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面孔上顯然帶着疑惑神色。
就連送我回來的李家正,也是一臉懵逼的盯着這一地的女裝。
“這都是你託人買來的?聽說你纔剛醒而已,該不會是託夢了吧?”李家正眉頭緊蹙,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神色。
阿一目光自然落在我面頰上。
我見到阿一,只是鼻子泛酸,快步走近病牀前,卻只是用隱含着淚水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阿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阿幀,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阿一微笑,可笑容看上去仍舊那麼虛弱,甚至是蒼白。
那種蒼白的笑,也幾乎是變作冰錐一般,狠狠的刺戳着我的心。
“你怎麼那麼笨!用什麼日月墜!你知不知道就因爲這個,我做了多少不願意做的事情麼?!”我質問,可淚水卻不自覺伴隨着那質問的話一同冒出來,那種情緒根本稱不上是指責,而是赤果果的心疼。
阿一仍舊微笑,用虛弱的嗓音說:“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你受傷而已,誰讓我是這麼無能的人,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保護你的方法。”
我的心情終於繃不住,幾乎是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同時撲進阿一的懷裡。
阿一輕撫我後背,柔聲開口說:“沒事,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雖然是昏迷了一段時間,但好像也……無傷大雅。”
但我只是哭,儘管想要止住淚水,可眼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我的哭聲,也幾乎是達到咆哮的地步。
我想李家正一定是很尷尬的。
他戳在那裡,好像有些手足無措。
直至我聽到阿一輕微的**聲,才稍微收住哭聲,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見到他病號服的胸口上已經滲出血色來,應該是因爲我粗暴的動作,讓他還未完全癒合的傷口重新裂開。
“很疼吧?”我淚眼婆娑,口齒含糊不清的問。
“還好。”阿一雖然這麼說,可看起來面頰都有些扭曲了。
但他還是擡臂,幫我擦拭了面頰上的淚水,柔聲說:“阿幀,還能再次見到你,我簡直是太幸運了。”
我鄭重點頭,用幾乎是與他相同的口吻說:“我也是。”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會說這種充滿了戀愛腐臭味道的話來,可這卻是我真實的感受。
那日在墓碑前,獨自面對韓復白,有一刻我真的要認爲我再也沒命見到阿一了。
“你們兩個可以了吧。”李家正輕咳一聲,打斷我們兩人的撒狗糧行爲說:“不過這一地的東西還真是有些礙事。”他是想走近牀前來,可地上的紙袋子對他來說就好像是埋下的地雷一樣,他不得不蹦蹦跳跳,用埋怨又是吐槽的口吻說。
“這些衣服到底是怎麼回事?”阿一目光轉向我,帶着一絲疑惑問:“護工說是放在我車上的,所以就全部搬進了病房。”
我吸了吸鼻子,也算是穩定情緒了,腦子轉了轉,想要編織出一個聽上去合理的理由,可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話。
我原本就不善於說謊,更別說是在阿一這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面前了。
“這些是韓復白送我的。”我垂下眸子,儘量用平緩的口氣說。
我不想讓他們兩個太驚訝,可兩人還是幾乎同時的、很有默契的張大嘴巴,看上去下巴是幾乎要脫臼的節奏。
“韓復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家正,這傢伙似乎是對關於韓復白的一切話題都很敏感:“他爲什麼要送女裝給你?他一個死人哪裡來的錢?”
“不好意思,他的錢可比你的積蓄多的多。”他那種看不起人的口氣實在讓我不爽,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懟回去。
李家正愕然,好一陣子才說:“你這麼說也對,我根本就沒積蓄。”
他那樣子有些搞笑,我卻是笑不出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在我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阿一的口氣比起李家正卻是要低沉冰冷的多了。
阿一大抵並不知道我被韓復白捉了去的事。
關於那場戰鬥的後半段,李家正對阿一稍微做了解釋,他大概是個說書的天才,只是短暫的十幾分鐘的故事,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卻是跌宕起伏、情節曲折,他還手舞足蹈,嘴巴里咋咋呼呼,就越發繪聲繪色了。
“原來是這樣。”阿一在聽罷李家正的描述後,臉色沉重:“那後來呢?”
