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錦的確是對菲兒的問題有些不好解決。
秦火怎麼能不明白言天錦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對於主子來說菲兒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
對於那次的火災如果不是菲兒挺身而出,也就不會有主子的今天。
但是另一方面,這次酒店電梯事故,直接導致了言老爺的身亡。菲兒從中起到的作用其實和黃寺是一樣的。
“主子,我知道你對菲兒小姐的處理很難下決斷,不然這事情就讓我來辦吧。”秦火明知道自己其實也很難對她下手,但是與其讓主子處理這件事,還不如讓自己做這個壞人。
言天錦看了秦火一眼:“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負責想辦法把那個給黃寺下指令的人找出來就可以了。”
秦火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書房的們被輕輕的敲響了。
“菲兒小姐。”
秦火轉身過去開門,當他打開門一看,在門口站着的正是菲兒,她的手裡正端着一個還在冒着熱氣的杯子。
她對秦火點了點頭:“我看天錦這幾天都很勞累,我特意準備了一杯參茶給他。”
秦火把身子在門口閃開,把菲兒讓了進來。
菲兒走到言天錦的辦公桌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並輕輕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主子,我先去忙其他事情了,有什麼事情要辦隨時通知我。”秦火說着走出了書房,然後將門輕輕的關上。
他明白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自己在這裡並不利於主子和菲兒小姐之間的談話。
主子其實還是想再給菲兒一條路,自己的存在也許會讓菲兒爲了顧着臉面而不將實情說出來。
再者,他出來還有個目的,那就是他想再和洛喬聊一聊他們之間的事。
雖然洛喬在此之前已經對他說了,如果要想保住孩子,那就得他們之間不能再見面。
秦火之前答應,那是因爲要保住孩子時,而做出的不得已選擇。
還有就是因爲洛喬回家裡修養,礙於她的父母在,而且還有洛翰在。
雖然洛翰他也見過幾面了,但是看得出洛翰很寵溺這個唯一的妹妹。
在一切事情還沒有處理妥當之前,還是不要驚動太多洛家的人爲好。
而現在,他之前接到了夢小雅的通知,得知洛喬已經搬出家裡,現在住在她的家裡。
本來他已得到消息就要過去的,但是爲了幫助言天錦尋找黃寺,就沒有過去。
秦火沒有開言天錦的車,而是開了屬於他自己的車,是他被提升成特助之後,言天錦配給他的一輛寶馬X6。
秦火看這輛車太貴重,自己作爲他的特助其實不必開這麼好的車。
畢竟言氏的各大部門的負責人也不過就是這樣的待遇而已。
但是言天錦卻讓他放心收下,理由就是自己的特助不能顯得那麼寒酸。
而隱含的另一層意思就是:言天錦實際上是把秦火沒有當作外人。
這麼多年來的鞍前馬後忙碌着,本來就應該得到這些纔是。
這輛車秦火一直放在言家老宅,也是因爲他每天都跟在主子身邊,根本沒有必要開它的機會。
言天錦見秦火離開了,他看着菲兒說:“你坐下來,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一聊。”
菲兒點了點頭,從旁邊拉過了一把椅子到言天錦的面前,欠身坐下。
她此刻的心情顯得很複雜,一方面他們之間雖然在外人看來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但是長久以來卻極少的兩個人坐在同一間房子裡,安安靜靜的聊上幾句。
另一方面她又怕和言天錦聊天,原因也很簡單:回想起自打她們從芳姑的農家樂回來,到現在僅有幾次屈指可數的談話。
與其說是談話,不如說是被言天錦審問更爲恰當。每一次都讓她感到心驚肉跳的。
這一次言天錦讓她留下來,而且秦火也出去了。說不定又是什麼事情貪到自己頭上了。
但是她還是始終想不出,會有什麼牽扯到自己的事情,因爲每一次都可以說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種防不勝防的感覺,讓她感到非常的恐怖。
菲兒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就像是被老師罰站的孩子。
“擡起頭看着我。”
言天錦的語氣,並沒有讓她感到如同以前般的冰冷。
菲兒緩緩的擡起頭,她的眸子只與言天錦的眼神交匯了短短的一瞬間,然後就避開了。
或許是她真的是做賊心虛。
在她的內心裡,總有一處是她怎麼也抹不去的污點。
言天錦就這樣看着菲兒,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
書房裡就此安靜了一段時間,只能聽到在角落擺放着的那尊已經有了些年頭的老座鐘,發出“咔噠、咔噠……”周而復始的秒針轉動的聲音。
“當、當、當……”沉悶的鐘聲敲響了八下,也就此終結了房間裡的平靜。
言天錦拿出一支菸放到嘴裡,然後輕巧的拿出打火機將香菸點燃。
很快的,書房裡便瀰漫起一股香菸特有的味道。
“菲兒,自從我們再次想見到現在,你覺得我對你怎麼樣?”言天錦說的很自然,他用大拇指和中指夾着煙,用食指熟練而又輕鬆的,將灰燼彈進面前的菸灰缸裡。
這一句問話,讓菲兒似乎有些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如果是普通朋友來說,言天錦對待她是很不錯的。提供她吃住,還有人專門侍候起居。
但是對於戀人、未婚妻來說,他卻是失職的,不合格的。放下他因爲忙於事業而疏忽了對她的照護不說。
他和夢小雅之間的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實在是讓她忍受不了。
再加上外界的一些因素,諸如:言老爺子生前對她有着和對夢小雅同樣的反感;
言夫人其實也是對她不喜歡,只不過夢小雅再次出現,讓言夫人不得不放下對她的成見,而變成攻守同盟。
至於天天或是陽陽,那兩個前方兒女就更不要說了。天天還算是收斂,心裡不滿但是不會表現出來。
而陽陽則是不同,喜形於色。有什麼說什麼,連言夫人的帳他都不買,更何況是菲兒。
菲兒直接沒有回答言天錦的問題,而是將避開言天錦的眼睛再次看着他。
菲兒的臉上呈現出淡淡的一笑。
與此同時,她拋出了同一個問題給言天錦:“你覺得我們在一起到現在,你對我怎麼樣?”
