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痕矗立在寒風之中,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的手腳都有些冰涼之後方纔準備提步離開,然而,當她剛一轉身,卻聽一名女子的聲音淺淺而出:“你就是瑜兒的親生父親麼?”
水無痕擡步的腳停在空中,聞言,他循聲而望,但見綠樹叢中立着一名中年美婦,那女子的身上穿着粗布麻衣,頭上梳着簡單的髮髻,上面只戴了一根木蘭白玉簪。
“你……你是蘭汐芝?”
蘭汐芝點頭道:“是的,我是蘭汐芝,你是瑜兒的親生父親麼?”
水無痕闊步而去,幾步就走到了她的跟前兒,他點頭道:“是的,我是瑜兒的親生父親,我叫水無痕,瑜兒她找了你好久,走吧,跟我回去吧,去見見瑜兒。”
蘭汐芝搖頭道:“我不去見她了,既然她已經找到了親生父母,我再去見她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的孩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她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的到來,瑜兒總會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的,現在,也該是她消失的時候了。
水無痕聽後,說道:“你就這般離去,瑜兒會很傷心的,她爲了找你不遠千里到了西玥,你這是想要再讓她傷心麼?”
蘭汐芝搖頭道:“不……我就是不想讓她再傷心,我也不想再束縛她的腳步,我這個做母親的太沒用了,永遠都是她的負累。”
“你這是說哪裡的話,走吧,瑜兒她還等着你呢……”
蘭汐芝定定地望着水無痕,良久之後終是點了點頭,她的瑜兒啊,她有多久沒有看見她了?要不就讓她再自私一回,看了瑜兒再走吧……
水無痕帶着蘭汐芝一路回到了青瓷皇宮,當蘭汐芝入了宮門之時卻是瞪大了眼睛,這個……瑜兒的親生父親是住在皇宮裡的麼?
他的身份到底是怎樣的?
蘭汐芝一路行走而去,心下有憧憬卻也有些忐忑不安。
待水無痕將蘭汐芝帶至朝陽殿時,殿中仍舊坐着許多人,林瑾瑜本與吳芷靜在說着話,當她轉眸一眼看到殿門處的蘭汐芝時,驚得從座位上站立起來喚道:“娘……”
蘭汐芝在聽見林瑾瑜的身影時也跟着朝她奔了過去:“瑜兒啊,我的瑜兒……”
林瑾瑜飛奔至蘭汐芝的身邊撲進了她的懷中,喚道:“娘,女兒不孝,讓您吃苦了。”
“孩子,這都是因爲娘不中用啊,處處拖你的後腿。”
“不!娘,您不要這樣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她的孃親,無論是被林瑾玲帶走還是因爲被雪絨帶走,所有的一切都與孃親無關的,都是她種下的禍端。
水無痕立在殿門處,當他瞧見林瑾瑜時,鳳眸之中的色彩濃郁了太多,那之中含着深深的傷痛。
林瑾瑜與蘭汐芝抱了一會兒之後便又問道:“欣兒那丫頭呢?”
蘭汐芝回道:“那個白衣女子嫌欣兒麻煩,途中將她賣了。”
“什麼?娘,您知道她被賣去哪裡了麼?”
蘭汐芝點頭道:“知道的,娘記得那個城鎮的名字。”
吳芷靜聞言旋即站立起身去到林瑾瑜的身旁對她說道:“凝兒啊,你先莫要急,母后這就派人去尋那個丫頭。”
林瑾瑜點了點頭。
站在林瑾瑜身旁的蘭汐芝在聽見母后二字時,轉眸看向了吳芷靜,吳芷靜今日穿了一身淺咖啡色的錦繡宮裝,梳着牡丹髻,上戴金釵步搖,一身華貴。
蘭汐芝在見到高貴典雅的吳芷靜時,一時間都快忘了呼吸了,她吱唔道:“您……您是瑜兒的親生母親?您……是西玥的皇后?”
吳芷靜朝蘭汐芝笑着道:“是的,謝謝您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蘭汐芝看着吳芷靜,眼眸不停地眨了眨,她從來沒有想過,瑜兒的身份會這般的高貴,原來她竟是西玥的公主,公主啊……
“瑜兒啊,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娘就安心了,娘這就離開了……”蘭汐芝看了看吳芷靜,又轉眸瞥了一眼水無痕,這樣兩個如天神一般的人又豈是自己能比擬的,她還是選擇消失的比較好。
林瑾瑜聞言迅速握住蘭汐芝的手,對她說道:“娘,您準備去哪裡?您不要瑜兒了麼?”
蘭汐芝笑得有些尷尬:“娘準備回煙雨山的小屋裡居住。”
吳芷靜聽後也伸手握住了蘭汐芝的手,說道:“汐芝,你就留在西玥吧,住在我們身邊,瑜兒也比較放心。”
雪絨的事處理完畢之後,瑜兒還要跟着景兒回東琳去,讓蘭汐芝住在西玥,瑜兒纔會放心,不然指不定哪天又有人將她擄走了。
蘭汐芝聽後,疑惑地反問道:“可以麼?”
林瑾瑜笑着點頭道:“娘,當然可以的,你住在這裡,瑜兒會很放心的。”
有父皇與母后守着孃親,她一萬個放心啊。
蘭汐芝聞言,眸中淚水雲集,她緊緊地握住了吳芷靜的手,說道:“謝謝皇后娘娘……謝謝了……”
吳芷靜聽她如此稱呼自己,便說道:“汐芝,我與你相差無幾,你便喚我一聲芷靜吧。”
“好……好的。”
待蘭汐芝的事情解決完了之後,水無痕便命睿揚將蘭汐芝帶到宮裡空着的殿宇內休憩去了。
吳芷靜看着蘭汐芝漸漸遠去的身影,隨後轉眸問道水無痕:“無痕,雪絨她怎麼說?”
