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擺擺手,招呼小栓過來,她是真心喜歡小栓的,不止喜歡他乾淨利落卻又周到的行事作風,更是真心的拿他當自己的弟弟看待,拉着他的手對他說。
“這一趟長安恐怕不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了,吳世瑞將事情捅了出去,我不去只怕事情鬧大了對六郎會有影響。他如今手握重兵,朝廷裡多少人眼紅等着抓他的把柄呢!要是他夫人殺了人被治罪,你覺得他這個驃騎大將軍還能當得成嗎?”
“可是……”
利害關係說清楚明白了,小栓也就可是不出來了。
江秋意繼續說:“你在家我才能放心,家裡頭有老有小的,還有那麼些生意要照看,你跟和順商議着來,還有光輝,這幾年他確實也長進了,跟和順說,有些事可以放開手讓光輝去做。這樣一來和順也能多照看點家裡,桃花的眼睛雖模糊能看見點,可帶孩子還是不方便,讓和順別一門心思撲在鋪子上,多照顧點家裡。”
先將這些瑣碎的事情囑咐清楚了,江秋意才一件件的將事情全都理順了,嘮叨完了那些瑣碎的事情,她問小栓:“有謝平順的消息嗎?”
小栓點點頭,低聲的說:“找着了,昨個晚上他自己往咱家扔了封信進來,跟您約了地點。”
說着就將信拿出來給江秋意,卻還是一臉擔心的說:“俺姐,要不俺替你去見他吧!謝平順這個人現在成了亡命之徒,萬一他起了歹意……”
江秋意搖搖頭:“他如果對我有壞心就不會聽見我在找他的風聲之後顛顛的自己送上門來了,如今他是深陷泥潭,只等着我拉他一把呢,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信上說的時間正是今天傍晚,江秋意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差不多了。就讓小栓出去準備着,待會和帶上三五個身手好的護院跟着她一塊去。
小栓說的對,如今身子這麼笨重她可不敢託大,膽肥到真如謝平順信裡面所說的,孤身赴約。萬一謝平順腦抽了自己不想活就是要拉她去墊背呢?她可不願意去冒那個險!
江秋意去見謝平順的空檔,遠在長安城的禹王府中也來了一名訪客,誰也沒想到這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的踏入禹王府,就連禹王自己,也被帷帽下的那張臉嚇的臉色都青了。
“三弟……”
“二哥,好久不見啊,怎麼見了親弟弟跟見了鬼似的?哦,本王忘了,二哥心中本來就住着一隻惡鬼嘛!”
私調禁衛軍逃出長安的樑王此時以及不復他天子驕子的雍容華貴,滿臉的絡腮鬍子,渾身的風塵僕僕,落魄的如同街頭的乞丐似的,難怪一路上沒人將他認出來,他身上哪裡還有半點當樑王時的英雄氣概?
禹王像是吞進去一直活生生的蒼蠅似的,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只能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的狗頭軍師,以眼神質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能助本王成就大業的人?
開什麼玩笑?他不把本王拖進陰曹地府就不錯了!哪裡還會真心相助本王坐上他自己也是一心想坐上的皇位!
軍師姓崔,正是崔夫子的族親,他們崔氏一脈,自大秦立國一來就一直擔任着謀士軍師的角色,老秦國有句話叫:天下謀士在龍南,龍南謀士在崔門。
崔氏一脈一直在輔助大秦皇室,每個皇子到了開蒙學智的時候都會拜崔門中人爲師,太子當年拜了崔夫子,乃是崔氏嫡系,出身尊貴堪爲太子師。而禹王的先生雖是旁支卻也是家中嫡出,身份僅比崔夫子低了那麼一丟丟而已。
而正統的嫡系到了崔夫子這一代人丁凋零,他早年喪妻沒有子嗣又脾性古怪,甚少與同族之人來往,是以禹王的先生鳩佔鵲巢取而代之。尤其是這幾年崔夫子掛冠遁走,不知蹤跡,禹王的先生崔鴻良幾乎就成了整個崔氏的領頭人,包括樑王的先生在內,全都聽從他的號令。
這一次撮合禹王和樑王會面,安排樑王秘密返回長安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二位王爺的先生。
崔鴻良想幫禹王力挽狂瀾,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樑王的先生想彌補自己當初看走眼的遺憾,說實話,他是在安王那邊走不通了這纔想到了禹王。要不是安王死心眼只認崔夫子一個先生不肯接納他入府,他怎麼會舍易求難,來投靠如今明顯沒有什麼勝算的禹王。
安王已經開始代替皇上處理政事了,他從前就是做過東宮皇太子的人,代理政務自然不會有人置喙,只是當今陛下疑心重又十分的看重自己手中的權利,遲遲不肯恢復安王的儲君身份,而這無疑是給了禹王一個拼死一搏的暗號。
崔鴻良上前一步給了禹王一個合理的解釋:“殿下,如今安王在朝堂上隻手遮天,連陛下都受他脅迫天威蕩然無存,此時兩位殿下應該摒棄前嫌精誠合作,救萬民於水火纔是啊!”
要不怎麼說謀殺的一張嘴,能抵戰場上的十把尖刀呢!短短几句話,再加上那慷慨激昂的神情,活生生的將自己的意圖不軌說成了大義凜然。
禹王在吃了那一驚之後已經反應過來,看着樑王安然入座,他也整理了一下衣冠坐到了主位上,拿出王府主人的派頭,自上而下的睨着樑王,冷哼一聲:“樑王謀逆,在大秦已經是人人得而誅之,本王又豈能與他同流合污?”
說的是挺大義凜然的,可他要是不想同流合污又不直接把人掃地出門或者拿下押送大理寺呢?這樣一來豈不是乾脆利落的解決了前線膠着的戰事,於國於民都更加的有利。
可是禹王很清楚,此時就算是他拿下樑王去邀功,最後這功勞還是要算到安王頭上,因爲如今的朝堂可以說是他安王的一言堂了,滿朝文武唯安王馬首是瞻,安王說外頭的日頭是綠顏色的都沒人敢說是紅的!
父皇已經不理政了,上個月吐了幾回血之後連奏摺都不敢看了,成天的躲在宮裡頭養生養生,怕死怕的,都不敢自己個一個人待着了,生怕那時候萬一暈倒了沒人知道沒人救他。
形勢對禹王是大大的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