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低潮的時候，李虹沒想到張一凡會因爲沈家老爺子之死，突然有了很多的人生感悟。
這種感悟對於張一凡這個正當壯年，仕途一番風順的幹部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當年李虹老爸之死，對李虹也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她同樣很低潮，可李虹是個很堅強的女子，她的心思，非一般人所能琢磨。
聽說張一凡要找陸正翁談，她馬上阻止了，“不！現在不是時候，”
張一凡看着李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魯莽。
不由在心裡暗暗責備，幾曾何時變得這麼衝動？現在莫國龍與陸正翁的關係，正悄悄地發生變化。這種微妙的關係，已經在慢慢改變張一凡與陸正翁之間的默契。而莫國龍做爲一個組織部長，能如此委曲求全去拍陸正翁的馬屁，其用意可想而知。
李虹道：“自從象山一案之後，我發現陸書記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你發現沒有？”
張一凡最近煩事頗多，他搖了搖頭，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現在陸正翁可謂是人在巔峰，江淮一把手，自張一凡來了之後，突然發現自己不能掌握全局，心境自然悄悄發生改變。李虹的意思是，張一凡此刻與他去談，很可能造成陸正翁的誤會。
而且他不可能因爲張一凡的幾句話，改變自己的觀點。
如果一二把手關係再度緊張，無疑很不利於江淮的發展。李虹想到了一件事，陸正翁在江淮的時間不會太長，這一屆之後，如果他還有潛力上爬的話，將直接進中央，否則將是他仕途的最光輝時刻。
此次去西部的幹部們，長則三五十年，短也有二三年，如果他們在西部沒有什麼成績，回到江淮之後，到那時肯定是張一凡主政，對於這些幹部，用與不用，全在張一凡一念之間，與其此刻與陸正翁鬧出意見，還不如等到自己可以左右大局的時候。這樣既不得罪陸正翁，也不把江淮的事搞複雜。
李虹的心思，當然比張一凡縝密。
張一凡讚許地看着李虹，“不如這樣，在支援西部的幹部都上任之後，我們搞一個考覈制度。用這個制度來評估他們在西部的工作成績。”
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李虹肯定地點點頭，“不錯！就這麼定了。”
兩人私下達成協議，解決了很多的問題。
張一凡現在完全可以放任他們在人事上的小動作，等這些幹部上任之後，出臺一個考覈制度。到時候那些靠關係，靠金錢開路的幹部，就只有自食其果。
莫國龍身爲組織部長，有着對幹部的舉薦權利。此刻他正在陸正翁的辦公室裡，“陸書記，支援西部建設，可是一件大事，陸書記可要親自把關。”
陸正翁當然清楚，在他的心裡，他當然考慮過一些問題。前段時間他與張一凡達成默契，江淮的工作進展十分順利。但經過這些事情之後，他突然發現所有風頭都歸張一凡出了，自己好象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再加上莫國龍在耳邊嘀咕，他心裡自然不怎麼高興。
今天的會議上，張一凡基本上沒怎麼發言。
莫國龍搞不明白他到底玩什麼把戲，所以他把名單擬好了，名單上，自然傾向於陸正翁多一些，根本就沒有照顧張一凡的情緒。其他人只是象徵性的給了一點面子，主要人員都是陸正翁和莫國龍親信。
他剛纔話裡的意思，要陸正翁親自把關，如果簽定了這份名單，那麼這件事基本上就成了。張一凡看到這名單的時候，肯定心裡有想法。就算他知道是自己擬定的名單，也會對陸正翁產生懷疑。從而達到離間兩人之間的目的。
可惜他不知道，張一凡根本就沒有參與此事的打算。張一凡要用人，首先考慮這名幹部是否符合提撥的條件，再根據這人在工作上的能力，進行分析，瞭解之後纔會決定。
如查派自己的人去西部，走這種途徑太複雜，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不管放在哪裡，都會發光發熱。莫國龍卻擔心張一凡插手，而一個勁地促使陸正翁早早決定人選名單。
陸正翁在名單上籤了字後，莫國龍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他相信只要名單公佈出來，必然有些人反彈，反彈的結果，就是讓陸正翁心裡不爽。他這種做法，無疑有點狐假虎威。
第二天的會議，由組織部長公佈名單，張一凡和其他常委拿到文件的時候，心情各不相同。
在此次分到一杯羹常委們，心裡自然好過一些，而那些沒有分到一杯羹的常委，則把目光落在張一凡身上。張一凡只是看了一眼，便將文件擺在面前。
他在江淮沒什麼自己的力量，李虹更是如此，不用說，這名單與他們兩個無關。他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無所謂了。只要到那裡，自己把考覈方案例出來，他們纔會知道自己的厲害。
李虹則仔細地看過名單，其中一些幹部素質如何，做爲紀委書記，她心裡最清楚了。好幾個沒有什麼作爲，濫竽充數的幹部也在其中，李虹看了之後，也不作聲。
週一來是最不爽的一個，因爲名單中，同樣沒有照顧到他的情緒，他早就跟陸正翁和莫國龍提過了，自己有一個親戚在當副縣長，想借這次的機會，去西部鍛鍊鍛鍊，用不了幾年，回來之後肯定可以扶正，甚至進入市一級。
可這次的名單上，根本沒有他的名字，週一來心裡有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一凡沒什麼表態，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提了，也只是碰釘子。
於是他在心裡暗罵莫國龍這個小人，明明跟自己說好的，現在又把陸正翁拉出來當擋箭牌。
會議上，沒什麼爭論，很平淡無奇的那種氣氛。有幾個被排擠的常委，雖然心裡有氣，看到張一凡和週一來都不吭聲，也只有強忍住這口氣，表面上和顏悅色散會了。
事情果然如李虹所料，成了莫國龍表演的舞臺，其他人都充當了看客。
張一凡說陸正翁不是誠心想這樣，他只是看看，自己在常委們心中的份量，看看自己餘威是否尚在。如果自己在會議上提出反對意見，陸正翁肯定不會高興。
果然，這一點被張一凡完全猜中了。
消息傳到陸雅晴的耳朵裡，週末回九號別墅吃飯的時候，她跟老爸閒聊，談及了此事。陸正翁很少與兒女們談政事，只是陸雅晴對政治極爲敏捷，他也漸漸地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陸雅晴問道：“明明費力不討好，還要被其他常委質疑的事，爸你怎麼就同意了呢？我看你是被莫叔利用了。莫叔與張省長不和，他這是故意利用你，挑撥你們之間的矛盾。”
陸正翁只說了一句，“小孩子知道什麼？”
然後便回了房間，回到書房之後，他又有些後悔。我這是怎麼啦？居然聽了莫國龍的話，讓幾大常委難看。自己到底在意什麼？
陸正翁點了支菸，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抽。他發現莫國龍這個人很不簡單，這段時間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總是先從陸正翁的角度出發。
可到最後，又繞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也就是說，陸正翁做了事，總少不了他莫國龍的好處。而且現在很多人都看出來了，莫國龍似乎是對他陸正翁唯命是從。他這麼做的用意，肯定是想利用自己的面子和威望，來給他莫國龍撐場面。
這隻老狐狸！
陸正翁罵了一句，狠狠地將菸蒂掐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