水無痕看了一眼吳芷靜,隨後便讓水墨逸,林瑾瑜,水墨涵三兄妹出去了,殿內僅留下了東方流景與雲思辰。
吳芷靜見無痕將自己的孩子全部都遣了出去,卻留下雲思辰,便知此事或許跟醫術有些關係了。
林瑾瑜三人出了殿宇之後,水墨涵便奇怪道:“大哥,父皇怎麼將我們三人遣出來了?那個老妖婆到底對父皇說了什麼?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父皇不喜歡她,她卻要巴心巴肝地嫁給父皇,還將凝兒給擄走,害得他們找了十三年來之久方纔找到凝兒,而今他們享受着天倫之樂一家團聚時,這個老妖婆竟是又冒出來生事了麼?
水墨逸聽聞,俊眉斂了一些,他看着林瑾瑜,說道:“父皇讓我們出來定然有他的想法,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一切聽父皇的便是。”
水墨涵與林瑾瑜輕輕點了點頭後便轉身離去了。
朝陽殿內,待三兄妹出得殿宇之外,水無痕方纔問道雲思辰:“辰兒,你聽說過夜妖嬈這種毒沒有?”
夜妖嬈?
雲思辰聞言軒眉斂在一處,想了半晌之後,他瞳孔倏地一縮,驚道:“這個毒我已經聽師父說過,是一種類似於媚藥,但是又比媚藥強烈的毒,聽說……這毒好似是一個門派專門用來懲罰叛徒的毒,江湖之上並未流傳。”
吳芷靜在聽了雲思辰的這一番解說,心裡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抓住了水無痕的胳膊,問道:“無痕,你爲何忽然問起這樣一種毒?是不是雪絨在凝兒的身上下了這種毒?”
東方流景也與吳芷靜有着同樣的判斷,吳芷靜說話的同時,他放置於膝蓋之上的手已經握緊成拳頭,關節處泛出了森然的白色。
雲思辰聽着吳芷靜如是說,臉色卻是又沉了一分:“聽是師父說,這毒只有那個門派的人才會有解藥的啊,而且中了這毒的女子……”
“會怎樣?”東方流景轉頭看向雲思辰,問詢出聲。
雲思辰吱唔道:“如若不解,會定期發作,發作起來時就似媚藥一般,如若男子爲其解除媚藥,那麼這個男子……必死無疑!”
“什麼?”吳芷靜不敢置信地看着雲思辰,隨後又將目光落在了東方流景的身上,怒道:“那個雪絨怎麼可以在凝兒身上落這種毒?她怎麼可以?”
景兒與凝兒好不容易纔走到了今天,卻是又發生了這種事麼?那個雪絨太無恥了!
水無痕聽着衆人的言論,紓了一口氣,對着吳芷靜點了點頭,隨後又伸手拍了拍東方流景的手背,說道:“景兒啊,這事你莫要擔憂,父皇會解決的。”
東方流景聞言卻道:“父皇,這事孩兒去解決便是了。”
如若是要用他的性命去換得娘子的安全,那又有什麼關係?
雲思辰聽了東方流景一語後卻阻止道:“流景,這個毒並非一次就能解決的,她發作一次,就需要有人爲她解毒,而這個男子就必然會死去,但是,她身上的毒卻是仍舊沒有解除,這個狠毒的女人就是不想看着小魚兒幸福,如若不想她死,就必須每一次在她媚藥發作時去找一個男人……”
“嘭——”雲思辰話音未落卻見東方流景握緊成拳的手已經砰然捶打在了桌子之上,他內力遒勁,一個捶打之下,那木桌竟是向內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拳頭之印。
水無痕見狀,對東方流景說道:“景兒,這事因父皇而起,父皇便會解決的,你們放心,我這裡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此事,你們先回去吧,此事先不要對他們三人說起。”
東方流景眼眸微轉看向了水無痕,其實,對於他說的另一個方法他自然是知道的,那個雪絨就是想要嫁給父皇,只要父皇答應了她的要求,她可不就將解藥拿出來了麼?
可是……如若這樣做的話,該多對不起母后?
東方流景有些猶豫,不願意離去,吳芷靜看出了他的意圖,遂對他說道:“景兒,你與辰兒先回去吧,這事我與你父皇會解決的,你們放心。”
“流景,我們回去吧……”雲思辰聞言也拽住了東方流景的胳膊對他說道。
東方流景修眉深皺,又看了一眼吳芷靜後方才擡步離去。
待二人出得殿宇之後,朝陽殿中便只剩下水無痕與吳芷靜二人了。
寂靜而空曠的大殿之中,龍鳳紅燭跳躍閃動,映在了吳芷靜無暇的臉龐之上,水無痕立在她的身前,伸手觸碰上了她那張紅紅的美人臉:“靜兒……我對不起你……”
他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波浪,他從未懼怕過死,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卻從未曾想過,這卻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
如若這毒落在他的身上,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死,但是,在凝兒的身上,他卻不能讓她受到半點的委屈。
這個孩子,年幼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父親與母親的愛,在找回她之後,他只想讓她快快樂樂的生活。
吳芷靜伸手撫上了水無痕的手背,她脣瓣微揚,輕聲道:“無痕,只要是你做的決定,我都會支持的,因爲……我們是那麼地愛我們的女兒……”
她的凝兒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子,她應該得到幸福,自己也不願意見到她受任何的傷痛。
水無痕聽了吳芷靜的話,隨後撤開手伸出臂膀將吳芷靜圈住了懷中,他緊緊地摟着她,放佛這一刻,他的生命已經終止一般。
“靜兒,我曾經承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怕是不能給了……這都是我的錯。”
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就算讓他一生殘廢又有什麼呢?
他不想見到他的靜兒受到半點的傷害啊。
吳芷靜靠在他的懷中,搖頭道:“不……無痕,你的心永遠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們還是一雙,永遠都是,生生世世都是!”
