最大的一次恥辱。他的老闆對此也非常不滿,而蓬猜先生根據規則拿到了500萬泰銖。

贏錢的不止蓬猜一個人,我從莊家那裡也可以得到不錯的收益,但莊家卻想賴賬,他只肯付給我2萬美元,第四和第五回合的賬均不算數了。我期待着小逑教訓他們一頓,但小逑卻提示我不要惹事,莊家肯給錢就已經難得了。

蓬猜先生非常高興,他親自坐車送史密斯夫婦離開,我們出來後,見到一位輸了錢的司機,僱了他的車跟着蓬猜。蓬猜將史密斯夫婦送回了酒店。

我們回到酒店,嫣嫣和小羽毛正打算出去吃飯。見我們回來,嫣嫣趕緊問:“這麼樣?有什麼收穫?”

小逑說:“不知道他們打聽到線索沒有?”

嫣嫣聽完說:“那你們跟着去都幹什麼了?”

我說:“我們看了一場泰拳,拳王大戰史密斯夫人,結果雙方不分伯仲,唯一的贏家是我。”

嫣嫣說:“既然你贏了,晚飯你請,現在咱們先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原來嫣嫣在史密斯夫婦的房間裡裝了竊聽器,我們現在可以從他們那裡探聽消息了。

史密斯先生說:“寶貝,我真爲你捏了一把汗,這個阿錦看來的確很厲害。”

“親愛的,對不起,我以後不任性了,不過你應該開心纔是,畢竟我們現在知道鄧的下落了。去給我放水吧,我要好好洗洗澡。”

“好的,你在浴缸裡好好泡一泡,等一會兒我給你好好放鬆放鬆。明天我們再去中街找這個鄧。”

房間裡傳來了電視機的聲音,小逑說:“看來明天我們要繼續跟蹤他們了。”

嫣嫣說:“明天恐怕不行了,我們已經跟了這麼久,如果明天再出現在同一個地點,他們很可能察覺的。我看我們必須提前行動,今晚就下手,爭取提前找到他們說的那個人。”

小逑問:“我們都不知道他們說的這個鄧是誰,怎麼找?”

嫣嫣給小羽毛一個手勢,小羽毛說:“我們剛纔在他們屋裡找到一張照片,我已經用手機拍照發給了方姐。你們回來前方姐就已經傳來了信息,這個人叫鄧江鵬,是一個金融機構的官員,攜款潛逃,公安機關正在通緝他。”

嫣嫣說:“所以咱們晚上就出動,最好提前一步找到他的下落,勸他回國自首。”

不用問,晚飯又要算在我頭上了。我們幾個衝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就直奔中街。這個泰國的紅燈區到處都是酒吧,裡面很多“白象配黑鼠”,這裡解釋一下,就是大個子白人找小黑泰妹。泰國禁賭不禁嫖,在這裡調情合理合法。

我們好容易找到了一間餐廳,這幾個傢伙又狠狠地宰了我一頓。泰式酸辣魚、泰式紅咖喱雞、泰國風味蝦、泰式咖喱牛肉、冬蔭功湯、菠蘿炒飯還有水果拼盤和椰奶西米露。這幾個小妞居然學會了吃飯之前先吃水果,就這麼一頓飯就花了我上千泰銖。

咖喱是泰國菜最大的特點,我還算吃得來,但正宗的冬蔭功湯我可喝不慣,咖喱的味道也略微有些濃。我主要吃了一些水果,菜我吃的很清。

嫣嫣在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忘記監聽,看她聽得很仔細,我一把搶過她的耳塞,“讓我聽聽,靠,嫣嫣,你不學好,這種聲音你還不臉紅。”

“親,你想多了,人家兩口子在做泰式古法按摩呢。不是你想的那種叫聲好嘛。”

“泰式古法按摩?這聲音哪裡像按摩,分明就是對史密斯先生的挑逗嘛。”

我們快要吃完的時候,小逑問:“一會兒我們從哪裡下手啊?”

嫣嫣說:“得來全不費工夫。”嫣嫣用手一指,我們看到前臺有一個正在打包泰式醬油河粉的男人。

我問:“誰呀?怎麼有些眼熟。”

小羽毛把手機遞給我,我看見照片上的鄧江鵬,沒錯,這個男人就是鄧江鵬,我趕緊算賬。我們四姐妹手挽着手有說有笑地跟在打完包的鄧江鵬後面,他回頭看看我們四個人,遲疑了一會兒,繼續向前走。

一直走到一棟住宅樓,我們進了樓道,一把手槍伸了出來,“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一直跟着我?”