“後來,阿幀獨自一個人面對韓復白,又發生了什麼,我就不清楚了。”李家正說着,擰着眉頭望向我,自然是要我把後續的事情說清楚。
我知道李家正是攜帶着私心的,他一定對我有所懷疑,所以纔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後續,他知道如果是他問,我絕對不會多說,可如果是阿一想要知道,我就不能隱瞞。
我在深呼吸,調整了情緒之後,把後來與韓復白共處一室、幫他療傷以及見證他殺人卻無能爲力的整個過程描述出來,只是掠過了關於那場讓人猝不及防的半表白而已。
阿一與李家正聽罷之後,都是面色陰沉,不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韓復白該不會是對你有什麼意思吧?”許久後,李家正試探開口。
任何人聽完我的講述之後,只怕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阿一也不會例外。
“我想他喜歡的人應該是蘇亦竹,他第一次見得人是蘇亦竹,從那時候就對她產生情愫,只不過碰巧我與蘇亦竹長着同樣的臉而已。”我木然,做着幾乎算是垂死掙扎的解釋。
阿一沉默,我用餘光偷窺他的神色,不難看出,他對這種解釋並不能信服。
“那不對啊,你不是已經跟韓復白說清楚了麼?也說過了蘇亦竹的存在,他如果喜歡的人真的是蘇亦竹的話,就不會對你這樣了。”李家正幾乎是無情的揭穿我無力的解釋,而後下了一個讓我心驚肉跳的結論:“我想韓復白,一定是不能自拔的愛上你了。”
我心中震動,卻儘量不在面頰上有所表露。
“阿一,你說我說的對麼?”李家正扭過頭去,想要尋求阿一的支持。
“李家正,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阿一說,可以麻煩你先出去麼?”他這電燈泡也有點兒太亮了,而且持續亮了這麼久還完全不自覺的樣子。
阿一併未回答李家正的話,讓他有些尷尬,也讓他終於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賴在這裡分明就是電燈泡!便起身,緊皺着眉頭轉身離開。
“阿一,你沒事吧?”
在李家正從門外關上房門時,我迫不及待的開口。
不知爲何,我在講述了整個故事之後,竟然有些莫名心虛。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阿一的事情一樣。
“沒事。”阿一衝我露出招牌式微笑。
我靠近他坐了坐,好跟他更親近一些:“韓復白用日月墜威脅我,用你的生命威脅我,否則的話,我就是死也不會……”
“噓。”阿一輕蹙眉頭,噤聲說:“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咱們經歷這麼多事,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活着的意義不是麼?”
“可……”我情急,打算繼續解釋。
可阿一似乎並不需要我的解釋:“阿幀,你是擔心我會生你的氣?”他旋即搖了搖頭說:“我怎麼可能,雖然心裡是有那麼一丟丟吃醋,但也只會把那種怨恨加在韓復白身上,畢竟是他威脅了我的女人。”
我臉頰微微一紅,眸子微微垂下。
阿一在說完那話之後,勉強支撐起上身,向我靠了過來。我擡起面頰時,與他的鼻尖兒不過兩釐米距離,而後,他的腦子微微一偏,我幾乎是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他的嘴脣緊緊貼在我嘴脣上。
他的嘴脣很溫暖,好像暖爐一樣。
爲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
頃刻之間,我有些毛骨悚然,好像冷水直接澆進骨頭裡去了!
因爲那一刻,我腦海中浮現出的竟然是韓復白的面孔,甚至肌膚上也記憶起韓復白在偷吻我時那種冷徹心扉的滋味。
我猛然睜開雙眼,如觸電般的向後退縮,躲避了阿一的親吻。
這動作對阿一來說,顯得有些突兀了。
他愕然問我:“怎麼了,阿幀?”
“沒……沒,我滿臉都是淚水,太髒了。”我強行狡辯,可這種話,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會信服的吧。
阿一皺眉,自然是有些不悅,他猛然攬住我肩膀。
我看到他胸口暈出更多的血來,不敢掙扎,只怕會讓他受到二度傷害,任由着他將我攬進懷裡,而後,幾乎是報復性質的,他惡狠狠地親吻下來,那吻有些粗暴,在我的嘴脣上留下絲絲痕跡,讓我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好在這次,我不再去回憶韓復白。
我不知是因爲我有意壓制了記憶,還是記憶真的不再去找尋韓復白。
親吻持續了十幾秒鐘,或許阿一也已經在意到我是心不在焉,便鬆開了我。
“你餓麼?我去給你拿點吃的過來。”我擦嘴角,匆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