水無痕緩緩地闔上了鳳眸,一滴淚水悄然滑落而下,沿着剛毅的臉龐滾落而下。
朝陽殿外,東方流景與雲思辰並肩而去。
東方流景轉頭問道:“思辰,這毒當真無法解麼?”
雲思辰搖頭道:“真的無解,之前師父在告訴我世間有這種毒時,師父便告訴我了此毒無解。”
東方流景的劍眉因着雲思辰的回答而斂在了一處。
兩人並步而去,隔了一會兒東方流景又道:“我猜測父皇說的解決方法是娶那個老妖婆,你認爲呢?”
雲思辰聞言,點了點頭,附和道:“我與你的想法不謀而合。一想到無痕大伯要娶那個老妖婆,我就覺得噁心死了!”
世間怎會有如此不知廉恥的女人?終日算計來算計去,就是爲了恬不知恥地嫁給無痕大伯麼?她是瞎子麼?她不知道無痕大伯不喜歡她麼?嫁給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就有那麼好麼?
東方流景眼眸微闔,說道:“不行!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父皇與母后的愛不能參雜一點雜質,他這個做晚輩的豈有讓長輩爲他付出的道理?
雲思辰聽了此言,頓住了前行的腳步,他轉頭看着東方流景,問道:“流景,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倘若小魚兒媚藥發作了,你要去替她解毒麼?”
東方流景沒有回話,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要這樣做。
雲思辰見東方流景默認了這種行爲,他義正言辭地說道:“不行,我都說了,只要你碰了她,你就會死,而且,還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面對雲思辰聲色厲荏的拒絕,東方流景說得風輕雲淡:“爲她而死,我願意……”
“不行!我不允許!你這是無謂的犧牲,你明白麼?”
他這是瘋魔了麼?爲了小魚兒,他是真的連理智都不要了麼?
雲思辰定定地看着東方流景,這一刻,他有些後悔了,那一日,他是不是不該將流景騙去馬車之中,如此,他也就不會認識小魚兒了,也就不會愛上她了。
自己這是害了流景啊……
東方流景頷首道:“我很明白,但是,不總得有人犧牲的麼?我不願意見到父皇與母后爲難。”
“那也好過讓你去死啊!”雲思辰見東方流景鐵了心的要這樣做,忍不住地就尖聲厲叫起來,他有些恨不得上前用手卡住流景的脖子了,然後用力的搖晃他,想要讓他清醒一些,這個人的腦子爲何轉不過來呢?
東方流景俊眉輕輕揚起,隨後朝着雲思辰吐出一句:“此事我已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父皇那裡,我一定會去阻止的。”
若讓父皇娶雪絨,那還不如讓他去死呢。
放下話語之後,東方流景紅色袍擺輕輕一揚,沒有再理會已經呆若木雞的雲思辰,而是先他一步離去了。
雲思辰愣愣地盯着東方流景離去的背影,良久之後方纔反應過來東方流景剛剛跟他說了什麼,他旋即一個轉身狠狠地踢在了榆木頂樑柱之上,怒吼了一聲:“我靠!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讓他看着流景去死,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這件事他一定要阻止!一定要!
雲思辰將憤怒之氣狠狠地發在了樑柱之上,一腳踢出去之後方纔恨恨地離開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之後,在廊下一個隱蔽的位置處慢慢浮現出了一抹俏麗的身影。
那個身影便是一直隱藏在朝陽殿外的林瑾瑜。
原來……她的身上是中了這樣奇怪且噁心的毒麼?
爲何她一直沒有發現呢?
心中有了想法之後,林瑾瑜的右手緩緩地搭上了她左手的脈搏,這一探之下,她睫毛眨了眨,在她那喜脈之餘,她還探測到了一股異於常人的脈象。
莫非……這個脈象便是那潛藏而來的毒素所引起的麼?
這個毒竟然可以隱藏十三年之久麼?
方纔聽思辰與流景的對話,莫非父皇爲了救她,是要娶雪絨那個老妖婆麼?怎麼可以這樣?如此這般,母后又將情何以堪?
而流景他……他明知是死卻也要這樣做麼?
不……她不要見到這麼多人爲她付出!
她不要!她必須馬上儘快地離開西玥皇宮!
……
東方流景回到下榻的殿宇之後並未見到林瑾瑜,心下瞬時就慌了,他疾步轉身而去想要去找林瑾瑜,結果卻在轉身之際見到花園之中那個姍姍而來的身影。
此時的天空之中飄起了雪花,今日的她穿了一襲水色衣衫,身上披着純白的狐皮披風,她梳着墜馬髻,上面戴了一根清新的芙蓉簪,彷如輕雲出岫。
她立在園中,天地彷彿都爲之失色。
“流景,你回來了……”林瑾瑜凝眸看着廊下堅實大柱之旁那抹紅色的身影,輕輕開口喚了他一聲。
他的身影在人羣之中總是那般的顯眼,讓人想不注意他,都難。
這樣的男子呵……她又怎會不動心呢?
東方流景在聽見林瑾瑜開口喚他時,眼眸微睜旋即一個飛身便去到了她的身旁,到得近前時,他將她捲進了懷中,將下顎擱在了她的頭頂上方,呢喃道:“瑜兒,你不是先回來了麼?你又去哪裡了?”
