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伯爵從帕爾身邊疾馳而過,一直在發呆的帕爾突然間醒悟過來。

“別傻站在這裡!”帕爾對士兵們大聲說道,“集合!出寨迎敵!”

看着手執長刀的蘇瓦伯爵,士兵們張着大嘴傻笑着向後寨跑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伯爵身上,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卻沒有人去在意。寨門緩緩打開了,伯爵一馬當先衝出大寨,帕爾子爵的騎兵軍團,依諾子爵和希爾男爵的重步兵軍團,哈克子爵的雙手劍士軍團,吉卡子爵的弓箭兵大隊跟隨伯爵整齊地擁出了大寨。來不及佈陣,伯爵便向前疾馳而去,能跟的上的,只有帕爾的騎兵軍團,其他步兵們都在飛奔着追趕。由大路穿過一片楊樹林,蘇瓦伯爵迎面便看見漫天的長箭劃過長空。所有長箭,都飛向了站在場中的迪亞斯和薩隆!

“杰特那個傢伙,居然想要殺死埃羅公爵的兒子!”蘇瓦伯爵心中炸出了怒火,縱馬向前猛衝過去。可是,就算伯爵的馬再快,也無論如何來不及了。

“怎麼能這樣!”帕爾手握騎士槍,跟着伯爵疾馳,“迪亞斯,你決不能死!”

薩隆拔出長劍,翻身跳下戰馬,想要憑藉戰馬的掩護,躲過這漫天的長箭。

“迪亞斯,快下馬!”薩隆大聲說道。

迪亞斯沒有答話,只是拔出了馬鞍上的巨劍,冷冷的看着射來的飛箭。

“迪亞斯!”所有人都盯住了密集飛箭打擊的中心。

迪亞斯揮出了巨劍,鬥氣猛然間洶涌而出,白色的霧氣一下子籠罩了迪亞斯周圍二十多米的範圍,迪亞斯、薩隆連同射入霧氣的飛箭都被白霧籠罩着無法看清楚。

“這是怎麼了!”連蘇瓦伯爵都吃了一驚,迪亞斯還活着嗎?

霧氣迅速的向着迪亞斯收攏而去,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霧氣散盡,一條巨大的冰龍正圍繞着迪亞斯盤旋飛舞,無數的長箭散落在迪亞斯周圍。

“冰龍!”蘇瓦伯爵和帕爾都難以剋制激盪的心情。十年前的那一夜,巨人般的蒙特投擲出足以排山倒海的飛斧,巨大的飛斧毫不費力的切開了整個帝國軍團的戰陣,無數英勇的士兵倒下了,面對惡夢般的攻擊,就連最堅強的士兵也感到了絕望。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從帥陣中騰起三條巨大的冰龍,迎着巨斧展開了石破天驚的一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又出現在眼前。

伯爵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此時的迪亞斯雖然臉色蒼白,但似乎並沒有受傷。還好杰特手下弓箭手不多,與南方的弓箭兵陣地相比,魔弓手也少了很多,迪亞斯憑藉冰龍居然擋住了數百支飛箭!

“弓箭手準備!”杰特大聲說道,看着眼前的冰龍,杰特的眼中露出恨意。

“杰特,還不肯停手嗎!”蘇瓦伯爵看到敵方弓箭手重新拉弓,心中燃燒着怒火,舉刀向着敵陣猛衝過去。

“放箭!”杰特大聲說道。

只有中軍射出了一百多支箭,長箭破空飛出,再次射向迪亞斯。但是杰特兩翼的軍團卻沒人放箭。

“怎麼,爲什麼不放箭!”杰特向兩邊看去。

“公爵的冰龍!”左翼軍團長亞姆說道。

“埃羅公爵!”右翼軍團長查特說道。

作爲公爵的舊部,杰特的軍中有很多軍官都是跟隨公爵多年的老兵。

“爲什麼不放箭!”杰特大聲說道。

就在這時,蘇瓦伯爵和帕爾已經衝到了陣前。不待吩咐,杰特手下兩員心腹將領已經衝了上去。大將裡德敵住蘇瓦伯爵,辛特敵住帕爾。看着迎面殺來的裡德,伯爵使用重刀只一擊便將裡德打落馬下,杰特來不及反應,蘇瓦已經衝至跟前。杰特還想要上前答話,卻見蘇瓦伯爵的長刀已經當胸劈來,只得使用手中重劍格擋。一聲脆響,杰特手中重劍被伯爵擊飛,遠遠的落入後陣。見勢不妙,杰特想要逃跑,卻被蘇瓦伯爵抓住了鎧甲,雙腳騰空,杰特被伯爵帶離了馬鞍。在伯爵強大的鬥氣之下,杰特一動也不能動。撥轉馬頭,伯爵提着杰特向本陣跑去。此時,帕爾也一槍將辛特挑落馬下。

