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簇眼光,帶着狠毒與憤懣,還有深深的不甘。
“藍若雪,我恨你……”
桑佳靜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後,便被執法人員給帶走了。
紀謹析攬住藍若雪的肩膀,淺聲說道:“不用理她。”
藍若雪搖頭道:“我自然不會理她,只是覺得她怎麼可以這樣偏激?”
“有一個那樣偏激的母親,她又怎麼可能不偏激呢?”
藍若雪微微嘆了嘆氣,便不再說什麼。
紀謹析帶着她朝外走去,剛一出門,就見許多記者將他們擁堵起來。
“請問紀總與藍小姐是情侶關係嗎?”
“之前紀總與桑小姐之間似乎也是曖昧不清,而今爲了藍小姐,紀總一起出庭指證桑小姐,是因爲情變嗎?”
“對於桑小姐的身世,紀總是不是也是知情的?”
面對記者的諸多問題,紀謹析面色如常地回道:“第一,我與桑小姐之間從來沒有曖昧不清,第二,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從始至終,我只有她一個女人,第三,至於桑小姐的身世,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最後,請你們不要再騷擾我的女朋友,如果有人騷擾,那麼我將訴諸法律手段!”
回答完這些話,李雲峰便喊了些人來將記者全部隔開了。
藍若雪握着紀謹析的手,一起走出了法院。
出了法院,紀謹析便瞧見了一輛特別顯眼的車。
那輛車,他認識,是桑鴻山的車。
紀謹析轉眸看向藍若雪,對她說道:“若雪,你爸爸在那裡等你。”
藍若雪沒想着桑鴻山會來,她轉頭看了過去,果真瞧見,車後座的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異常熟悉的臉。
握住紀謹析的手緊了緊,紀謹析對她說道:“去吧,他應該是有話跟你說。”
默了一會兒,藍若雪方纔點頭道:“好的。”
“有事給我電話。”
“嗯。”
藍若雪徑直走去桑鴻山的車邊,桑鴻山打開了車門,她坐了進去。
桑鴻山在女兒坐上車之後,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厲害。
藍若雪坐得有些拘謹,雙手放在膝蓋上,等待桑鴻山說話。
車上靜默得很,也有些逼仄,過了很久,才聽桑鴻山低聲說道:“若雪,爸爸對不起你。”
藍若雪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我媽。”
“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桑鴻山轉過頭來看着她,想要伸手觸碰她,卻終是忍住了,他說道:“這些年,苦了你們了。”
他真是不敢相信,過去的這二十年,她們母女是如何生活的。
“其實不算苦,真的。”藍若雪知道桑鴻山心裡也很苦,所以不想告訴她,這些年來,她們母女倆的境遇。
“若雪,你是一個好孩子,你不用瞞爸爸,爸爸知道你們過得不容易。”終日爲了躲避他,能夠過得好嗎?
藍若雪盯着桑鴻山,直接問了出來:“爲什麼?爲什麼要瞞着周婭的過往?”
聽到這句問話時,桑鴻山並不覺得驚訝,紀謹析查出來的事,不可能不告訴若雪。
這個時候,司機按了一個按鈕,一個隔板從中間升了起來,將兩端隔開,連聲音都一併隔斷了。
桑鴻山瞥了一眼隔板,隨後說道:“周婭的過往與你母親有關,所以我將那些東西掩蓋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幫助周婭,會成爲導致他們夫妻分離的導火索。
如果當初,他能看透周婭的爲人,他也不會傾盡全力去幫她了,因爲那個時候的周婭,看起來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無助。
藍若雪萬萬沒有想到,周婭的過往會與母親有關,她瞪着眼睛看着桑鴻山:“與母親有關?”
桑鴻山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爲何費盡心思想要掩蓋的原因,若雪,我不會爲我過去做的錯事而去刻意解釋什麼,我只想你們母女給我一個重新照顧你們的機會,失去你們,對我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這些年,他過着行屍走肉的日子,每日都將自己放在無盡的工作之中,也許只有這樣,纔不會空虛寂寞到死。
但是,每每到了晚上,萬籟寂靜之時,心上的那個缺口,卻是無論怎麼填補,都補不滿的。
“那你能將當年的事告訴我嗎?我們一起努力?”藍若雪想了想才說了這句話,因爲只有解除當年的事,母親纔有可能繼續跟爸爸在一起。
爸爸他纔不會覺得孤單寂寞。
桑鴻山的心情有些沉重,對於這事,他思慮了很久,以前是不知道這事導致妻離女散,而今知道了,他就一直在糾結,想着將這事說出來。
可是,他真的很怕這事對蓉蓉造成不可預估的後果。
而今,有個女兒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分擔,他……便將當年的事告訴她吧。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桑鴻山低沉的聲音在車內緩緩響起,訴說了當年那個不爲人知的故事。
這個故事說來很長,當藍若雪聽完時,車已經停了下來。
她坐在座位上久久都不能回神,隔了良久,終是轉頭看着桑鴻山,喊了他一句:“爸爸……”
這一聲遲來的爸爸,聽在桑鴻山耳中,猶如千斤重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藍若雪,眸中隱有淚水盈動。
他聽見了什麼?