林瑾瑜靠在東方流景的懷中,這個男人的懷抱從來就沒有溫暖過,但是,她卻獨愛這份冰冷,她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聆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砰砰砰的,十分有節奏。
平復好心情,林瑾瑜回道:“流景,我剛剛跟大哥和二哥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所以纔回來晚了。”
東方流景緊緊地摟着她,在她耳前嘆道:“真是……太多人跟我搶你了……”
林瑾瑜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她嗔道:“流景,你莫要亂吃飛醋,他們可是我的哥哥啊……”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一見到你跟其他男人待在一處,我的整顆心就七上八下的亂跳,哥哥……也不行……”
他真的好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這樣他就能時時刻刻的感受到她,他也就不會惶惑不安了。
林瑾瑜聞言,在他的胸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唉……”
“瑜兒,我們進殿去吧,外面太冷。”
林瑾瑜輕輕地點了點頭。
進殿之後,兩人坐在了爐火前,林瑾瑜便擡眸看向他,問道:“流景,父皇剛剛讓你留下,跟你說了什麼。”
東方流景神色如常地回道:“父皇跟我們說了一下如何對付雪絨的事。”
“那父皇爲何將思辰留下?”
“雪絨懂一些毒術,而那些毒術僅有騰仙鶴知道,思辰是騰仙鶴的關門弟子,所以父皇將他留下問了一些事情。”
“哦。”林瑾瑜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們商量出對策了麼?”
東方流景頷首道:“已經商量好了,瑜兒,你莫要擔心。”
“流景,我相信你。”
東方流景聽了林瑾瑜這話,他凝着林瑾瑜,身子有些微微僵直,須臾,方纔微笑道:“瑜兒,你是該相信我的。”
話音落下後,殿內又陷入了寂靜之中,隔了一會兒,林瑾瑜便提議道:“流景,今天中午想吃什麼?要不我們一起去做飯?我站着做,你坐着做。”
東方流景聽後,笑了笑,說道:“無妨的,我站着便是,已經習慣了。”
他的腿,其實真的已經痛習慣了,他用了五年的時間讓自己站起來,自他能夠站立起到現在已經有十年了,十五年來,當他站立之時,身上都會傳來錐心刺骨的痛,現在讓他不痛,他反倒不習慣了。
“流景……”
每每一想到他身上的寒蠱,她的心就會疼痛無比,她多想用自己的雙手去撫平他身上每一分痛楚,可是……老天終究不肯給她機會。
東方流景握住了林瑾瑜的手,說道:“瑜兒,沒事的,我們去廚房吧。”
林瑾瑜點了點頭,隨後與東方流景一起去了殿內的小廚房。
小廚房內,有一些內侍已經在準備午膳了,見到東方流景與林瑾瑜時,便朝東方流景頷首道:“景公子好。”
東方流景揚了揚手臂對衆人說道:“你們下去吧,今日中午不用你們做飯了。”
“好。”內侍們一會兒便退了出去。
待所有的人都退出之後,林瑾瑜便找來了兩條圍裙,她將一條穿在身上之後,便揚起手中的另一條圍裙對東方流景說道:“流景,這條圍裙你穿上。”
東方流景看着林瑾瑜手中的圍裙,直覺地就拒絕道:“我不要穿……”
讓他這般丰神俊朗的人穿圍裙,他纔不要呢。
“要嘛……”林瑾瑜見東方流景不肯圍圍裙,便耍起無賴來,直接拿着手中的圍裙對準東方流景的脖子一個彈跳就朝他頭頂套了下去。
東方流景沒轍,只能立在原處任她套。
林瑾瑜彈跳起落好幾次之後終於將圍裙套在了東方流景的身上,套上之上便去到他的身後打了個結,隨後打了個響指說道:“ok!情侶圍裙着裝完畢,現在,開始煮飯!”
“情侶圍裙?”東方流景在聽見這個新鮮詞語時,轉眸看着她,問詢起來。
林瑾瑜秀眉上下挑動了兩下,得意道:“這個圍裙太不好看了,以後咱做個卡通的圍裙,比如阿狸,千禧猴,黑白豬,嘿嘿……”
東方流景雖然不懂她說的那些東西具體是個什麼樣,但是聽那名字,貌似真的不是什麼好看的東西啊。
兩人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將素材歸類後,林瑾瑜便說道:“流景,我們做一些什麼菜呢?”
東方流景看了看食材,建議道:“要不做田園蓮藕雞丁?”
林瑾瑜回道:“好啊,你做那個菜,我來做個小豬麥香包,怎樣?”
“小豬麥香包?”東方流景在聽見林瑾瑜的話後,有些愕然,那是個什麼包啊?
林瑾瑜聞言,開始比劃起來,她將兩隻手圈在一起比成了包的狀態,然後對東方流景說道:“你看這包不就是一個豬頭嗎?在上面弄倆眼睛再弄一個鼻子,不就成豬頭麥香包了麼?”
豬頭……
東方流景有些苦笑不得,他的娘子怎地就這般喜歡豬呢?
“瑜兒,待我們歸隱山林之後,養幾頭豬,怎樣?”
林瑾瑜聽聞,嘴角有些抽搐,她驚訝的不是因爲東方流景的提議,她認爲養幾頭豬沒什麼的,只是,這話從東方流景的口中說出來,聽着怎麼就那般的詭異呢?
東方流景要養豬?
林瑾瑜的腦海之中瞬時就出現了一個畫面,東方流景穿着一襲飄逸的紅色的衣衫,然而華麗麗地出現在了豬圈之中,他手裡拿着棍子對着那些拱圈翻欄豬拍打道:“該吃糠了,不準拱圈!”
這個畫面是不是真的太詭異了?
“不敢想象啊……”林瑾瑜腦海之中畫面紛飛,想到此便忍不住地伸手撓起髮髻來。
東方流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在見到她的動作時,微微有些驚詫:“瑜兒,你在手舞足蹈什麼?”
