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鍾靈毓推開了門。
“廚房的食材你可以隨便用,不過要和廚房的伙伕打好招呼,若是缺什麼,上我這裡拿錢去買。”
“好,好。”鍾靈毓一隻腳已經賣了出去,又收回來,沒有轉頭,匆匆道:“將軍,忘了囑咐你了,最近不能吃蛇肉和鯽魚肉。”
李承安淡淡笑道:“放心吧,最近軍餉少,糧草供應都是問題,哪還有錢買肉?”
鍾靈毓一聽,好看的眉頭微皺,心想:可他的身體,應該多吃些肉纔好啊。
但是眼下的情形她也知道些,不再多說,點點頭便離開了,不經意又對上那電力十足的雙眸,加快了腳步。
李承安看到她一個趔趄才穩住了身形,隨後逃也似的的離開,無聲的笑了。這個對他溫柔體貼、時而不羈時而羞澀的女子,叩開了他的心扉。他終於也有想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了。
這麼想着,他已經心情愉悅的收拾好一切,出門去吃午飯了。
下午練完兵後,聽說鍾靈毓去了廚房,閒着無事,便也去看看。她正在格外認真的將手裡的冬瓜去皮去核,切成整齊的一小片……
鍾靈毓白玉般的臉在熱騰騰的廚房裡被薰得微紅,眉目如畫,眼睛如水,微微抿在一起的脣分外妖嬈,連做飯都是這麼賞心悅目。
還好她穿的男裝,不然要讓多少男人心神盪漾。李承安這麼想着,有點兒小小的得意。
鍾靈毓見李承安站在她身邊,頎長的身材讓她有小小的壓迫感,身上散發着清冽的氣息,更別提那雙深邃的眸子正一動不動的盯着他。一時心裡格外緊張,不小心竟然切到了手指,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李承安眼裡是苛責的味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在一旁看着,指揮就行了,讓別人來做。”
鍾靈毓不敢說是因爲他在旁邊讓她分心,只好抿着脣不說話。
李承安吩咐了個信得過的伙伕過來,鍾靈毓只需要動動嘴皮子,他來完成她需要的一切。
藥膳花了不少時間才完成,伴着有節奏的切菜的聲音和噼裡啪啦的火苗聲,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
“鍾靈毓,你喜歡什麼?”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了,李承安便決定要主動些。
“啊?”鍾靈毓見他正含笑的望着自己,心裡默默的回答:睡懶覺,做夢,玩兒,這些真實的愛好能說出口嗎?
“琴棋書畫?”李承安見她猶豫,便友情提示,這麼美的女子,應該會這些吧?
鍾靈毓搖頭,不好意思:“一竅不通。”真是慚愧啊!其實樑欣也找師傅教過她,奈何沒有天賦又不肯練習,再加之她以男裝示人,便由着她了。
李承安看到她眼裡的黯然,轉念一想,對了,她這樣的女子怎麼能和那些普通的大家閨秀一樣呢?“帶兵打仗,行軍佈陣?”
鍾靈毓又搖頭,怕他說出更多的讓她慚愧的詞語,忙道:“我喜歡的東西比較寬泛,比如四處遊歷,嗯,”她想了個比較文藝的詞語,“修身養性,等等。”其實她還有個很光榮的愛好,行醫救人,可是現在,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啊。
李承安看着她苦苦思索的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鍾靈毓臉上帶着羞澀的微紅,無聲的攥緊了手。
她的心咚咚咚的狂跳,那聲音李承安都能聽到。
李承安偶爾會“不經意”的碰觸她的身體,然後見她觸電般離開,心底的笑意便會愈發濃烈。
這種感覺很美好。
藥膳做好後,李承安當着她的面嚐了口,味道微苦,但是他依然懷着滿滿的幸福感,愉悅的喝了下去。
鍾靈毓悄悄準備好的蜂蜜到底沒好意思拿出來,看到李承安喝得心滿意足,自己回房後美美的泡茶喝了。
爲了彌補軍中伙食的不足,以及對得起自己的胃,鍾靈毓自己出錢,去外面買了不少食材,使出上輩子全部的廚藝,做出糖醋排骨、醬香茄子、宮保雞丁等各色美食,偶爾也會去附近山上打些獵物,看到李承安享受的模樣,便覺得格外開心,周圍的一切都跟着美好起來。
戀愛的滋味兒,真好啊!