言天錦輕輕的挑了一下眉頭,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他沒有想到菲兒會將這個問題反問給自己。
他在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淡藍色的薄霧,看着菲兒的眼神,收起了以往的那股能刺入骨髓的寒意。
黝黑的眸子顯得深邃而又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我承認,平時都在忙於工作,忽略了平時對你的關心和照顧。”
言天錦的話音落下,接着又是一陣彼此間的沉默。
菲兒沒有想到,言天錦給她的答案卻是如此的敷衍了事。
對於夢小雅在他們之間豎起的那道無形的隔膜,他卻隻字未提。
真是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他在故意避開這個很敏感的問題。
她的臉上顯出一副很挫敗的表情,她苦苦一笑:“天錦,你不覺得,你給我的這個答案過於簡單和敷衍了嗎?你的工作忙,我從來沒有爲此而感到半點抱怨,但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不是還在和夢小雅保持着不間斷的聯繫嗎。工作忙,但是你可以帶着孩子去和她跑到山谷裡參加親子野營。也同樣因爲她病了,你可以放下工作在她身邊照顧她。你覺得這樣的做法對我是不是公平呢?”
菲兒的話讓言天錦一時語塞。
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擰,再次深吸了一口煙之後,擡手將剩下來的菸蒂在菸灰缸裡熄滅。
“菲兒,你對我怎麼抱怨都無所謂。但是不要把歡兒扯到我們之間。她是我孩子的生母,我覺得爲她做些事情無可厚非。至於你說的放下工作帶着陽陽出去參加野營。當時的情況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如果不去,難到是要言晏還是他的老師洛翰?”
菲兒只是沉默,她當然清楚那天在餐廳發生了什麼。
“陽從小就沒有在我身邊生活過,我們父子之間沒有像和天天那樣的默契,什麼都是需要重新開始建立的。至於你說的歡兒病了的事。當時的情況你又瞭解多少,她帶着孩子冒着雨在泥濘的道路上奔跑,爲了不讓天天淋到雨,她用自己的衣服和身體替她擋着。這才受涼發燒的。”
說到這裡,言天錦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不是爲了別的,他此刻是在努力的調整着自己的逐漸增長的情緒。
爲的是,現在面對着如此的情況,不至於自己再說下去的時候而將這個平和的氣氛變得緊張。
菲兒聽完言天錦這一連串的說辭職後,她似乎有了一種感覺。
“天錦,你一口一個‘歡兒’的叫着,讓我聽得真的心很涼。我並不是說你不能對她和孩子有付出。因爲畢竟孩子是你的親骨肉。但是,我覺得你不明白的是,你和她之間除了孩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沒有必要再爲她付出這麼多。你有你的生活,她也有她的生活。剛纔你給我的解釋我覺得根本站不住腳。比如她冒雨給孩子擋雨,那是她作爲母親的責任,憑什麼要你給她埋單!”
菲兒的話讓言天錦感到有些惱火,雖然她說的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但是他聽起來卻是覺得那樣的不順耳,甚至感到了刺耳。
他繃起了臉,眸子再次變得冰冷,不錯神的凝視着菲兒。
言天錦態度的突然轉變,讓菲兒有些始料未及。
她那有些高漲的那股勁頭,瞬間就削弱了下來,她有些緊張的看着言天錦,不知道她的這些話是不是會一石激起千層浪。
現在,她有些後悔了之前說的那些話,語氣不該那麼重。
“天錦……”她的臉上再次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言天錦可沒有吃她這套,只不過他並沒有像菲兒想象那樣的火山爆發。
“菲兒,縱使我和歡兒之間有什麼,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因爲我覺得這些事情都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你的所作所爲卻讓我很難理解,你究竟爲了什麼而騙我。”
菲兒一聽心裡便是一慌,畢竟她的心裡有鬼,而言天錦這一句話無疑就是觸及到了她的軟肋。
但是,她並不想讓言天錦看到她的心虛,鼓足了心裡最後的一點點勇氣,和他對視着:“天錦,我知道,你就是捨不得夢小雅,那你幹嘛還要口口聲聲說要娶我。如今又說我有事存心在便宜。你要我離開你,不做你和夢小雅之間的絆腳石,完全可是直接了當的跟我說就是了。我菲兒雖然會覺得難以割捨。但是我也是那種會死皮賴臉的留在你這裡的人!”