林瑾瑜聞言,旋即住了手,她側眸望向東方流景,搖頭道:“沒什麼……”
說完話後,她便轉身去拿麪粉了,將麪粉拿過來之後,林瑾瑜又準備了一些涼開水,雞蛋,酵母粉。
弄好準備工作之後,她再次回到竈臺前時,東方流景已經在切菜了,他切菜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完全就似在表演一般。
那樣唯美的畫面看得林瑾瑜忍不住就想破壞一番。
於是乎,她便抓起了手中的麪粉,對準東方流景的臉打了過去。
“咳咳咳……”東方流景切菜切得十分地專注,他完全沒有料到林瑾瑜會忽然襲擊他,一個沒反應過來,俊臉之上便招了彈,再次回頭望向林瑾瑜時,他的整張臉已經變成白白一片了,唯餘眼睛處是黑黑的。
那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哈哈哈……”林瑾瑜指着東方流景捧腹大笑起來。
東方流景見林瑾瑜笑得都直不起腰了,旋即將手中的菜刀放下,也去碗裡抓了一把麪粉打在了林瑾瑜的臉上。
林瑾瑜本想躲開,但是東方流景出手非常之快,一個沒來得及,她也中了彈。
“好你個東方流景,你連我都敢打?”林瑾瑜擄了袖子,也在端起瓷碗,再度朝東方流景打了過去。
東方流景一面躲,一面調笑道:“娘子,你不知道打是親罵是愛麼?”
“是麼?那你今天就讓我好好打一頓吧!”
“呵呵……”
廚房之中傳出了歡樂的笑聲。
兩人打完麪粉仗之後身上已經全部成白色的了,林瑾瑜建議換身衣服再來做飯,東方流景說不用了,就這樣吧,於是乎,兩人便頂着熊貓臉開始在廚房之中忙乎起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飯便做好了。
他們做了三菜一湯,再外加一個小豬麥香包。
當林瑾瑜打開蒸籠蓋子將麥香包呈現在東方流景的面前時,東方流景還是忍不住地笑了:“這包……真好玩兒……”
“好玩兒吧?”林瑾瑜拿了一個麥香包在手中,遞給東方流景:“你嚐嚐,這裡面的餡兒是我專門調的,應該很不錯的,仔細燙着。”
東方流景接過麥香包,輕輕地咬了一口,當他嚐到那甜甜的味道時,擡眸問道:“這個包裡的餡兒是甜的啊?”
林瑾瑜點頭道:“是甜的啊,包的是花生核桃,香不香?”
“是挺香的,但是甜的餡兒,還真是第一次吃啊。”
他還真是沒有吃過甜餡兒的包子啊。
“我還會很多種做法呢,回頭再弄點什麼芝士蛋糕啥的……”
“好。”東方流景雖然不愛吃甜食,但是隻要是娘子做的,他都會吃的。
兩人高高興興地吃完飯後便分工合作將廚房內的東西收拾好了,收拾完了之後便回殿內沐浴休憩而去。
沐浴完了之後,林瑾瑜便躺到牀上去了,東方流景本也想到牀上去繼續偷香,結果雲思辰卻把東方流景給叫走了,東方流景有些不情願,雲思辰黑着一張臉,也不知道對着他說了些什麼話,終是將東方流景給扯走了。
看着二人結伴而去的身影,林瑾瑜的眸中漸漸露出了水簾,心也開始微微揪痛起來,臉上一直強裝的笑容在這一刻終於土崩瓦解。
“嗚嗚……”她將臉埋入被子之中低聲嗚咽起來。
來到古代之後,她雖然遭遇了太多的陰謀暗算,但是,她的身邊卻不乏對她好的人,所以,基本上,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是現在,當她終於解開心結可以與東方流景一起過下去時,她卻中了一種不能解除的毒素。
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真的是要靠緣分的。
也許今生,她與東方流景註定無緣。
一行清淚緩緩地滑落臉龐,林瑾瑜將自己徹底地埋進了黑暗之中。
在殿內小睡了一會兒之後,林瑾瑜便起身洗漱完畢之後就去了朝陽殿。
水無痕去了御書房處理政務去了,吳芷靜獨自一人坐在殿內。
見林瑾瑜前來,吳芷靜的臉上鋪滿了笑容:“凝兒,你過來了。”
林瑾瑜點了點頭,隨後去到吳芷靜的身邊坐了下去,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在現代的時候她不也是一個孤兒麼?
只是,爲何在得知自己中毒之後再次見到吳芷靜時,她卻仍舊止不住地心酸呢?
雖然見到她也不過短短數十日,爲何感覺卻像認識了許多年一般,難道真的是不可割捨的血緣關係麼?
“母后,您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什麼呢?”雖然母后在她進殿之後已經極力去掩飾自己的神色了,但是,林瑾瑜卻仍舊看得出來,母后她還是有些神傷的。
她與自己來自於同樣的世界,她們都對愛情有着執着的要求,母后更是一個感情執着的人,現在讓父皇爲了自己去娶一個他根本就不愛的女子,母后的心該有多痛?
如此,自己又怎會答應呢?
吳芷靜看着林瑾瑜,微笑着回道:“再過段時間,就要到年關了,母后在想一些需要置辦的東西。”
“母后,這裡的年都是怎麼過的?我是今年三月份過來的,還沒有在這裡過過年呢。”
林瑾瑜說完之後,心裡又禁不住嘆了聲氣,昨日父皇已經決定娶雪絨了,那麼母后定然就是在思考娶雪絨的事宜,她的心明明就在滴血卻要跟自己說她在準備年夜的事。
吳芷靜笑着道:“這裡過來很熱鬧的,回頭你就知道了。”
林瑾瑜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隨後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後林瑾瑜便離去了,離開了朝陽殿,林瑾瑜又去了水墨逸與水墨涵的殿宇,跟他二人說笑了一陣子之後才折回了自己的殿宇。
回到殿宇時,東方流景已經回來了,林瑾瑜看見他後亦如往昔一般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兩人吃了晚飯之後,又聊了一會兒便準備洗漱睡覺了。
東方流景仍舊死皮賴臉地跟林瑾瑜睡在一張榻上。
睡到半夜十分時,林瑾瑜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側身看向身旁的男子,黯淡的月色之下,他的側顏之上鑲了一層銀白色的邊,將他深刻的輪廓映得剛毅而俊美。
林瑾瑜緩緩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放在了離他臉頰僅有一寸的地方,她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手在抖,指腹之上帶着溫溫的熱度,她的手指從他的額間緩緩向下移動,臨摹起他雕刻般的輪廓來。
“流景……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他,她又給他下藥了。
上一次下藥,她的心中有着迴歸的信念,可是這一次,她將永遠離他而去。
就讓她徹徹底底的消失,獨自一人慢慢地死去吧。
她不願意再連累任何人了,尤其是他。
自從嫁給他以後,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她幾乎很少給他好臉色看,但是,他卻仍舊執着地守候在她的身旁。
林瑾瑜緩緩撐起身子,越過東方流景下了榻,她轉回眸凝望着安詳入睡的男子,終是忍不住垂首在他的脣瓣上輕吻了一下,一滴熱淚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地滴落在了他俊逸的臉龐之上。
“永別了……”林瑾瑜低低嘆了一聲,隨後用手捂住了脣瓣輕聲飛掠出了殿宇。
然而,當她的身影剛剛消失時,那個本該熟睡的人卻是陡然間睜開了眼睛,一雙墨眸比夜色更濃,那之中雖然帶着怒意但是更多的卻是含着心痛。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又想着要跑麼?