伯爵手下的步兵軍團此時也已經趕到,整齊的排列在迪亞斯的身後。伯爵跑回陣前,將杰特扔到地上,早有人過來將杰特捆了個結實。面對迪亞斯,伯爵躬了躬身,迪亞斯點了點頭。望向敵陣,迪亞斯和蘇瓦伯爵並馬前行,大軍緊跟其後,向着敵陣壓了上去。

亞姆、查特這些公爵手下的老兵們,看看公爵之子身邊的冰龍,再看看狂刀蘇瓦手中的巨大長刀,無不心膽俱寒。在亞姆和查特的命令下,杰特陣地兩翼開始扔掉戰旗,向兩旁退了開去。獨自面對強敵的中軍剛剛失去主帥,士氣低落到極點,未等對方衝到跟前,便已經開始四散奔逃。

“不必追了,讓他們走吧,”迪亞斯說道。

“你們如何決定?”蘇瓦伯爵看着放棄抵抗的亞姆和查特問道。

“我們願意歸降,”亞姆說道。

“寨前還有幾個軍團,”帕爾說道,“我們先去將他們解決掉。”

“寨前只有不到兩個軍團的力量,”查特說道,“那些只是虛張聲勢的,帶隊的泰裡也是公爵舊部,讓我去勸說他放棄抵抗。”

伯爵筆直的坐在戰馬上,打量了查特片刻,點了點頭。

大帳中,衆將圍繞着巨大的長桌坐着。

“伯爵,”亞姆說道,“這次杰特擅自離開巴蘭,現在又被打的大敗,以馬斯卡伯爵的爲人,一定不會放過我們所有人!”

“不錯,”查特說道,“馬斯卡伯爵個性殘暴,我們回巴蘭只有死路一條。在北方,不能回巴蘭,就只能投靠賽蘭公爵了。只是我們曾經是賽蘭公爵的手下,後來跟隨杰特投靠馬斯卡伯爵,現在想要重新投靠賽蘭公爵,只怕公爵不肯收留我們。”

“我們希望,”亞姆說道,“以蘇瓦伯爵您的名望,幫我們向賽蘭公爵求情。”

蘇瓦伯爵靜靜的看着杰特手下的將領們,沒有說話。

“賽蘭公爵一向排擠埃羅公爵的舊部,”帕爾說道,“你們象現在這樣回去投靠賽蘭,只怕很難得到他的信任。”

“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吧,”查特哀嘆着說道,“想不到也曾經爲帝國奮戰過的我們,最終卻落得如此地步。”

“您不能責怪命運,”迪亞斯突然說道,“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完全是你們自己一手造成的。”

“什麼!”查特和亞姆等人都睜大了眼睛瞪着迪亞斯。

“身爲戰士卻沒有明確的志向,只知道隨波逐流的你們,纔會在賽蘭公爵和馬斯卡伯爵之間搖擺不定!不能明確以後要走的路,你們的狀況只會越來越糟吧!”迪亞斯說道。

杰特手下的軍官們被迪亞斯教訓,都感到氣憤,可是鑑於迪亞斯是公爵之子的身份,卻都不好發作。

“事實並非象您所想象的那樣簡單,迪亞斯閣下,”亞姆說道,“當年在埃羅公爵手下戰鬥時,我們也都是充滿鬥志的!如今情況不同了,連那些名將都因受到排擠而鬱郁不得志,何況是我們?現在帝國戰亂不斷,我們除了艱難求生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爲!”

“戰亂中的帝國,更需要大家的努力,”迪亞斯看了一眼蘇瓦伯爵說道,“南方戰場上,內戰已經持續了幾個月,現在北方的賽蘭公爵和馬斯卡伯爵的戰爭也是遲早的事情,眼看着帝國軍人自相殘殺而不去制止,這和我們親手參與屠殺有什麼區別?大家爲什麼不能振作起來,爲什麼還要在這裡想着如何去討好賽蘭公爵呢!”

