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哥哥……”
李春老遠就叫了起來,邢德真想捂住耳朵來個不聞不問,如今他只要一聽見李春的叫聲便頭疼的緊。
過不多時,李春帶着一個布包跑進屋來,將布包往桌上一扔:“邢家哥哥,你幫我數數有多少對耳朵。”
邢德一捂頭:“春哥兒啊,你這……我不是都說過了麼,叫你甭出城,一個人千萬別去尋韃子,你怎麼膽子這樣大,還……唉,叫我說你什麼好呢。”
李春憨憨笑了兩聲:“邢家哥哥,俺沒殺人,俺就是碰到韃子便割耳朵,你給俺算算,俺到如今割了多少雙耳朵去。”
邢德極其無奈的將那布包中的耳朵倒出來,弄的滿桌子都是血,他一雙雙的數了數,李春在旁邊瞧着,最後兩人對了一下數:“十五雙耳朵。”
李春見自己數的沒錯笑了起來,摸摸後腦勺:“邢家哥哥,我是不是,腦子,變清楚了,如今數數能數清。”
這倒是,邢德很承認這點,笑了笑:“是越發好了。”
李春更加歡喜,心裡說道,看來妹妹那套功法真好,自己越練腦子越是靈活,現在不僅說話清楚了,數數也越發好了,便是邢家哥哥也誇自己。
這麼一想,李春笑的嘴都咧到後腦勺上去了:“邢家哥哥,你給瞧瞧我一共割了多少雙耳朵,現在能得個什麼官職。”
邢德拿出紙筆算了一下,又思量許久方道:“按照你殺敵的人數來看,你倒是可以授個從七品的經歷,不過這個我做不得主,我要將你的功勞報上去,一切聽憑上邊決定。”
“哦!”李春點點頭:“那邢家哥哥報上去吧。我要真,得了官,那。那就是七品官,妹妹說。七品是縣太爺。”
這上邊他倒是一丁點都不傻,說的邢德都要笑將出來。
李春一想自己能得個七品官職,頓時又笑起來,下定決心要繼續努力。
他想着早先在村裡的時候,人人說起縣太爺都是一副害怕恭敬的樣子,叫他以爲縣太爺是多大的官,要當縣太爺得有多難,可如今看來。似乎並不難,想做官便割耳朵,鳳凰縣那個張縣令許是也割了不少的耳朵吧,怪不得他家女兒那樣兇悍,攪着崔家休了自家妹妹,等他割的耳朵夠了,要當更大的官,壓過張縣令,叫自家妹妹也能擡得起頭來。
“邢家哥哥,以後哪裡打仗。你可得告訴我一聲。”李春留下一句話,將布袋收起來轉身走了。
邢德卻又是一陣頭疼,他真怕這李春打仗打上癮了。整天惦着上陣殺敵,這人啊,但凡一上陣,說不定能出什麼事,李春要萬一出了事,他回去可怎生向李大娘子交待啊。
只是,他勸李春李春又不聽,甭看李春瞧着憨傻些,可性子卻分外的倔強。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邢德這裡爲着李春犯愁。他又哪裡知道離這裡不算很遠的一個韃子的小部落裡整個部落男女老少全都聚到一起痛哭失聲。
原因無它,都失了耳朵。
其實。說起來李春原先纔到廣寧衛的時候也碰到過一起韃子叩邊的事,那時候他跟着軍隊出城迎敵,看着殺人也嚇壞了,爲保命殺了一個韃子之後回去吐了好半天,半夜還險些發起高燒來。
等到又過幾天,他跟邢德出去辦事,碰着韃子一小隊騎兵去了周圍一個小山村,李春親眼見着韃子毫無人性的將這個小山村的男人殺絕,女人**,便是十來歲的小孩子也不放過,生生的將村子裡幾個女孩子折磨至死,有一家女人才生下孩子,那韃子騎兵拿刀將才出生的嬰兒活剖了,將那做母親的拖出去戲弄逗樂。
當時李春氣的額上青筋暴起,咬的牙齒咯嘣作響,如果不是邢德攔着,他早跳將出去跟那些韃子拼個你死我活了。
經了這起子事,李春也明白過來一個道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是他不殺韃子,那韃子便會屠殺大雍百姓。
他又聽邢德講起前朝事情,講那些蒙古人如何在中原大地殺人放火,心中更加的痛恨韃子,自此之後,李春對於殺韃子沒了一丁點的心理障礙,碰着韃子,甭管男女老少,只要能殺便全殺了,不能殺的也要割下點什麼來警告一下。
李春回了自己的屋子,取出紙筆來思量了好一陣開始寫起家書來。
他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還有努力殺敵的事情全寫在信中,又問家中是否安好,顧大娘子怎樣,孩子是不是好好的。
自然,李春認的字也不是很多,簡單一點的字會寫,稍難一些的便不會寫,不會寫的他就畫個圈代替,他覺得寫的很好的一封信,可叫別人讀起來卻是哭笑不得。
寫完信,李春將信紙摺好裝進信封用蠟封好,專等着有人回京的時候捎回去。
不說李春在廣寧衛如何拼命割耳朵,只說顧家這邊,顧呈趕回來額上已經冒了汗,他看到應氏有些奇怪:“這是……這便是弟妹了吧?”