她不知道同樣的伎倆是不能再用第二次的麼?
林瑾瑜飛身出了殿宇,出得殿宇之後便到了一條甬道,她沿着甬道前行而去,還未走出兩步卻見甬道前方的一攏月光之下竟是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襲藍色的衣衫,銀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身,更顯他的身子挺拔。
那個長身玉立的男子,不是雲思辰又是誰呢?
“雲……思辰?你怎麼在這裡?”當林瑾瑜瞧見雲思辰時,驚詫地居然開始結巴起來。
雲思辰凝眉看向林瑾瑜,眉尾斜挑,調笑道:“小魚兒,你這是又給流景下了藥麼?這麼夜了,你打算去哪裡?”
“下藥?呵呵……你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要給流景下藥?”
雲思辰脣瓣撇了撇,說道:“沒有麼?那你爲何深夜不睡覺,你打算去哪裡?”
林瑾瑜眼眸微瞪,說道:“我有些睡不着覺,隨意出來轉轉而已。”
雲思辰守在這裡是她始料不及的事,看來,今夜想要逃走是不太可能,林瑾瑜素來是個能屈能伸的主,今天不行再找機會便是。想到此,林瑾瑜便說道:“我現在走着走着忽然間便有睡意了,我回去睡覺了。”
林瑾瑜猛地轉身而回,然而,卻在轉身之際不知怎地忽然頭一暈便昏死過去了。
昏過去之前,意識殘留之際,她聽見了雲思辰那一聲驚呼。
“小魚兒……”
雲思辰瞬時接住了癱倒的林瑾瑜,瞬時把了她的脈,一探之下,眉頭瞬時深皺。
該死的,不是說有三天時間麼?怎地提前發作了?
……
渾渾噩噩間,林瑾瑜仿似看到了火,她的眼前有一大片火焰,將她的周圍燒得火熱。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皮膚不斷地在發燙,那樣熾烈的感覺似要將她整個人徹底焚燒一般。
額頭之上臉頰之上全部都是汗水。
林瑾瑜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
她忽然間睜開了眼睛,剛剛睜開還有些不太適應眼前的環境,她又眨了眨眼甩了甩頭。
眼睛前方的白濛濛的煙霧漸漸散去,林瑾瑜轉眸一望,發現自己似乎身處一個石洞之內,石洞之內有些茸茸的黃色燈火,周圍的石壁嶙峋突起。
這個洞裡有些涼涼的感覺,雖然感覺很涼,卻不覺得冷。
怎麼回事?
現在不是冬天麼?爲什麼在這樣寒涼的石洞之內,她卻不覺得冷?
“叮咚——”
林瑾瑜正納悶兒時,卻是聽見一陣類似於泉水一般的聲音,她循聲而望,想要尋找聲源,然而,她卻在轉眸之際差點閃瞎了眼睛。
因爲,她看見了一個人,看見了一個只看一眼便永生難忘的人。
她凝眸望去,但見前方不遠處一塊巨大的石頭之上側身躺着一名男子,那個男子穿着紅色的衣衫,那衣衫與他平日裡穿着的衣衫完全不同。
因爲,那只是一件浴袍而已。
那浴袍隨意穿在他的身上,胸前露出了大片肌膚,腰間的帶子鬆鬆垮垮的繫着,一雙修長而有力的腿交疊而放,最讓她長針眼的是,他下身竟然空無一物,那紅色的浴袍只遮遮掩掩地蓋住了一些內裡的春光。
此刻的他右手撐着頭,墨色的髮絲飛揚而下流轉傾瀉,垂在了他的身上,亦如初見他一般。
“唔……”林瑾瑜在見到如此誘人的場景時,鼻頭一熱,竟然……流了一股鼻血出來。
天!她居然流鼻血了!簡直是太囧了……
她迅速伸手捂住了鼻子,不想讓東方流景見到她流鼻血了。
這個男人,他穿成這樣,是在色誘麼?他想幹什麼?
他知道自己給他下藥了麼?
他知道她知曉中毒的事了麼?
所以……他還是要執行他的決定?
林瑾瑜迅速抹掉鼻血,方纔發現,自己似乎是坐在地上的,她想要站立起身,卻發現身體似乎沒有什麼力氣,掙扎了一下,索性不再起來,她頹然地坐在地上,看着東方流景問道:“流景……你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麼?”
東方流景保持着魅惑的姿勢,慵懶地回道:“娘子,今夜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林瑾瑜在聽見東方流景的話語後,眼眸眨了眨,隨後悄悄地擡手觸碰到了自己的脈搏,當她一旦探得脈搏時,瞬時驚了一下,莫非……她體內的毒已經發作了麼?