直到那天,聽到李承安的親兵無意中談論起八王妃,此刻她與他們都混得很熟了。
鍾靈毓聽到八王妃三個字,心裡便如爬過萬千螞蟻,疼得難以自制。她強撐着笑容,好奇的問:“李將軍已經成親了啊?”
那親兵知道鍾靈毓很得李將軍的信任,語氣竟有點兒自豪:“那是,咱們的李將軍如此英俊瀟灑,神勇威武,自然有無數人喜歡,不過八王妃也配得上李將軍,據說長得國色天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那親兵還說了什麼話,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鍾靈毓覺得自己好傻啊!她以爲他也是喜歡他的,卻根本不知道他已成親了。
原來這一個多月,只有她自己以爲是在談戀愛。
混混沌沌的,她又去了那座緊挨兵營的高山,在溫泉旁坐下,任還是微寒的風吹着她的頭髮,想吹醒她的理智。
耳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鍾靈毓沒有看,也知道是李承安。
她依然安靜的坐着,惆悵的望着遠方,內心只覺得一片荒涼。
額頭烙下一個溼熱的吻,擡頭,李承安滿是柔情的眸子正毫不忌諱的盯着她。
鍾靈毓冷冷的望着他。
李承安禁不住詫異,這是他第一次吻她,他以爲她會緊張,或者羞澀,或者……但絕不是現在這種黯然的沒有表情的樣子。“你怎麼了?”他心裡莫名慌張。
“你娶妻了嗎?”鍾靈毓儘管已經知道答案,卻該死的還懷着期待。
李承安愣了下,才實話道:“有位王妃,一位側妃,妾侍十人。”
鍾靈毓的血液頓時僵住了,眼裡閃過濃烈的痛楚:“明日,我就離開,以後,我們還是合作伙伴,但是,請別再有剛纔那樣的舉動了。”
說完,轉身離開。
李承安呆在了原地。
鍾靈毓流下了一滴眼淚。她似乎聽到她的心發出一聲脆響,她的初戀,結束了。
李承安反應過來後,腳底生風的追上去,攔住了她:“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王妃之位?”原來,他並不瞭解她。
“不是。”
“專寵?”
相處了那麼久,她和其他女子在他心裡,並無兩樣。鍾靈毓苦笑了下,他再英明神武又如何?“不是,你已經給不了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承安頓了頓,道:“倘若我說,我能給你,但是休掉那些人還需要時間,你可願意等?”
鍾靈毓望了她一眼,十分失望:“不必了,若是不愛,當初何必娶?既然娶了,就要負責到底。她們離了你,怕是不行的。”她的心很冷,很難受,她不要成爲自己討厭的人。
怎麼會不行?!李承安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在此時開口,那些女子,除了大部分是皇后四王爺等人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便是他自己的護衛,本就無男女之情,可是現在說了有何用?引起皇后等人更大的忌憚和對她的迫害嗎?
“請等我一些日子,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鍾靈毓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了。這裡的男人都是這麼自私無情和自大嗎?
第二日一大早,鍾靈毓直接離開了,沒有親自去向他告辭,因爲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只好找人代她告辭。
李承安站在城牆上,凝視着她策馬離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鍾靈毓駕馬一路飛奔,渴望甩掉所有的心痛和難過,以及那個給過她憧憬的身影,風在她耳邊呼呼的響着,道路兩旁的風景飛速的後腿。
她不吃不喝不停歇,連馬都快累死了,終於到了陽城。
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熙熙攘攘,甚至更加熱鬧,路過茶館酒樓時,人們壓低的熱烈的討論聲中偶爾飄出“滿春樓”、“雲歌”等她曾經最關注的字眼兒,可是現在,她沒有任何興致了。
只是失魂落魄的朝鐘家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扔在牀上,臉深深的埋進被子裡。
她緊緊的閉着眼睛,拼命的想止住淚水,她以爲自己很瀟灑,可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心痛。疲憊和睏倦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終於慢慢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際,有人溫柔的過來給自己蓋好被子。
鍾靈毓醒來後,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枕頭已經溼了大半,禁不住自嘲,原來那麼努力的想不哭不難過,還是欺騙不了自己。
她對着鏡子照了照,除了眼眶有些發紅,沒有腫得很醜。
鍾靈毓艱難的扯了下嘴角,她走到門口,儘量平靜的問:“月,我睡着的時候誰來過?”
東方月收斂了平時嘻嘻哈哈的神態,鄭重答道:“夫人來過,看到少爺你在睡覺,便回去了。夫人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