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對兩位法師的批評和提出的兩點改變,是經過深思的,伴隨着自己的強勢出現,必定會形成一個新的圈子,這從柳老一趟趟趕到高原,尚清一見面就送上兩百支M40A3狙·擊·槍就可以看出端倪,而這個圈子形成之後,漸漸會出現新的利益訴求,有利益訴求是提倡的,這也是圈子凝聚力的保證,但必須是自己期望的方向。宗教既有思想內核,又融入傳統習慣、階級利益,各種勢力相互交織。現在藏區的宗教經過千年的固化,已經穩定下來,如果任由兩位法師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帶偏,必將帶來新的混亂,出現自己也收拾不了的場面。當然,對於南伊曲下游那些只有部落信仰,並無明確神祗的地方,于謙又是另外一種思路了。
而爲紫王和娘娘重修神像,則是一種迴歸和尊重。千百年下來,即便是一直敬奉紫王和娘娘的黑衣侍,因爲一直在高原上飄零,並沒有人真正見過兩位神人,這千百年來,無數次重修廟宇,加入了太多後世想像的因素,因此在他們看來,紫王就是娘娘騎乘的獒犬,而娘娘則有兩面,一面慈眉善目象徵福澤和慈愛,另一面面目猙獰,象徵着力量和懲罰。出於尊敬,于謙只希望人們記住紫王和娘娘慈愛的一面,至於力量和懲罰,讓自己來做好了。
至於自己提出的凡是敬奉紫王和娘娘的部落,均受紫王和娘娘的保護,則是爲了藉助信仰,向南方的部落區擴大影響力,桑東村這個地方太過侷促,沒有大的發展空間,只有拿下梅楚卡,建立定居點(那裡是洛瑜地區的核心),再以此爲據點向周圍輻射東西察禺,上下班蘇西里,甚至繞過喜馬拉雅南麓和尼泊爾邊境,抵達拉達克,纔是自己心中所願。
“總之,除這兩點之外,一切照舊,請兩位法師陪着柳老和尚世叔好好聊聊,我去軍營那邊看看。”于謙說着看了看在場的尚姬、柳蓓,兩人連忙站起來跟隨。
兩位法師恭送于謙到廟門口時,廟門外面,又是黑壓壓伏倒一大片,于謙彎腰扶起幾位年長者,又不得不在衆人之間走上一圈,安撫這些趕了二十里山路從龍崩本寨趕過來的部落長者,並承諾儘快去那邊也看看,把發電設備建好,讓第二批心臟病患兒儘快接受治療等等。看毛隊長那邊面色甚急,于謙也不趕多待,回過頭囑咐兩位法師和柳老直接對接,帶着小洋、尚姬、柳蓓等人匆匆趕往新建好的軍營。
新修的作戰室裡,毛隊長正滿臉胡茬地站在門口等着于謙過來,見到于謙走來,不及寒暄,連忙幾句話把情況說明。
毛隊長這邊確實出了問題,並且出現了傷亡,兩名前去偵察的隊員失蹤了。
自從上次於謙帶人在梅楚卡機場來了個大搬家之後,印度方面雖然吃了個啞巴虧,卻並非沒有反應,兩天之後開始有俄製安32和伊爾76運輸機不斷降落在機場,一天有兩到三個架次,下來的有部隊也有物資,地面道路上也時不時的有輜重車輛出入機場。
新的情況出現之後,毛隊長推斷出印軍方面在往梅楚卡機場增兵,擔憂近期會有大的軍事行動,隨即收回正在桑東到上下察禺分佈出去的兵力,集中偵察機場至迎客峰一線,很快在機場周邊及K4機場專線四周,中方的偵察兵再次活躍起來。就在今天傍晚,兩名在林嘎爾以南10公里處,K79附近潛伏的兩名偵察兵遭襲,先是一名偵察兵腳被捕獸夾夾住,緊接着又傳來槍聲,兩名偵察兵的通訊很快中斷,因此毛隊長萬分焦心,盼着于謙能早點過來處理。
于謙盯着牆壁上的地圖,發生交火的地點,與上個月自己和土狼、喜子突圍的地方接近,那裡有座孤立的山峰,中方稱爲鷂子窩,據說是因爲山頂上曾有老鷹在那裡築巢。于謙、土狼、喜子三人曾在此處與印軍的直升機和坦克打過一仗,此處位於K4機場專線東側,在鷂子窩的背面,也是中方偵察兵的秘密補給點K79。
兩名特種兵是毛隊長帶過來的老底子,戰術素質過硬,是護鄉隊的隊官,因爲這次偵察距離太遠,所以纔派他們親自過去,並未帶領纔剛剛訓練的護鄉隊員,考慮到兩人只懂當地語言,無法僞裝,身份也非常敏感,于謙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不由得點起一支菸,盯着地圖開始思考。一時間會議室內安靜下來,十幾雙眼睛都關注着于謙的一舉一動。
“現在犛牛隊一天的運力如何?”于謙盯着地圖卻突然問了一個不着邊的問題。
“老大,前些天一直以運輸建材爲主,護鄉軍成立後,轉爲運輸軍需品,我們在村後面弓背山背陰處挖了幾個倉庫,裡面的物資能夠支撐三天的戰鬥。”小洋最明白老大的心意,與阿德交換下眼神後答到。