流景他……是要給自己解毒麼?
“不!我不要跟你洞房花燭!”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林瑾瑜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竟是忽然一下就站立起身。
她的身子猛地朝後退去,她對着東方流景猛烈地搖擺着頭,尖聲叫道:“不——我不要!流景!你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碰我!”
東方流景見她朝後退去,他收回了手,隨後坐立起來,那一動之下,本就穿得很涼爽的他自然就難免春光乍泄。
可是,現在的林瑾瑜已經見不到眼前的一片美好春光的了。
她的腦中只有抗拒的情緒,她只知道她不能讓流景碰她,絕對不能!
林瑾瑜發了瘋一般地轉過身子在石洞之內尋找起出口來,東方流景站立起身之後便朝她緩緩行了過去。
“門口在哪裡?雲思辰!你在哪裡?水墨逸!水墨涵!你們在哪裡?放我出去!”林瑾瑜四處拍着堅硬的石壁,聲嘶力竭地吼着,一頭墨發已經被她搖晃地散亂在肩。
她吼得很用力,雙眸已經佈滿了血絲,然而,迴應她的卻是自己那冰冷的迴音。
“瑜兒……”
東方流景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林瑾瑜在聽見這聲瑜兒之後瞬時轉過頭來伸出手,指着東方流景的鼻子吼道:“你走開!我不要你在這裡!你走開!”
東方流景手一擡,瞬時握住了林瑾瑜纖細的皓腕,隨後用力一帶,便將她輕而易舉地扣進了懷中,另一隻手迅速箍緊了她纖細的腰身:“瑜兒……莫要再吼了,仔細聲音啞了……”
林瑾瑜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氣去推他的胸口,搖頭狂吼道:“你沒有聽見我的話麼?你是聾子麼?我叫你走開!你走開!”
“瑜兒……你不要再抗拒我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東方流景放輕了話語,在她耳旁吐氣如蘭,涼薄的氣息之中帶着悠悠的薄荷香味。
有那麼一刻,林瑾瑜的心也跟着醉了。
但是,她旋即就反應過來,一旦反應過來,她又吼道:“我不要給你!流景,你若要碰我,我現在就咬舌自盡!”
她怎麼能讓流景碰她呢?他一旦碰了她,他就要死啊,她怎麼能讓他在她面前死去呢?
讓她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那該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啊?他怎麼可以狠心至此?
東方流景一聽林瑾瑜說要咬舌自盡,旋即妖眸拌半闔,以極快地速度點了她上身的穴道。
“瑜兒,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我本不想點你的穴道的,但是……我不能讓你發生任何意外,你……就給我這樣一次機會吧……也算是我爲你做了一件事。”
不——
林瑾瑜猛烈地搖着頭,她想要嘶喊出聲,結果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要搖頭,可是她的上半身連帶頭部卻是根本無法動彈。
她睜着眼睛,淚水滾落而出,隔着水簾,她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
他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他不能啊……
林瑾瑜的內心十分的抗拒,她拼命地拿眼瞪着東方流景,可是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滾落而出。
隔了一會兒,林瑾瑜卻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又開始燥熱起來,而她清醒的意識,似乎也在慢慢變得模糊。
就在這時,東方流景一手扣住她的頭部,俯身而下,吻上了她嬌豔欲滴的紅色脣瓣。
“唔……”
甫一被吻住,林瑾瑜仍是有些抗拒,可是因着體內那股燥熱之源緩緩而起後,她便漸漸鬆了牙關。
東方流景在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時,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這時的林瑾瑜已經被體內的毒素衝昏了頭腦,她的意識已經渙散,她似乎已經看不清自己的面前是誰了,只想着與他瘋狂燃盡這遲來的激情。
她閉着眼眸激烈地回吻着他,伸出的手臂圈住了東方流景的脖頸,纖細的手指穿梭在了他墨色的髮絲之中,揉得急切而狂亂。
她的動作狂野中帶着激情,修長細緻的腿也忍不住地向上擡起,有那麼一霎那,東方流景被她的狂野所震撼了。
他的娘子一直拒絕着他,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面,她……竟是如此的激情澎湃。
林瑾瑜早已失去了意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之中有一團火,而她需要將這團火給熄滅。
一雙小手在揉亂了他的發之後便又緩緩滑下穿進了他紅色的浴袍,在他健碩有力的肌膚之上緩緩遊移。
東方流景的眸中早已慾火激昂,他的大掌也穿梭而進,挑開了她的衣衫,他剝開了她的外衣,又挑開了她的中衣。
他的手掌冷若玄冰,而林瑾瑜的肌膚卻是滾燙如火,冰與火一旦觸碰便發生了強烈的刺激之感,驚得林瑾瑜渾身忍不住地顫慄起來。
東方流景將林瑾瑜整個抱了起來,幾個旋身之後兩人便落在了他方纔側躺的石塊之上。
由於石洞之中寒涼而溼冷,此時的林瑾瑜只着一件內衣了,而下身卻是一條自制內褲,她的身軀一旦觸碰到石塊,便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東方流景抱着她的,深深地凝望着她:“瑜兒……這一生……我的生命如此短暫,我……還來不及好好愛你……下一世,我還要遇見你,下一世,再讓我好好愛你,好麼?”
