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吏笑了笑,很瀟灑地吐了一口煙:“飛揚,跟你那個時候相遇,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你那時候剛到東州,碰到一個心底還算不壞的人,對你也好,而且碰巧又是你的領導,所以你纔會有這種感覺。”
雲飛揚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說話。
蕭何吏深吸了一口煙,又說道:“如果咱們後來見面,或許也能成爲朋友,但交情估計就沒這麼深了,其實我很多時候都挺失敗的,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好。”
雲飛揚點點頭:“是啊,我也覺得了,你不像我師傅那麼灑脫從容,對什麼事都在掌握之中。”
“哈哈……”蕭何吏輕聲笑了起來,笑聲裡有些涼意:“你師傅是世外高人,我是個處處碰壁受制的凡夫俗子,怎麼能比?”
雲飛揚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所以,我才希望你找個秀蓮那樣的女孩。”
“哦?爲什麼?”蕭何吏不解地問道。
“小影姐和香香姐她們都有思想,也都見過大世面,雖然見識多,但卻不一定對,不過她們會認爲自己對,就會對你的做法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我不希望那樣!”雲飛揚也坐了起來。
蕭何吏心裡一陣感動,伸手拿過棉衣:“飛揚,披上。”
雲飛揚接過棉衣披在身上,繼續說道:“但秀蓮不一樣,她可能跟我差不多,覺得蕭哥你做的事就是對的,而且從心裡一點也不懷疑這一點,從她看你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真的,蕭哥。”
蕭何吏沉默了半響,輕聲說道:“飛揚,這樣的婚姻就好嗎?”
“蕭哥,我覺得好,我覺得你只要看準的事情,肯定是對的,起碼是站在道義一邊的,就算失敗了也是對的,不需要別人說三道四,只有安慰和鼓勵就可以了。”雲飛揚還從來沒有一氣說過這麼多話。
蕭何吏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輕輕地笑了笑:“飛揚,睡吧,我再想想。”
“嗯。”雲飛揚脫下棉衣躺進了被窩。
蕭何吏嘆了口氣,什麼是幸福呢?以前他在感到憋屈的時候,總愛到清河區張爲康的學校邊轉轉,那裡有大批的民工,夏天就在路兩旁的門頭房前的臺階上放一個涼蓆,光着膀子睡在露天裡。他常想着,其實他們或許也很幸福,一家老小在指望着他,在期盼着他,有了那些掛念和期盼,他在外面再苦再累也能撐得住,可以吃最便宜的飯,可以睡在露天任憑蟲叮蚊咬,而這一切,只是爲了拿着那摞錢,在春節回家時,那充滿男人頂天立地氣概的一扔。
可以想象,男人疲憊卻自豪地將一家老小的開支仍在桌上的感覺,而憐惜他,心疼他,仰望他,依仗他的女人此時心中必定充滿了幸福。兒子也在一旁雀躍着,期盼已久的新年禮物就要到手了!這是一幕多麼簡單而又純正的幸福!
對比起一些老婆有思想,有文化,有薪水的人來說,這種被依靠,被仰慕,被作爲家裡的擎天柱一樣來侍候的
感覺是永遠體會不到的。
蕭何吏的心很矛盾,他骨子裡與生俱來的那種深深的大男子主義讓他嚮往這種被依靠,被仰望的最簡單,最單純,也最徹底的幸福,可是他也很想要那種離開就想,見面就不想分開的愛情,而這種愛情,或許只有高雅詩才可以給他。
既然與高雅詩並沒有緣分,那就找個以自己爲天的女人吧!蕭何吏的心有些動搖了,喬素影、柳青香她們離了自己照樣可以活得很好,但秀蓮,或許自己將會是她的全部。
有了這個念頭,蕭何吏的心竟然漸漸平靜了下來,把煙掐滅,躺進被窩裡,不一會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雲飛揚就起牀了,先出門看了看車,見沒什麼異樣,便把車開到了村頭夏季打場的空地裡,回來後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一時興起就在院裡打起拳來。
蕭何吏本來還想再睡一會,聽到院子裡呼呼的拳腳帶風,便爬起來隔着窗戶向外看,那矯健飄逸的身形和敏捷靈活的步伐,讓蕭何吏嘖嘖搖頭感嘆,心裡充滿了羨慕,不由琢磨着哪天讓飛揚教自己兩手。
正在看着,放在牀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蕭何吏拿起一看,號碼卻不熟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你好,我是蕭何吏。”
“蕭隊長啊,你好,我是周方圓。”一個爽朗帶笑地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蕭何吏立刻想起了發出這熟悉聲音的主人:“周書記您好,你上午在家還是單位?我正想過去呢……”
“哈哈哈……”周書記又是一陣爽朗地笑聲:“不用了,如果你蕭隊長中午沒安排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和胡鎮長就去家裡看望看望老人。”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蕭何吏慌忙說道:“周書記,還是我過去看您吧?”