應氏點頭輕笑:“姐夫,這廂有禮了。”
“有禮,有禮。”顧呈趕緊回了一禮:“不知道弟妹今天來所爲何事?有什麼事你只管跟付姨娘講,又何必……”
應氏盯了顧呈一眼,冷笑一聲:“姐夫這話說的好生沒理,付姨娘又算是哪個名牌上的人,不過是個下賤婢子,能做得了什麼主,再者說,我今次來要求的事極其重要,除去姐夫,哪個都做不得主。”
顧呈深覺應氏這話有些過分了,想要回報付姨娘,可想想,他真的是無話可說,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去護付姨娘。
“弟妹來到底有何要事。”顧呈嘆了口氣又問。
應氏挑挑眉:“姐夫還是問你家這位姨娘吧。”
顧呈看向付姨娘:“到底何事?”
付姨娘從袖中捏出帕子來擦了擦眼淚,哀哀而泣道:“老爺,舅太太說。說要與咱們家斷親,奴,奴勸不住。只好叫老爺回來。”
“斷親?”
顧呈大驚失色:“如何說斷親,這親怎麼是說斷就斷的。舅太太,你這,你這也太……莫不是舅太太瞧不起我顧家貧寒麼。”
這男婚女嫁不只是男女雙方的事情,更是結兩家之好,結了親,兩家算是聯在一起,便是其中有一人去了,這親也是斷不得的。
就比如說女方去了。男方又娶了妻,這妻子有的管去了的原配父母也要稱父母的,過年過節的,也要給原配那邊的親人送年禮節禮,什麼都不能短了,不然就要被人恥笑,反之,男方若是去了,女方的孃家和婆家來往也是不會斷了的。
總歸這親事一旦做下,除非哪一方做了特別無禮的事情。哪裡就是能斷得了的。
若是有一方提出斷親,那就說明另一方很對不住人家,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讓人家受不得才忍痛斷了這門親事。
顧呈還算是個要臉面的人,如何能叫顧鍾兩家的親給斷了。
應氏瞧了顧呈一眼:“姐夫這話好生失禮,你當我們鍾家是那等勢利眼麼,要真是那樣,當年阿姐也不會嫁給姐夫了吧,姐夫摸着良心說說,當年公婆是如何對姐夫的,可曾有一丁點的慢待。”
“這……”顧呈實挑不出鍾家一丁點的錯處來。
“哼!”應氏冷笑一聲:“姐夫還是問問你這好姨娘吧,我跟我們爺才進京。將家中上下安置好了就趕着來拜訪,想來。這並不是我們失禮吧,可是。你家的付姨娘見了我行禮都馬馬虎虎的,哪裡是一個妾室該做的,我不過指出來一丁點,這位二娘子便跳出來指摘我,我怎麼說都算是她的舅母,是她正經長輩,顧家好教養,教出來的女孩子就這麼跟長輩頂嘴麼,我氣不過教了她一些爲人處事的道理,您家這位付姨娘便說我若是瞧不上她們的做派,直接斷了親就是了,姐夫,這親是你們家說出來要斷的,可不是我說的。”
“真是這樣?”顧呈一聽應氏這話真是氣壞了,轉過頭就責問付姨娘。
付姨娘哭的更狠了些,顧二娘子也哭紅了眼,付姨娘一行抹淚一行道:“老爺,舅太太進門就說奴的不是,壽兒不過向着奴說了幾句話,就被,就被舅太太打了一個耳光,壽兒可是奴身上掉下來的肉,奴豈能不心疼,奴想護着壽兒些,舅太太就罵奴,罵奴是下賤胚子,說奴教不好壽兒,奴,奴實在是受不得……”
顧呈聽了心裡也有些心憤,氣應氏一丁點顏面都不給自己和付姨娘留,只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和應氏這等婦道人家講理,只能氣呼呼道:“舅太太,我顧家的女兒如何自該由我教訓,煩勞不到舅太太身上。”
“既然姐夫自己都不樂意管二娘子,我這個當舅媽的自然也費不着那回事了。”應氏也不惱,笑道:“總歸她哪裡不好了,傳出去也是你們顧家家教不好,還帶累不到我們鍾家身上,只要大娘子是好的,我們鍾家就滿意了。”
說到這裡,應氏挑高了聲音:“不過……”
“不過如何?”顧呈和付姨娘幾乎同時出聲。
“不過嘛。”應氏笑的越發大聲:“我今兒來還有一事,當初阿姐去世的時候可是說明了,她那些嫁妝是要留給宛兒的,只是,昨兒我去了李家,問了問宛兒,宛兒的嫁妝實在太過簡薄了些,連阿姐嫁妝的十之一二都沒有,我呢,總歸是宛兒的舅媽,怎麼都得替她想想吧,如此,便過來問姐夫一聲,阿姐的嫁妝在哪裡?姐夫合該整理出來給宛兒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