下一世,他一定不要中什麼寒蠱,下一世,他一定不要揹負這麼多血債,下一世,他一定要擁有一個健壯的體魄,下一世,他一定要早一點遇見她,最好在她一出生時就遇見她,這樣,他就可以早早地定下她的一生了。
林瑾瑜神智渙散,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些什麼,只聽見他問她好嗎,她便點頭道:“好……”
好字還未說完便又傾身而上抱住了他的身軀。
大掌緩緩落在了她的後背處,修長的食指與拇指輕釦,內衣的鈕釦被他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當女子嬌美的身軀全然顯露在他的面前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抱住了她的嬌軀,在她耳旁輕聲安撫道:“瑜兒,你忍着點兒疼……我會很輕的……”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第一次,畢竟,她曾與納蘭睿淅待在一起那麼多天,不過,即便不是第一次,他也會盡量輕一些的,他害怕她疼。
林瑾瑜胡亂地點了點頭,嘴脣仍舊啃咬着他的脣瓣,一點也不肯放過,仿似他的脣中也有着蜜一般。
雖然東方流景的力道用得很輕,但是,真正發生的那一刻,林瑾瑜還是忍不住地痛呼出聲:“好痛……”
東方流景在感覺到有異物存在時,心中還是忍不住地狂喜,在這件事情上,他從未奢求過,可是,一旦得知,他還是欣喜若狂,原來,她的瑜兒還是完璧之身,原來,自己仍舊是她第一個男人。
他不知道,這一生,他是不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只知道,這一生,她是他唯一的女人,如此,也就夠了。
林瑾瑜因着身體的疼痛而飆出了淚水,平日裡,無論多痛,她都不會喊痛,可是現在的她意識不清醒,有了疼痛便不住地喊出聲來:“痛啊……我好痛……”
東方流景在聽見她喊痛時,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了,因爲對於這事,他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其實……他也痛的。
“瑜兒……乖……別怕……”由於不知道該怎樣做,東方流景也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她耳旁不斷地安慰,只希望自己柔聲的話語能夠讓她減輕一些痛楚。
林瑾瑜聽着他的安慰,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垂着頭放在他的肩上,眼眸閉上。
石洞之中傳來了高低起伏的喘息之聲與吟哦之聲,聲聲不息。
……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瑾瑜體內此次迸發的毒素全部清除時,東方流景只覺胸口一痛,悶了一口血出來之後便倒在了她的身旁。
青瓷皇宮之中,水墨逸的太子殿內,本該就寢的人卻是睡意全無。
花園之中,水墨逸與雲思辰對坐飲酒,他二人的身旁已經擺了好些個空罈子了,想來二人已是喝了不少的酒。
白色的月光之下,雲思辰一張俊臉已經緋紅,他又倒了一碗酒喝了下去,打了一個酒嗝兒後便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對水墨逸說道:“逸,在流景的眼裡,我算什麼?嗯?算什麼?”
他第一次見到流景那年,他才七歲半,自己因着從小生活比較幸福,所以性格很開朗,而流景他臉上帶了個面具坐在輪椅之上,跟悶葫蘆似的,與他的性格截然不同。
猶記得當時的他因爲好奇想要揭開流景的面具,結果卻被流景狠狠地拍開了手,讓他不要動他臉上的面具。
第二次見流景已是一年以後的事了,那一年,他去宣王府做客,一直在宣王府住了大半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與流景慢慢熟悉的。
當然,他們的熟識過程還是有些驚心動魄的,流景一直拒絕與他說話,直到後來有一天,他在無意間看見他中蠱毒時候的模樣。
那樣的場景讓他看得淚水滾滾而落,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仍舊記憶猶新。
也就是在那一天過後,因爲他一直陪在流景身旁,無論他如何罵自己他都沒有離開,那一日過後,流景便慢慢開始跟他講話了,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便開始了學醫的旅程,他這個人,好吃懶做,只喜歡雲遊四海,又怎會想着去學醫呢?學醫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啊,他從來不會讓自己太過辛苦!
可是,爲了流景,他願意去看那些讓人討厭和鬱悶的醫書,他願意苦讀。
一切只因爲,他想要治好流景的身上的蠱毒。
這麼多年過去了,流景從開始的頻頻發作減少到了每個月初一發作一次,無論哪一次,他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不離不棄。
在他看來,守護流景度過每月的難關已經成爲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一個不可割捨的一部分了。
可是現在呢?
爲什麼流景要爲了小魚兒不要自己的生命?爲什麼?
他想不通啊,想不透徹啊,他的心好痛啊……真的好痛……無法想象的痛!
水墨逸睨着一雙鳳眸,他眼神有些迷離,神色有些微醺,眼角處似乎掛着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這個七尺男兒會哭。
他知道要解除凝兒身上的毒,還有另一種方法,但是,那種方法需要時間去謀劃,可是爲何老天都不肯給他時間?要讓凝兒身上的毒在今夜發作?
“思辰,你莫要這樣了……那是他做的決定,不是麼?我們應該成全他的啊……”
作爲兄弟,不是應該支持這樣的決定麼?
可是爲何,他的眼角也在泛酸呢?爲何他也想痛哭一場呢?
他們五人之中,無論讓誰爲對方付出生命,這都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因爲流景身體的緣故,雲思辰與流景的關係最好,他們的關係已經超越了生命。
而今讓思辰眼睜睜地看着流景去送死,他又怎會不哀痛而哭呢?
聽了水墨逸的話,雲思辰猛烈地搖着頭,滾燙的淚水滑過堅毅的臉龐,他哭道:“逸,你不能想象此刻的我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如果沒有我,流景就不會認識小魚兒,他就不會認識她啊……這讓我情何以堪?逸……我是罪人,我真的是個罪人啊……”
雲思辰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了,他嚎啕大哭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戳出一個洞來,方能解除自己心中的痛楚。
他這個人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可是這一刻,他真的很後悔,如果早知道得來如此結局,他寧願流景此生孤獨一人。
什麼情,什麼愛?又哪裡及得上流景的命?
流景的命自是比他自己的要珍貴得多啊……
這個他守了護了十幾年的人,就快要消逝了麼?
“嗚嗚……流景……”雲思辰情難自控,哭到傷心欲絕處竟是抱住了水墨逸,扶在他的肩頭大哭出聲。
水墨逸雖然沒有哭得哀聲震天,但是他也扶在雲思辰的肩頭低聲啜泣。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怎知,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個世間的事卻又爲何這般地折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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