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瑤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面前之人,男子一襲深藍色長袍,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脣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顯得男子風流無拘。
此時,他正低頭用着打量的目光看着莫梓瑤,接着目光一轉又看向靜兒和柳兒,半響纔對着桌前的靜兒輕笑着抱拳道:“在下楚擎天,想必小姐就是顧賢山莊的大小姐吧?”
靜兒有些驚愕的擡起頭看着楚擎天,然後很快恢復平靜,連忙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回禮道:“小女子正是,見過楚公子。”
“哈哈哈,早就聽聞顧賢山莊的大小姐溫文爾雅,貌美如仙。今日一見,果然不虛。看來楚某的運氣還是蠻好的,剛來就碰上了小姐,真是幸會幸會啊!”楚擎天說着,抱拳行了個禮。
……
一旁的莫梓瑤有些看不習慣了,見男子一直纏着靜兒說話,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雖然他也是一副彬彬有禮,毫無不適之舉,但莫梓瑤嫌他太噪舌,擰起秀眉很是不耐的開口道:“這位公子,敢問你說完了嗎?如果沒有說完,我建議你坐下來慢慢說,如果說完了可否早些離去?你那麼高個人站在這裡和我家小姐搭訕,似乎不太好吧?”莫梓瑤一邊說着,一邊環顧着四周。
果然,有不少人用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這裡,當然,多半都是衝着顧靜兒來的。
楚擎天正和靜兒聊得正歡呢,誰知卻被身前莫梓瑤開口打斷。他擡頭掃視了四周,果然有不少非善意的目光朝着這邊看來。
他收回目光,將視線鎖定在莫梓瑤身上,用有些探究的眼神將她來回掃視了一遍,接着他突然輕笑道:“謝謝姑娘提醒,在下這就告辭。”
“大小姐,叨擾了,楚某告辭!”
莫梓瑤看着楚擎天遠去的背影,翻了翻白眼,看來她對這個男子的印象似乎並不怎麼好。
反觀柳兒,她此時癡癡的看着楚擎天的背影,眼裡閃着火花,恨不得立馬追上去一般。
莫梓瑤乘機擰了發癡的柳兒一把,有些嘲諷的開口:“喲,魂兒都勾跑拉?唉,我可真是爲我可憐的哥哥感到不值啊!”
柳兒一下回過神來,調整了下失態的樣子,微眨了下眼睛道:“看看有什麼,誰不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啊!”莫梓瑤橫了柳兒一眼,不再說話,將目光投向別處。
這時桌前的靜兒突然站了起來,看着四周有些不善的目光,皺眉道:“我們趕緊進廳裡去吧,不然一會兒恐怕走不了了。”
莫梓瑤也發現了四周這些蠢蠢欲動的一些人,朝柳兒使了個眼色。柳兒會意,扶着靜兒的手往前廳行去。
剛走到一半,就被一男子擋住了去路,莫梓瑤看着擋路之人,有些微怒的沉聲開口道:“我家小姐這會兒身子有些不舒服,還請這位公子能夠讓一下路!”
那男子從腰間拿出一把鵝黃色摺扇,自作風流的打開來,輕搖着道:“大小姐,在下是梅丞相之子:梅仁鑫。在下早就聽聞這顧賢山莊的大小姐的美貌在我阮南國的北方可是十大佳人之首,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梅某特地冒昧前來拜會,以表達在下對小姐的仰慕之情。”
靜兒象徵性的笑了笑,福身回道:“多謝梅公子繆贊,但對於十大佳人之首這個美譽,小女子實在愧不敢當。”
“小姐真是謙虛了……”
“喂,這位‘沒人性’沒公子,可否先讓下道呢?我家小姐身子不適,要先去廳裡休息了,有什麼事等晚點再說好吧?”莫梓瑤突然很不客氣的插嘴道。
那梅公子眼裡兇光一閃,不過很快又恢復平常。他盯着莫梓瑤,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來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說完,還暗暗的給了莫梓瑤一記警告的眼光。接着又把目光放在靜兒身上,風度的做了一個請的手示:“小姐先請,梅某稍後再專程前去拜訪!”
靜兒輕輕點了點頭,扶了柳兒的手往前廳行去。
席上,靜兒作爲長女,坐在二夫人下手,和清兒坐在一起。莫梓瑤剛在靜兒身後站定,就被清兒狠狠的瞪了一眼。莫梓瑤眨眨眼睛,裝作沒看見。
低頭伸手理了理衣袖,餘光則是四處掃視,當看到靜兒的斜對面的那個位置的時候,手裡動作突然一頓,不過很快又恢復回來,但內心卻是漣漪漣漣,很是不平靜。
那裡坐着的不是別人,而是讓莫梓瑤傷了差不多半年的顧莫離。此時,他正偏着頭和身旁的男子低聲交談着什麼。
……
酉時,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酒宴正式開始。
莊主顧古航身着一身暗褐色衣服從廳裡走了出來,他朝着衆人哈哈一笑,抱拳道:“承蒙諸位對顧某的關照,顧某不勝感激!今日略施薄酒款待大家,如有招呼不周之處還望諸位見諒!”
