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臉上露出迷惑的神色:“我們兩個?”
“對,”林清許冷笑道,“馬小井記恨你,因爲他幾年來都只是一個小二,你和景伯都不賞識他。他想悶死景伯嫁禍給你,沒想到景伯留了一口氣,你眼睜睜的看着他死了,也算是達到了他的目的!”
馬小井立刻叫屈:“管家,我冤枉啊!因爲我聽到了他們謀害少爺的消息,他們想栽贓我,現在連你也一塊兒坑了。”見管家這副狀態,他開始有點慌了,同時低聲威脅,“再裝傻咱倆一塊兒玩完,你死了還不知道他們怎麼對景夫人呢?”
管家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掙扎了一會兒,將護院打發走,緩緩的道:“小馬,你真是太過精明,爲了達到目的不計手段,”他閉上了眼睛,“我已經認識到我的罪過了,只是沒想到,你也害了老爺。”
馬小井呆住了,如果此刻管家不幫他的話,他就沒任何砝碼了,忙又道:“就算當初我們做了對不起老爺的事情,也不能由着外人奪走景家的財產,害死大少爺吧?”見管家神色動搖,再接再厲,“景夫人,小姐和二少爺怎麼辦?”
“我倒是不知道,景家的酒樓裡竟然這般藏龍臥虎,連個小二,都有這樣的心計。”景磊的聲音從暗處傳來,然後緩緩走了出來,“我在路上遭遇暗殺,暗中查到線索指向你,開始真是不敢相信,不過現在看到你這麼能顛倒是非,不得不信了。”他目光冰冷,直直的投向他的殺父仇人。
馬小井愣住了:“大少爺,你……”
“我成功躲過了你的暗殺,這兩個朋友又救了我,幫我解了毒,你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是不是很失望?!”景磊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我們景家待你不薄,以前又沒有過什麼恩怨,爲什麼做出這等事情?”
馬小井看着周圍的人,知道自己死定了,道:“我這麼聰明這麼努力,卻一直沒得到提拔。管家和景夫人做了那種齷齪之事,在景家卻那麼威風,我不服。老爺其實是發現了管家和夫人做的齷齪事,氣的昏厥的,罪魁禍首是他倆。我是悶了他一會兒,可是我後來去查看時,他並沒有真的死的,還是因爲管家怕自己的醜事敗露,眼睜睜的看着老爺死的。壓根兒不用我嫁禍。”
景磊聲音平靜,帶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爹是很看好你的,本打算將妹妹許給你,還送一座酒樓做嫁妝,還好我們想着再觀察一段時間,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馬小井頹然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是這樣!”事已至此,後悔也挽回不了什麼,他又對景磊道,“大少爺,是我下藥害的你,但路上你遭暗殺那事兒,和我還真沒關係,我哪有那麼多銀子去僱傭殺手?不過是大少爺你前不久,得罪了人而已。”
景磊眼裡眸光一閃,便猜到了那人是誰,道:“想不到你竟跟那種人勾結在一起。也對,像你這種爲了金錢泯滅良心的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馬小井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大少爺你想怎麼處置我?報官嗎?這樣景夫人和管家的醜事也傳出去,老爺和少爺都會被人恥笑的!我要是這麼死了,那人恐怕也會發覺你知道真相,說不好會對你再次動手。”
話裡的要挾顯而易見,景磊望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不用去衙門,我就能輕易解決了你,我會讓你死的無聲無息,去地獄好好的懺悔。至於你說的那人,我既然平安歸來,便不會再手下留情,自讓他嚐到惡果。”
冷氣覆蓋了馬小井,他身體禁不住哆嗦,最後的砝碼也沒有了,餘光看到了景夫人等緩緩靠近,立即沒命的朝她跑去:“夫人,救命啊,夫人,大少爺想殺我,還想殺了管家。”
景夫人楞了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少爺已經知道他們做的事情了,看着管家,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這一切終於來了,她可以解脫了吧?