言天錦聽着她慷慨激昂的一套說辭之後,冷冷一笑:“你用不着以轉移話題來掩藏你的心虛,我不是平白無故會說這樣的話。”
他說着,再次用投影機調出了上次菲兒去夜魔大酒店的畫面。
“你放這個做什麼。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給我的一個朋友還禮品去了。你不會是想拿這個做什麼文章吧。”
菲兒原以爲當時用謊言,已經把言天錦騙過去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又把這個視頻翻了出來,到底是意欲何爲?
難道是他又找到了什麼新的證據?
她此刻說出來的話,已經微微的出現了一些顫音。如果不仔細聽,其他人是萬萬察覺不出來的。
但是言天錦是什麼人,他還能聽不出來。即便是菲兒已經掩飾的很好了。
“我不得不承認,當時我聽到你爲了將這些視頻變得合理可信,而編的那個看似很完美的謊言時,在某一刻是真的相信了。”
言天錦說着,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的繞過了寫字檯來到了菲兒的面前。
菲兒的身子微微一顫,她此刻的心情真的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就像是站在了一個高處,被言天錦一手將她無情的推下。
“剛纔你慷慨陳詞到哪裡去了?難道說現在沒有說辭了?其實我很想聽聽你這回怎麼解釋你那天做的事情。只是這一次,我可不想聽你編造的那些美麗的謊言,而是想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對了,再次同時,我還想起了你曾經在我的電腦上看U盤,而很不巧的是那個U盤壞了,不如你也把那裡的內容告訴我聽聽。”
言天錦拋出的最後一句話,就像是丟在水中的一顆炸彈。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菲兒不得而知。但是她可以確定的是,夜魔大酒店的事情可能是已經瞞不住了。
至於這件事情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她真的是沒有想明白。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U盤的事情,言天錦應該還是一無所知的,不然他不會就這樣氣定神閒的和自己說到了現在。
既然如此,那就一口咬定之前關於U盤的說法。至於夜魔大酒店的事情,如果言天錦要是知道自己和唐天澤勾結在一起的話,他也是鐵定不會放過自己了,因爲他們之間的仇怨不是一天兩天了。
唐天澤也一直和自己保持的是單線聯繫,這一點沒有人會知道。
況且,這件事情實在鬧得太大了,言老爺子爲此而喪生。言天錦雖然對他是不冷不熱的,但是從給言老爺子辦的喪事和言老爺子留下的遺囑來看,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似乎恢復了不少。
要是言天錦知道自己參與其中的話,那麼就不是離開他這麼簡單了,這可算得上是從犯,罪名可不小。
爲了自保,只要把這件事情說成自己是被迫的話,那就可以把責任撇的一乾二淨了。
菲兒似乎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腦筋會轉的飛快。
她擡頭看着言天錦,眉頭微微皺起緩緩的說道:“天錦,這件事情其實我是不想瞞你的,只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纔是。我編出那樣的謊話,也是因爲我知道當初警察已經把酒店的事故定性成意外事件。我不想因爲我的所作所爲,再讓你爲了那件事操心下去。至於那個U盤那是我給朋友拷的網絡視頻,你不是也知道了嗎,連U盤都給燒壞了。”
菲兒心裡已經有了些底氣,所以說起話來也變得沉穩多了,完全沒有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閃爍其詞的感覺。
言天錦輕輕哼了一聲,鼻孔裡噴出的冷氣,直撲菲兒的面龐。
“這麼說來,你還是爲了我好了?那就說說吧,到底你拿着箱子去酒店幹什麼去了?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人指使你。”
菲兒輕輕的呼了一口氣,第一關算是過了,就看第二關自己怎麼編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正在自己的房間裡休息,但是聽到傭人來叫我。說外面有一個箱子讓我去接收。我出門看到一輛車停在門口,裡面的人讓我把車後的箱子拿走。一開始我還遲疑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車裡的人催促我快點拿走。他們還有其他事情。於是我就抱着箱子回到了老宅。”
“你回來後就沒有打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言天錦轉身,看着投影畫面裡菲兒手裡的那隻箱子。
菲兒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回到屋裡我也想打開來看一看的,但是這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來了。我就去接了那個電話。也正是因爲這個電話,我纔會又將這個箱子送到了酒店去的。”
言天錦轉身看着菲兒說:“那個電話究竟是給你說了些什麼?”