蘇瓦伯爵面帶微笑看着迪亞斯,沒有說話。

“我們也知道作爲戰士的責任!”亞姆說道,“就是因爲眼看着賽蘭公爵爲了控制北方,不斷的排擠軍中的高級將領,導致北方戰鬥力大爲減弱,我們纔去投靠馬斯卡伯爵的。誰知道馬斯卡伯爵實在是無能之人,根本無法擔負帝國北方的將來。”亞姆看着迪亞斯說道,“迪亞斯閣下,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已經盡力去做了,有些事情,是我們所無法改變的。”

“那麼,你們就打算這麼放棄了,眼看着帝國走向衰落而置之不理了嗎?”迪亞斯問道。

“除非賽蘭公爵能夠放棄個人利益,重新振作起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話,”查特說道,“可是賽蘭公爵的意志,是我們這些人所無法左右的啊!”

“不要再想着倚賴賽蘭公爵,他已經不配做北方的領主了!”迪亞斯大聲說道,所有人都驚訝的盯着迪亞斯。

“我不否認賽蘭公爵的能力,”迪亞斯說道,“可惜經過這些年,賽蘭公爵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戰士了。”

“這是什麼意思?”亞姆問道。

“公爵已經老了!”迪亞斯說道,“老到喪失鬥志、不知進取,一心只想着將北方變成他自己家族的財物。這樣的公爵,早該回家養老了!現在混亂的北方,需要更有力量的人來領導。”

所有人都面帶震驚之色看着迪亞斯,只有蘇瓦伯爵用感興趣的眼光看着迪亞斯。

“那麼你覺得應該如何去做呢?”伯爵問道。

“藉助各位的力量,”迪亞斯說道,“攻入北方的首府塔吉,剝奪賽蘭公爵北方領主的身份,重整北方軍團,向北,擊敗半獸人大軍,奪回曾經失去的奧登要塞和蒼茫荒原上的大片土地,向南,平定帝國內戰,”迪亞斯扶住桌子站了起來,“復興我們諾曼帝國!”

“什、什麼!”人們驚叫起來。

“這不是開玩笑吧!”有人大叫。

“依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去做決定吧,”迪亞斯說道,“我等候各位做出選擇。”

迪亞斯躬了躬身,快步走出大帳。

將領們對視着,大帳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身爲埃羅公爵的兒子,怎麼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來,”查特大聲說道,“我們這裡只有區區三萬多人,怎麼去和賽蘭公爵四十萬大軍鬥啊!”

“是啊!”依諾子爵也說道,“就算離我們最近的諾克斯城,也是由名將歐斯帶領四萬正規軍鎮守,不要說堅城塔吉,就算是諾克斯城我們也無法攻克啊!”

“按照迪亞斯的話去做,無疑是死路一條,”亞姆說道,“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

“是啊,”哈克子爵說道,“只要想想支持賽蘭公爵的白銀騎士團,就足夠讓人喪氣的了!”

大帳內,將領們大聲議論着。看着衆人,帕爾皺着眉不說話,而蘇瓦伯爵則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

“我想我們大家的意見是一致的,”亞姆說道,“按照迪亞斯的話去做,只能是死路一條。”

“那又如何?”蘇瓦伯爵說道。

“什麼!”人們都看着伯爵。

“身爲埃羅公爵的手下將領,荒原之戰中的勇士們,”伯爵說道,“你們也會畏懼死亡嗎!”

“伯爵!”查特大聲說道。

“只要是我認爲正確的事情,”伯爵說道,“就算是死亡之路,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上去!”

“伯爵,”亞姆說道,“那麼你手下那些跟隨了你七年的兩萬多名士兵的性命,也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拋出去嗎!”

“那是他們的命運,也是我的命運,”伯爵說道,“爲了心中的信念,轟轟烈烈的戰鬥,將熱血撒在戰場上,燃燒象太陽般炙烈的光芒,這就是我的夢想,爲了等待這個機會,我已經等了七年。”

“那麼您覺得,現在機會已經到了嗎?”亞姆問道。

伯爵沒有回答,只是在帕爾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帕爾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迪亞斯仰望天空,心情激盪。那些將領們,將會如何選擇呢?

“迪亞斯閣下,”一名士兵走到迪亞斯跟前,“伯爵請您去大帳。”

迪亞斯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大步向大帳走去。

大帳中,將領們都靜靜的坐着。

“迪亞斯,”伯爵說道,“我們剛纔都做出了選擇,”伯爵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個圓形卡片說道:“這卡片一面紅,一面黑,紅面向上的表示贊同你的觀點,黑麪向上表示反對。”

迪亞斯向桌上看去,除了帕爾和泰裡兩人面前的卡片是紅色向上之外,其他的都是黑色。看着迪亞斯,帕爾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迪亞斯看着杰特的降將泰裡,泰裡摸了摸頭說道:“我是一個粗人,不明白這麼多大道理,當年在埃羅公爵手下那纔是真正戰士的生活,現在無論是在賽蘭還是馬斯卡手下,都感到十分憋氣,我決定跟你走,埃羅公爵的兒子!”

