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演武場
西山演武場是本朝初期太祖時候便建起來的,太祖以武得天下,待定都京城之後,爲了叫子孫後代記着演武,告訴朝中衆臣不能忘了武備,就在西山選址,建了這演武場。
演武場四周都是山林,中間一大塊平整地方便是武場,外邊通往武場只有一條小路,使得演武場幾乎要與世隔絕起來。
武場四周的坡地上建了一些房子,另外還有一個不大的莊子,這莊子雖然不大,可建的卻很堅固,裡邊打掃的也極乾淨,這莊子就是官家的住處,旁邊的房子卻是給隨駕之人住的。
官家住的莊子在北側,東側是給武將們的住處,西側則是給文官的住處,南側的房子多是給輪班的侍衛還有普通士兵住的,就在南側山林一處隱在暗處的屋子裡,一個約摸有二十來歲,個子高高帶着一臉忠厚相的男人端了一碗肉進來,他把肉放到桌上,搓了搓手,對坐在牀上發呆的長相秀美的女人笑道:“大娘子,先吃些東西吧。”
女人轉過頭看了男子一眼,神情有些落寞:“總躲在這裡也不是事,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我可不想在這種荒涼的地方呆着。”
男人在看女人的時候,眼中是滿滿的溫柔:“阿薇,再忍一時,過幾天我就帶你出京,咱們到南邊去,如此,你就不用再躲着人了。”
“南邊?”女人冷笑一聲:“你糊塗了,忘了我爹爹是什麼人?敢和我說去了南邊就沒人認識,我告訴你,我爹怕早已經通知了各州府尋我呢,南邊張家也早打點到了。再怎麼說,我們張家老家就在南邊,再加上親友衆多,怕是隻要去了不用我如何就被人抓到了。”
卻原來,這女人正是被傳跟人私奔的張薇。
男人並沒有生氣,很耐心的給張薇解釋:“你只管放心,咱們去留王那裡。留王的地盤上那些官員都聽王爺的。哪裡會管朝庭什麼事,到了那裡,只要留王收留我們。旁的人又敢如何。”
張薇想了一會兒,深覺這男人說的很對:“可是,留王憑什麼收留咱們?”
聽張薇說咱們,男人更加高興。過去扶住張薇的肩頭:“實話與你說,我便是留王的人。這些年一直留在京裡就是爲了將京中消息送與留王殿下,現今掌印派我去贛省監視留王,正好合了我的意。”
“你怎不與我早說?”張薇一聽心頭歡喜,白了男人一眼:“早點說又何至於叫我如此擔心。”
“你當從庵堂劫人是那麼容易的麼。我哪裡有時間和你說這個。”男人笑着說了一聲:“阿薇,原我家道中落,被仇家趕出京城。這才叫咱們錯過那麼多年,也叫你受了那麼些苦。而今我們能夠得見是老天保佑,從今往後我必對你一心一意,不叫你受半分苦楚。”
“阿宇,我信你。”張薇垂頭,帶着幾分羞意,更有萬種風情,直叫男人瞧的心頭火熱,伸手想要抱抱張薇,卻又怕唐突了她,扎煞了好半天才努力將手又收了回去:“到了留王那裡我買個院子,將傢伙什置辦起來,再與你成親,到時候咱們好好過日子。”
男人憨笑了半晌:“阿薇,肉都涼了,我給你熱熱。”
說着話,男人端起肉又走了出去。
他一走,張薇猛然擡頭,神情間有幾分嫌棄,冷哼一聲,翻開牀旁的箱子瞧了瞧裡邊做工顯的有些粗糙的幾件衣裳:“沒有好衣裳,連件像樣的頭面首飾都沒有,還叫對我好?成親,沒有什麼錢財,拿什麼與我成親,要不是,要不是我實在受不得庵堂清苦,誰會……”
門外腳步聲響起,張薇趕緊停下,拿出衣裳放在牀上慢慢的折了起來。
男人端肉進來,放到一旁:“阿薇,沒幾件衣裳,你怎麼又折騰起來?”