我說:“路是你們家的?你一把年紀,我們四個美女喜歡的是帥哥,您老人家省省吧。”

他有些激動,“別跟我耍花樣,你們四個都是中國人,會這麼巧也往這樓裡來?要是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還想威嚇我們,但他並不是個老手,小逑一把搶過他的手槍,現在他變成了我們的階下囚。

“鄧江鵬,你放老實點兒,弄了把手槍就裝江湖殺手嗎?”嫣嫣開始了訊問。

“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怎麼知道我?”

“少羅嗦,先回到你的住處,其餘的一會兒告訴你。”

鄧江鵬有些恐懼又有些激動,他渾身哆嗦,開門的時候鑰匙插了半天,也插不進鑰匙孔裡。嫣嫣幫他打開了們,開了燈之後,我們看了一圈屋子。這個小客廳亂七八糟的,沙發上都是報紙和雜誌,桌子上有茶杯、飯碗,地上躺着一把掃帚,窗簾拉得很嚴實。

鄧江鵬問:“你們公安嗎?”

嫣嫣說:“我們不是,我們是你的大救星。”

鄧江鵬對這樣的嘲諷很反感,“告訴你們,錢不在我身上,就算你們是警察,我也不怕,我已經受夠了。”

嫣嫣說:“我沒有騙你的必要,我們這次來找你就是爲了幫助你。”

“怎麼幫我?你們能帶我去哪兒?”

嫣嫣繼續說:“我們可以保護你回國,你在這裡和喪家犬有區別嗎?”

鄧江鵬陷入了茫然,他掏出一支菸,打火機似乎也跟他作對,無論他怎麼扳,火石也不出火。我見到桌子上有火柴,就幫他划着了一根。

“現在國內的獵狐行動已經抓捕了很多外逃經濟犯,而且這次對於有立功表現的自首人員都會從輕發落。”

他猛吸了兩口煙,然後看着我,“不會是誘餌吧?”

“就算是誘餌,也值得你賭一把,你認爲你還有別的出路嗎?”

他把煙踩滅了,雙手抓着自己的頭髮,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嫣嫣說:“無論誰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現在政府給你一次機會你應該珍惜,回去自首,總好過你成天東躲西藏。”

鄧江鵬抽泣着說:“我在這裡白天不敢出去,夜裡偷偷出去買些東西回來,我受夠了,但政府真能從輕發落我嗎?我的過錯太大了。”

我說:“知恥近乎勇,你殺人放火了嗎?”

“沒有,但我貪污受賄,給國家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人民不會原諒我的。”

看到他的痛苦,我勸道:“那你就盡力挽回啊,把你貪的錢都交給國家,人都會犯錯誤的,這次國家鼓勵你們自首就是希望你們能改過自新。畢竟你們也曾經爲政府和人民作出過貢獻。”

“是,我工作歷來努力,但後來很多人都富了,我也羨慕奢侈的生活,而這時候他們就拉我下水,我沒有堅持原則,我倒在糖衣炮彈下了。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嫣嫣說:“現在悔改還來得及,你還沒有鑄成大錯。你知道嗎,美國中情局的人也在找你,他們想讓你出賣國家。”

“不,我絕不能做漢奸,我已經是貪污犯了,我不能再對不起祖國和人民。”

嫣嫣帶上竊聽器,突然她說:“不好,我們的竊聽器已經被他們發現了。我們必須馬上走。”

鄧江鵬更糊塗了:“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嫣嫣說:“我們是民間特工,相信我們,如果你自首,政府一定會寬大處理的,這麼躲下去不是辦法。有些事情你遲早都要面對。”

“你們是民間特工?你們爲誰工作?”

我說:“我們爲國家和民族工作,鄧先生,無論你過去做過什麼,都不要忘了你最初的夢想。這些年很多人迷失在了不良的社會風氣中,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啊,我就是被那些人蠱惑了,我變得貪婪、腐敗、卑鄙、下流。都是他們害了我。”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鄧江鵬聽完這句詩,他無言以對。

“跟我們走吧,錯過了這個機會,你的人生就徹底絕望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鄧江鵬疑惑地看着我們,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我不知道你們真實的目的,但在你們來之前我就動搖了。好吧,我就信你們一次,我真的不想在這樣躲下去了。”

我們決定明天把鄧江鵬帶到使館,今晚我們選擇立即再找一家酒店住下,以防止史密斯夫婦找來。

鄧江鵬還給另一個在逃人員打了電話,勸他也儘快自首。鄧江鵬決定自首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他告訴我們,在泰國躲藏的日子,他就像汪洋裡的一條船,找不到方向。

作者的話:《汪洋中的一條船》是七十年代後期臺灣省一部經典的勵志電影,八十年代初期在大陸上映,由秦漢和林鳳嬌領銜主演,影片大獲成功。秦漢憑藉此片獲得了臺灣金馬獎和亞太影展的最佳男主角,確立了自己在華人影壇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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