聽了泰裡的話,亞姆撇了撇嘴,這傢伙果然是個粗人,說的都是什麼啊!

“迪亞斯,”亞姆大聲說道,“你說賽蘭公爵不配做北方的領主,那麼難道你覺得你比賽蘭公爵更強嗎!據我所知,你在軍隊中的經驗並不多,即使參加了南方戰場的會戰,時間也不過才幾個月。更何況你完全沒有帶領大軍團作戰的經驗!至於政治經驗你更加就是一個零,這樣的你,如何能夠指引我們戰勝賽蘭公爵,進而平定北方呢?”

“指引?”迪亞斯大聲說道,“身爲北方名將的你們,真的就那麼需要別人來指引你們嗎!這世上沒有救世主,沒人能夠力挽狂瀾般的扭轉整個帝國的局勢。現在的帝國,需要千千萬萬的戰士去爲之奮鬥,需要你們所有人振奮勇氣、揮動長劍。”迪亞斯看着衆人大聲說道:“不要在依賴別人了,用你們自己的心去指引你們吧!面對危機四伏的帝國,用你們的心去選擇未來的路吧!”

大帳內再次沉默下來。

“迪亞斯,”蘇瓦伯爵說話了,“復興帝國、收復北方領土不是說幾句大話就能夠實現的,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這實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迪亞斯大聲說道。

“什麼!”人們再次驚叫起來。

“迪亞斯,”蘇瓦伯爵說道,“賽蘭公爵剛剛成爲北方領主時,也曾經致力於收復在荒原之戰中丟失的北方領土,可是胸懷大志的賽蘭公爵在與半獸人大軍的交戰中卻頻頻失利,你怎麼會覺得這件事情很簡單?”

“復興帝國,只需做到四個字便可以了,”迪亞斯說道,“而賽蘭公爵正是缺了這四個字纔會失敗!”

“四個字?”亞姆問道。

“那就是,人盡其用!”迪亞斯說道。

“人盡其用嗎?”蘇瓦伯爵說道。

“我們帝國的將星多的數不清,”迪亞斯說道,“可是如今,他們大多數都如同被埋在沙堆中的珍珠一樣,讓人無法看到其光彩。而賽蘭公爵就像那沙子一樣,就算他本人實力再強,一心壓制手下將領的他是不可能擁有平定天下的實力的!”

“迪亞斯!”蘇瓦伯爵眼中閃出了光彩。

“只要讓優秀的將領們煥發出光芒,”迪亞斯說道,“現在帝國這如同黑幕一般的黑暗天空上,必將閃爍出千萬璀璨的星光!”

蘇瓦伯爵微笑起來,將桌上的卡片翻了過來。卡片變成了紅色!

“伯爵!”亞姆驚叫道。

伯爵的手下,依諾子爵、哈克子爵、吉卡子爵和希爾男爵都將卡片翻了過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查特說着,面帶猶豫之色翻過了卡片。

“這真是瘋狂!”亞姆大聲說道,“這真是瘋狂!不過,管他的呢!”亞姆抓起了卡片,用力的翻了過來。

“沒人反對了,”蘇瓦伯爵說道,“恭喜你,迪亞斯。”

迪亞斯臉色蒼白的呼出一口長氣。

蘇瓦起身走到迪亞斯身前,半跪在迪亞斯面前。帳內的將領們也都跟隨伯爵身後,半跪在迪亞斯面前。

“埃羅公爵的繼承人,我們承認您的身份,”蘇瓦伯爵說道,“從今往後,我們將追隨您!”

“都站起來吧!”迪亞斯大聲說道,“帝國忠勇的騎士們,你們的選擇令我欽佩!”迪亞斯上前拉起了蘇瓦伯爵,“但是,你們不必效忠於我!”

“什麼!”將領們吃驚的擡起了頭。

“你們不必效忠於我,”迪亞斯大聲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喪失了鬥志,你們可以離棄我,如果有一天我背離了今天的信念,你們可以殺了我!但是今天,自由的騎士們,就讓我們爲了共同的夢想而戰鬥吧!”

將領們站了起來。

“用我們的劍,去刺破籠罩着帝國的,如鐵一般的黑幕吧!”迪亞斯拔出了長劍,斜指地面說道:“戰鬥!”

將領們紛紛拔出了長劍,在迪亞斯身邊圍成了一個圈,所有長劍都指向了迪亞斯的劍尖,“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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