馬小井沒有跑到景夫人跟前,便被管家衝上去攔住了,掄起手裡的棍子就朝馬小井的腦袋打了過去,馬小井倒在地上,沒一會兒就斷了氣。
管家又跪在景磊面前:“大少爺,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景磊一動不動。
林清許和夏梓淵知道,管家想用自己的死,維護景夫人,雖然這件事上他着實可惡,但卻一片癡情。
景夫人見狀,很想和他一起跪在大少爺面前認罪,可是身後還有她的一雙兒女,倘若今日她坦白,那麼她的孩子將永遠擡不起頭來。
“管家景忠,背信棄義,爲一己私利,害死了家父,即日起逐出景家。”景磊望了天空好一陣兒,才緩緩的道。
管家被兩個僕人拖了出去,嘴裡唸叨着:“多謝大少爺,多謝大少爺。”
景磊目光無意的掃過景夫人一眼,最終停在了林清許和夏梓淵身上,道:“多謝你們二位了,於我兩次救命之恩,又讓家父的在天之靈的得以安息,景磊實在無以爲報,他日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儘管吩咐,在所不辭。”
夏梓淵見他表情格外真誠,只是覺得點兒尷尬,從來沒有人這樣向他道謝,林清許看出了他的窘迫,儘管自己也不擅長,還是硬着頭皮道:“景公子,你的心意我們已經知道了,事已至此,你現在需要振作精神,處理好景家的事宜。”
景磊道:“我會的。”臉上帶着從容的自信和淡淡的冷漠。
“那,我們就不打擾、也不參與了?”林清許試探的問,“若是你有什麼需要的,儘可以找我們。”
景磊臉上帶着點兒苦澀:“你們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我能應付,不過是之前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見他如此,林清許和夏梓淵也不再說什麼,告辭離開了。只是,他們兩個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暗中看着,景磊真的放過了景夫人,由着她吃素唸佛的懺悔,也以雷霆之勢,將暗殺他的人繩之以法,確定他們沒有救錯人後,才真的悄悄離開。
“清許,你做了件好事,爲什麼不開心?”路上,夏梓淵見她面色不佳,關切的問道。
林清許長長的嘆了口氣,神色複雜:“只是沒想到,背後有這麼個複雜的故事。”除了那個馬小井,景夫人,管家,是道德上犯錯了,若不是碰到景磊這個寬宏大量的,處死也是不爲過的,那兩個孩子,怕是結果也很慘。她心底對這裡的價值觀,其實還是不認同的吧。
“稍微大點兒的家族,都會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夏梓淵淡淡的道,望向她時,目光重新柔情似水起來,“像你心底這麼單純善良的姑娘,不會喜歡這些的。”我也不會讓你遭遇這些的。
“梓淵,你真好。”林清許輕聲道。
夏梓淵靦腆的笑了笑,心裡在想,清許,你纔是真的好,你這麼好,救我脫離了黑暗、孤獨和絕望,給了我一個期待的未來。
林清許笑了笑,騎着馬悠悠的前行,也不管前面到底是什麼方向,只要和夏梓淵在一起,就足夠了。
他們陸陸續續做着好事兒,有大有小,挽救了大批被拐賣的兒童,順路解決過幾個土匪,幫助了差點兒賣身的少女……
夏梓淵和林清許的俠義行爲在十九門周圍漸漸有了些名氣,人們開始頌揚那個銀髮藍眸的少年和他身邊的女子。這讓林清許多多少少有點兒小鬱悶,本來是她想要行俠仗義的,可是實際上,事情都是夏梓淵做的,順便還要保護她,她除了貢獻點兒小聰明外,基本沒做什麼。慚愧啊!
夏梓淵的心境在這個過程中漸漸變得更陽光起來,他感激林清許帶着他走了這樣一條路,總是不斷的安慰她:人們不是也常常讚美你嗎?你的作用更大,若不是你,我纔不會管這些事情呢,是你給我指明瞭方向……
林清許面對他表情誠懇、語言動聽的恭維,總是忍不住的彎彎嘴角:“梓淵的嘴巴,越來越甜了呢。”
樹葉由綠變黃,然後掉光,接着又發出新芽。眨眼間,林清許來到這個世界都快滿一年了。每到月圓之夜,他們都會來到那個溫泉的石壁旁,看看回家的路有沒有打開。
每次都是林清許默默的摸着那片和平常無異的石壁,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夏梓淵站在她身旁,無聲的給她安慰和支持。
儘管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可是林清許,在安靜的夜裡,還是會夢見她的父母。她知道她的心底,還是想回家。因爲那裡有她的父母,有她可以施展自己的舞臺,這裡沒有,她在這裡找不到存在的意義,除了夏梓淵。
只是,隨着時間一天天的流逝,林清許漸漸覺得,回家的希望似乎也不那麼大了。而且前不久,夏荷寫信回來,說她的身體已經痊癒,想和獨孤老人回來主持他們成婚。
夏梓淵一臉期待又緊張的問她,願不願意在這裡和他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