張薇擡頭,臉上帶着笑容:“這是你給我買的,我自然要好好的瞧瞧,阿宇哥,除去小時候你與我買了支銀簪子,這麼些年,我都再沒得到過你與我的東西,如今,如今……”
說着話,張薇臉上帶了幾分苦意,眼中有點點淚光:“當初爹給我和嚴家訂了親,我就不樂意,可也不能反抗我爹爹,只能對不住你了,後來嚴承悅摔斷了腿,你知道我有多高興,依着爹爹的性子,必然不會叫我嫁給一個無用的人,所以,我順水推舟和嚴家退了親,想着這次一定要等你回來,誰料到爹又將我嫁到蔣家……”
張薇一行說一行哭了起來:“蔣世子死後,嚴家大公子記恨我當初退親之辱,竟然叫我給他做妾,還要我伺侯一個粗俗農女,我如何能忍,阿宇,你怎麼不早些回來,你要早點歸來,我也不用受這些苦,被人這樣羞辱了。”
“阿薇,對不住了。”男人伸手輕輕環住張薇,滿臉的痛惜:“都是我不對。”
“都是你不好。”張薇一拳捶在男人胸口:“你知道那個李大娘子如何辱沒我的麼,她叫我,叫我堂堂張家嫡女跪她,還說我到嚴家只能做妾,只配給她倒夜香,涮洗夜壺……”
“該死。”男人聽的滿腔憤怒,雙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暴起:“嚴家,李家……哼,阿薇,所有欺侮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卻原來,這男人名聞萬宇,聞萬宇的父親原是吏部尚書,也算是位高權重,聞家又和張家住在一條街上,聞萬宇和張薇小時候常常見面,算得上青梅竹馬,年紀幼小的時候,聞萬宇對張薇很上心,可以說凡是張薇喜歡的他都喜歡,凡是張薇瞧不上眼的,他也跟着瞧不上眼,他還曾對張薇說過長大必娶她的話。
後來,聞家落敗,聞萬宇也跟着不知道去了哪裡。
前些時候聞萬宇出現。他打聽到張薇的近況,就在天黑的時候摸進庵堂裡見了張薇,瞧到張薇青燈古佛過的很不好,又見她容顏消瘦憔悴,就滿心的疼意,當得知張家已經放棄了張薇時,聞萬宇一時激動。就把張薇從庵堂裡帶了出來。
Wωω▪т tκa n▪¢o
他本就是東府的人。對於東府行事很瞭解,又從小和張家打交道,更知道張家人的脾性。所以,才能帶着張薇避開所有人,到了西山腳下這處地方。
“阿宇。”張薇擦擦眼淚擡起頭來,滿眼柔情的看着聞萬宇:“我不求你替我報仇。我就求你能帶我走的遠遠的,我再不想回京城了。再也不想見那些人了。”
“好。”聞萬宇答應一聲,小聲的安撫張薇,心底裡卻將那個什麼嚴大公子,李大娘子恨的不成。心想等將張薇安頓好了,他必想法子替張薇報仇。
張薇見聞萬宇恨透了嚴承悅和李鸞兒,心頭有了幾分喜意。就端起那碗肉吃了起來。
她在庵堂整天只能吃青菜豆腐的,好多日子沒見葷腥。現今吃到肉,早已饞的不成,吃起肉來覺得無比的香甜,一時間就吃的多了些,將一大碗肉吃了多半碗。
聞萬宇趁機給張薇端了一碗湯,張薇接過來喝了半碗,嘆息一聲:“可算是吃到肉了。”
聞萬宇聽的心頭一酸,更加心疼起來:“阿薇,這幾天我再打探一番,瞅個空子帶你去南邊。”
說完這話,聞萬宇收拾了碗筷出去,將東西放進廚房,便換了一身衣裳出去了。
李鸞兒早起起牀,隔着窗戶就只覺屋裡很是亮堂,起身穿了件棉衣裳出去,就見滿地的雪,便是廊下也掛了長長的冰柱子,滿眼的白映到屋裡,可不就顯的亮了很多。
再瞧的時候,地上的雪都沒過人的腳腕子了,且天空還在飄着小雪,想來,這雪應是下了一夜的。
瞧了一會兒,李鸞兒回屋由丫頭們伺侯着洗了臉,又用了些早餐,便叫人備車,將收拾好的東西裝到車上,她帶着瑞珠瑞芯去了嚴家老宅。
這次,李鸞兒帶的東西可不少,將平常慣用的幾乎都帶了去,她打定了主意,這次要在老宅做長期戰鬥,賴在林氏那裡不走了,趁嚴承悅不在家這段時間將林氏收拾好。
因着下了雪,路上滑,馬車就走的很慢,等李鸞兒到嚴家老宅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她下車,叫丫頭去收拾帶的行禮,她則帶了瑞珠趕往林氏院中。
林氏那裡估計早得了信,當李鸞兒進去的時候,林氏瑞斜躺在榻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額上也搭了一塊帕子,臉色瞧起來也有幾分不好。
外邊天氣很冷,李鸞兒進屋只覺一陣暖意,她脫掉外邊的大衣裳遞給丫頭,走到林氏跟前行禮:“見過太太。”
林氏半眯着眼睛不理李鸞兒,李鸞兒笑笑,還在微微福着身:“見過太太……”
林氏還是沒搭理,李鸞兒也不着惱,臉上帶着笑就這麼等着,過了許久,林氏才慢慢張開眼睛,看到李鸞兒嚇了一跳:“鸞丫頭幾時來的?怎的也不告訴我一聲,等久了吧。”
李鸞兒笑笑:“來了有一會兒,見太太睡的正香,也不便打攪。”
林氏拍了拍額頭:“瞧我,這些日子病的厲害,竟是糊塗了,連你來了也不知道。”
說着話,林氏對底下的丫頭一頓訓斥:“怎麼少奶奶來了也不與我說一聲,叫少奶奶累成這樣,知道的是少奶奶尊敬我這個婆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不慈呢。”
丫頭們低着頭不敢回話。
李鸞兒笑道:“您不必如此,是我不叫她們告訴您的。”
“哎呀。”林氏笑道:“到底是自家的媳婦,知道心疼我這個婆婆,也是我精神不濟,等了你一上午等的我都睡着了,你要是早來片刻,也不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