“三天?太短了。”于謙吐了口菸圈,低聲說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尚姬你先去用飯,給我帶一份,等會兒和我出去一趟。”
看着尚姬轉身出去,于謙回到會議桌正前方坐下,環視了坐在下手處的喜子、小唐、小建以及毛隊長等人,開口說道:“從林嘎爾往南,沿K4機場公路至迎客峰岔路口,過去一直是雙方的緩衝區南部邊緣,這次印度人突然對我方偵察兵動手,無非是爲了封鎖消息,掩藏更大的軍事行動。既然對方動手在先,我們不怕打,也不會怕大打,傷了我們一個人,我們就傷其百人,打死我們的士兵,我們就把這個機場毀了,只有用百倍的報復才能保證大家今後的安全。人要是還活着,務必要救,人要是沒了,仇必須要報,諸位對於本次救援和報復行動,有什麼意見說說吧。”于謙冷冷的望了一眼。
下首的衆人心中一懍,似乎于謙這次回來,與以往和善的形象有所變化,帶着一種無形的威懾,甚至是肅殺,不過所謂慈不帶兵,大家都是正在從兵向官轉化,對此深有同感。於說一開口就是一番殺氣騰騰的話,頓時讓在座的暫時脫離了軍紀約束的年輕人熱血沸騰起來。眼看座下無人應聲有些冷場,喜子作爲跟隨於謙打過仗,有着過命交情的老人,環望了一圈,還是出言提醒到:“於哥,呃,老大,根據當前的情報,印度人在梅楚卡增兵兩個營,一千多人,還有一個山·炮·營,一個裝甲連,這些天還在不斷的運輸物資,再加上原來的英 薩 斯 步槍隊600多人,我們護鄉軍這些天徵召了500名青壯年剛剛展開訓練,如果我們依靠地形守的話,印度方面顧忌我們靠近米林,不敢全力進攻,還好一點,要是主動進攻的話,恐怕以我們的實力,還不能夠傷到對方。”
喜子說的是實情,于謙剛纔盯着地圖時心裡已經有了評估,不過,實力對比是一方面,但放着自己的弟兄被俘或者遇害卻沒有任何行動,自己的威信何在,又如何讓其它部落看待自己 ?就是博嘎爾部落看到自己這次慫了,恐怕對自己這位紫王傳承人的觀感也會下降很多。但于謙也不會用蠻力去硬拼,于謙摸摸口袋裡毛處長在阿木古郎鎮時遞給自己的那張紙,嗯,得拉人下水纔好借力,剛剛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天喜說得對,護鄉軍成立還不到十天,體能訓練還未完成,更不用說真刀真槍的上戰場。但練兵就是爲了上戰場,一開始遇戰就慫,今後只會被對手壓着打,只有迎難而上,敢打,把對手打服打怕,以後見到我們的兵他們就要躲,咱們再出去纔有安全。各位放心,火燒起來了,我們自會有援兵。”于謙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到下面諸人面面相覷,也不理會,接着說道:“對於本次作戰目標,一在於營救,二在於圍困,兵力對比不等於實力對比,如果我們連襲擾的膽量都沒有,現在就可以捲鋪蓋回去了。”于謙後面一句話十分嚴肅,喜子縮回腦袋不敢再遞話。
于謙再次冷冷環視一週,看下首的幾位軍事主管不再說話,緩緩起身,抓起地圖前的激光筆:“現在發佈護鄉軍一號作戰命令,此次作戰分救援和圍困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唐白曲則,谷長鳴,帶10名特戰隊員攜帶重火力,潛伏至K4機場線與梅楚卡機場交岔口,等我前來匯合。”
“毛隊長,天喜帶10名特戰隊員及兩個中隊槍法好的護鄉軍戰士在林嘎爾山北麓至南伊曲兩側山道上潛伏接應,設兩到三個潛伏點,注意兵力不要太分散,等我們撤退後交叉掩護後退。”
“小建,小洋負責帶領護鄉軍佈置桑東村防空,弓背山安排防空火力,潛伏哨四個方向均需安排。聯絡兩位法師和珈巴長老,將所有物資移至防空洞,務必保證娘娘廟的安全。”
“阿德負責犛牛隊加緊運輸物資,優先運送防空火力,視情況直接送到達東嶺或者石門土門哨所。”
“柳中尉帶機要班駐守桑東,及時與雷達站聯絡,提早作出防空預警,給部落留夠疏散時間。”
“第二階段任務會根據第一階段進展情況,將由柳中尉下發各位。”
“我今夜出發,先去探明咱們兩名戰士生死情報,看看是否有機會先將人搶出來,順便給這支新來高原的阿三部隊立立規矩,我不在時,毛隊長、呂天喜、王建、柳中尉依次爲基地軍事執行官。”
“明白了嗎?”于謙大聲問道。
“明白!”衆人大喝一聲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