“客氣,客氣!”衆人忙起身答道。
……
酒席剛剛開始一會兒,一個男子溫柔的扶着大夫人從廳裡走了出來。衆人都把目光朝二人投去,莫梓瑤也擡頭看了去,當看到大夫人身邊之人時,頓時愣住了,瞪大的美目裡全是驚愕,低喃道:“這不是顧顏暮嗎?他怎麼會和大夫人在一起?他是……”
這時,上做的顧古航突然大笑着站了起來,指着大夫人和顧顏暮對衆人介紹道:“這位是鄙人的內人朱氏,而另一位是鄙人的大兒子顧顏暮!”
“大公子……顧顏暮?”院裡的賓客頓時都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已經站在顧古航身邊的英俊青年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顧古航笑着解釋道:“大家有所不知,鄙人的犬子在十六歲那年就離開了山莊,去了我國的邊北磨礪。故而大家都沒有見過他。如今,區區五年時間,整個邊北地區所有我顧家的布匹市場都是犬子一人開發並掌管着的。我顧賢山莊能發展爲今日的規模,很大一部分功勞都離不開暮兒啊!”顧古航說完,欣慰的朝着顧顏暮笑了笑。
“啊,他就是那個邊北生意天才呀!……嘖嘖嘖,原來還這麼年輕,真是了不起呀!”
“對、對、對,真了不起……”
“恭喜顧莊主!賀喜顧莊主!能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兒子!真讓人羨慕啊!”衆人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連聲稱讚道。
此時的莫梓瑤,一下子就懵了!她愣愣的站在那裡,有些茫然的看着不遠處的顧顏暮。
“什麼?!他居然就是大公子!難怪他能在莊中自由活動,難怪那天晚上他跑去了我的房間,因爲那以前原本是他的居所啊!”莫梓瑤在心裡暗忖着,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能很好的解釋了。
內心隱隱開始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之前對他的不恭敬。也不知道這大公子會不會和我計較。
就這時,顧顏暮突然微笑着將目光朝着莫梓瑤看來,平靜的眸子中又了一抹激動之色。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溫柔起來。
莫梓瑤一驚,內心一陣惶恐,本能的急急的低下頭去,根本沒有發現顧顏暮眼中的異樣溫柔。
一直帶着笑意的顧古航一扭頭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他臉上的笑容略微一僵,隨即又恢復如常。
以他過來人的身份,如何會看不明白?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何時認識這個婢女的,不過這只是一些小的問題,等宴會結束後他自然會找個時間聽顧顏暮親口將此事告知與他。一個小小的婢女,根本算不上半點威脅。
於是轉目對着衆人笑道:“犬子纔剛回來不久,幾日奔波也是略有些疲憊,我也沒有好好和他交談過有關於邊北的生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鄙人對生意素來不擅長的。不過在座的各位大多數都是生意人,接下來,鄙人就把剩下的時間交給我兒了,大家有什麼疑問的儘可以找他!”
不一會兒,顧顏暮的身旁就圍滿了一羣人,大家開始討論起生意經來。……
顧古航在座上與餘下的客人繼續喝酒暢談,只是目光會時不時的看向人羣中間的顧顏暮,一臉的欣慰,很快便把剛纔的小插曲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宴會漸漸接近尾聲,衆人也都酒足飯飽,這時,有個中年男子請了顧古航,離席去交談,過了好一會兒,二人才回席。只是回來時這顧古航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顯然二人方纔的談話讓他十分高興。
顧古航剛坐下就滿臉含笑的清了清嗓子突然開口道:“諸位、諸位,鄙人還有一件事情要宣佈!”
所有人聽到聲音都擡起頭來望向顧古航,豎着耳朵聽他要講些什麼。
“是這樣的,小兒也到了婚配的年紀,是時候該給他找個媳婦了!”接着,他又把目光轉向剛纔與他一起回來的中年男子道:“而言兄的小女今年剛好年方十五!方纔我和言兄私下也商量過了,剛好二人的生辰八字又是十分的吻合,兩人如果能夠結爲連理定會是一件好事,所以們就先做主,當着衆人的面將他們的這門親事定下來……”
靜兒聽到這裡,手一抖,剛剛剝好的杏仁一下子掉到了桌面上,她擡起美目,目光復雜的看着顧顏暮。不過所幸現在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顏暮他們身上,所以沒有人發現她的失態。
顧顏暮聽到這裡,臉上一貫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拉着顧古航反身低語着。
衆人也是難得的安靜的等待着下文。
就在這時……
“什麼!!你胡鬧……這不可能,我不會答應的!”不知道顧顏暮對顧古航說了些什麼,後者突然暴吼了起來。
下面衆人更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顧古航好端端的怎麼發起火來,都是一臉迷惑的屏息凝聽。
院子裡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二人的對話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爹……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次,就算我求你了!”
“混賬,她這種身份的人怎麼可以娶做爲妻呢?這麼低賤的身份,爲妾,我都不會答應……”
“啊……”聽到這裡,衆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原來顧顏暮不想娶言家的女兒啊!……”
“聽顧老爺的說法着,那女子的身份並不光明啊!”
“就是,不知是不是青樓的女子呀!”
“不是吧!那真是家門不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