這個稱呼,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聽到過了。
如今聽來,竟是那般的動聽。
他顫抖着雙手伸向了藍若雪:“爸爸……爸爸可以抱你一下嗎?”
藍若雪抿着脣,淚水在眼角閃爍,聽完那個故事之後,她覺得自己的爸爸也很不容易。
桑鴻山終於伸出手,將藍若雪抱入了懷中。
當年她離開時,還那麼小小的一團,如今的她,已經成爲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這是……他的女兒啊!
他唯一的女兒!
桑鴻山緊緊抱着藍若雪,呼吸紊亂而急促:“若雪,謝謝你能再叫我一聲爸爸。”
藍若雪將頭靠在桑鴻山的肩膀上,淚水簌簌而落,喉間哽咽出聲:“爸爸……我的爸爸……”
桑鴻山輕拍她的背部,父女倆,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藍若雪下車之後,神思仍舊有些恍惚,饒是她想象力非常豐富,卻也不能聯想出,所有的誤會居然都是因爲這樣一個原因而起的。
剛纔下車時,桑鴻山問了問藍蓉的近況,當藍若雪告訴桑鴻山母親做了心臟手術時,桑鴻山又狠狠地捶打了自己幾下,直說都是他害的。
其實,藍蓉的心臟在年輕的時候就有些問題了,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桑鴻山才苦心瞞下這一切,害怕所有的真相在藍蓉面前揭開時,怕她承受不了。
想不到,二十年後,她還是做了心臟手術。
她做心臟手術這件事,他沒有查到,想來應該是紀謹析從中做了手腳。
藍若雪沒有告訴桑鴻山,母親做手術的境遇,當然,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那個幫助她母親能夠順利做成手術的人就是紀謹析。
桑鴻山悔恨之後,又問藍若雪這事要如何處理,如果不解釋清楚當年的事,依照蓉蓉的性格,怎麼也不會原諒他的。
對於這事,藍若雪也覺有些棘手,遂說道:“這事要不先緩緩?我也沒有想到很好的方法。”
桑鴻山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追回妻子的道路還非常的遠啊,不過,好在女兒已經原諒他了。
這讓他的生活也添姿了不少。
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將周婭看管好,讓她沒有機會出現在蓉蓉的面前。
藍若雪下車之後回了公司,因着桑鴻山跟她說的那些話,一整個下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班的時候,紀謹析的電話準時地打了過來,藍若雪跟他說:“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她出庭的事,報紙新聞還不會出這麼快的,媽媽應該明天才會知道,她有許多話想跟紀謹析說。
紀謹析自然樂意奉陪,找了家環境優雅的西餐廳共進晚餐。
用餐的時候,藍若雪將桑鴻山跟她說的故事告訴他了,她的身邊也沒有一個可以分享話題的人,除了紀謹析。
紀謹析聽聞這個故事之後,劍眉斂在了一起:“難怪桑鴻山會將事情掩蓋得滴水不漏,這件事對你母親來講,的確是一件天大的事,而且打擊會非常大的。”
“是啊……我現在終於可以體會爸爸的苦處了。”
“你爸爸也算是一個受害者。”紀謹析說完這句話後,伸手握住了藍若雪的手,拇指在她柔嫩的手背輕輕摩挲了一下後說道:“若雪,你放心,我的父母不會這樣的。”
藍若雪聽他忽然提及自己的父母,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怎麼忽然就說到你的父母身上了?”
要不要代入得這麼快?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嗎?我是說我們結婚以後,不會因爲父母之間的感情問題而出現類似的問題。”紀謹析對她笑着道:“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讓你離開我的。”
前車之鑑,他自當警惕,更何況,他還有那麼失敗的一世作爲教訓?
這一世,他絕對不會再犯任何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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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後面一點我們再講述,講述完之後,便是解決男女主相認的場景了,開水滿心激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