“蕭隊長,你就別客氣了,雖然永遠是繡丘人,但你畢竟是遠道而來啊,哈哈……”周書記說着哈哈笑起來,笑聲一頓又說道:“何況,我一會還有事相求呢,你蕭隊長還得大力幫忙才行啊!”
一聽這話,蕭何吏不由很是心虛惶恐,連忙說道:“周書記,您太高擡了,我能幫上什麼忙啊?”
“哈哈,兩個忙,一個公,一個私。希望蕭隊長兩個忙都要幫啊!”周書記笑着說道。
蕭何吏一狠心,笑道:“周書記,那您就吩咐吧,如果我蕭何吏能辦的,絕不說二話!”
“哈哈,蕭隊長果然是爽快人啊,不過現在我還不能說,等中午見面說吧!哈哈……不見不散啊!”周書記在哈哈大笑中掛斷了電話。
“會是什麼事呢?還有公有私!”蕭何吏心裡嘀咕着開始穿衣服,還沒等穿完,黑豆卻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黑豆和姐姐在東州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過得不太如意,又不願給蕭何吏添太多麻煩,姐倆一合計,反正鄉派出所已經把黑豆的案子給消了,便也沒什麼顧忌,商量了幾次便打定主意回老家來了。
剛開始的時候,姐倆心裡還是有點擔心的,怕青皮再來找麻煩,但回來以後,那青皮不但沒敢再來尋事,還主動地去給黑妞道了一次歉,姐弟兩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
黑豆去建築隊找了個小工的活,天天給人推沙子和泥,雖然這活累了點,但身子壯實,也有地是力氣的黑豆倒也沒覺得什麼,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賺錢太少,於是漸漸地又動了再去東州的念頭。
正在猶豫着要不要跟蕭何吏聯繫,昨天晚上一回家,卻聽說蕭何吏回來了,不由興奮了老半天,當時就想過來,但黑豆娘卻說時間太晚,奶奶剛出院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就硬硬地攔住沒讓他來。黑豆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起了牀連臉也沒洗就急匆匆地跑了來。
“黑豆?”雲飛揚停了下來,一臉的驚喜,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碰到熟人。
“飛揚?你也來了?”黑豆也很驚喜:“何吏哥呢?”
“蕭哥在屋裡呢。”雲飛揚一邊說着一邊領着黑豆進了屋。
“何吏哥!”黑豆一進門就喊。
蕭何吏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起得都夠早的啊,倒顯得我成懶人了!”
幾個人說笑了一會,母親做好了早飯,開始在院子裡喊:“別聊了,快吃飯吧。”
“嗯。”幾個年輕人答應了一聲,來到院子裡洗了把手,進屋一人端了一碗麪出來站在院子裡吸溜吸溜地喝着。
“飛揚,一會咱去附近酒店定桌菜,萬一周書記他們真來了,咱們怎麼也要留個飯。”蕭何吏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嗯,”雲飛揚點點頭,又笑着說:“有個事我覺得挺奇怪,爲什麼書記姓周,而秀蓮的弟弟姓趙呢?”
“姓趙嗎?”蕭何吏皺了皺眉頭:“你這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那天介紹她弟弟的時候說叫趙秀亭。”
“是啊,看來不是親大伯啊。”雲飛揚笑道。
“你說秀蓮啊。”黑豆終於插上了話:“她爹跟周方圓本來就不是親兄弟,是幹兄弟,不過聽說處得挺好,比親兄弟還親呢。”
“哦,”蕭何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着岔開了話題:“黑豆最近忙什麼呢?”
“何吏哥,我還想去東州,你走的時候帶我一起吧。”黑豆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興沖沖地說道。
蕭何吏愣了一下,露出了爲難地神色:“黑豆,何吏哥混的咋樣你也看到了,你看住的那房子!”
“那,”黑豆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不過隨即又打起了精神:“沒事何吏哥,我自己去找個工作,咱有的是力氣,打架咱也不含糊!”黑豆還留戀着錢不少拿,幹活不累的打手生涯。
“淨胡扯!”蕭何吏生氣地瞪了黑豆一眼:“我告訴你,你要再敢做那個,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黑豆剛想據理力爭,卻又迅速軟了下來,一副口服心不服的表情:“我……不做那個了,何吏哥,你放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